冬天的春色

2009-04-19 02:54竹剑飞
含笑花 2009年6期
关键词:墙角香烟火柴

竹剑飞

“嗞——”,一根火柴划过,火苗点燃了高梁手中的烟,短暂的火光也照亮了他紧皱的脸,并且也短暂地温暖了周围。冬天的夜里,强悍的西北风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从衣袖、领袖灌进来,激得他不停地打冷颤。他想,报纸上不是说今年又是个暖冬,咋这么冷?时间已经晚上七八点了,这条城郊结合部的小街也很少有人经过,十多分钟才有一辆汽车卷起一股寒风呼啸而去,似乎要扑向他的脸。汽车的灯光转眼就扫过,顷刻间又趋向黑暗。他狠狠地猛吸了几口烟,想驱走寒冷,也想驱逐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爸。学期快结束了。”儿子怯生生地开口,似乎还没有说完,“明天是最后一天补交学费。”

“爸知道。”他说,“本来已经攒好了,可谁想你奶奶病了,钱都寄到家里去了。”

“嗯。”儿子低下头,也不出声,好像很懂事。看着儿子的样子,高梁又安慰地说,“别着急,爸到你大豆叔家借去,他也在城里打工,应该没问题。”

“嗯。”儿子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好像那里藏着钱。

“好,爸出去了。”

手中的烟燃到了头,差点烫着高梁的手指。他一甩,烟头就掉在墙角。火点残喘、熄灭。他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尽量让自己暖和一下,望着四周,却还是没有合适的人家。

“高梁兄,本来这两百多块钱,应该没问题,可谁想我媳妇生了个娃,急需钱,实在是没有什么闲钱了。”大豆很不好意思地说。

“我明白,你好好地照顾家人吧。我到别处再去想想办法。”高梁离开大豆家,就想到了刚进城不久的同乡小麦。

“噢,真不好意思。哥,我来城不到一个月,还没有找到工作,仅仅是打了几天短工。你瞧,昨天捅了一天

下水道,得了三十元。要么,你先拿去。”小麦说。

“别,别,你留着自己吧。”高梁就消失在黑暗中。

天真冷。想不到今年的天气这么冷。高梁在家门口徘徊了好长一段时间,冻得全身哆嗦,却始终没有进家门。

高梁蹲在墙角下,眼睛却盯着四周,像一支狙击步枪,随时要射向猎物。突然,昏暗的路灯下,有一个骑自行车的身影。骑车人,一个骑自行车的女人。高梁想,猛地冒出一个念头。他的手开始颤抖,心也跟着抖起来,只有这次机会了,他不停地念叨着……

“爸,你回来了。”才一进门,儿子就迫不及待地问:“钱,借来没有?”

“回来了。”高梁说,但语气里似乎很无奈,“钱,有了。”

“真的。”儿子很高兴,搂着爸爸的胳膊,说,“爸,你真好。”

“给。今年你大豆叔挣得多,有钱。”

“谢谢爸,明天我可以安心上学了。”一会儿,儿子似乎觉察到有点不对,就对他爸说,“爸,你怎么这么喘,是不是病了?”

“没。天儿冷,我是从大豆叔那里一路跑回来的。快,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学呢。”

第二天,高梁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工回来,却没有听到往日熟悉的声音。“儿子,爸回来了。”

“爸。”声音低得他差点没有听见。“怎么了,儿子。”他急忙问。“爸,我们班主任张老师昨天受伤了。”“受伤了?咋了?”高梁一边说一边摸出香烟,准备点上。

“昨天晚上,张老师本来要到咱家,想跟你说,学校里连夜开会,决定免去我的全部学费。”儿子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

“是吗?”摸火柴的手停了一会儿。

“她还用自己的钱给我买了一只新书包,可是……”儿子说不下去了。“可是咋的?”火柴盒哪去了?怎么没摸到?

“可是在咱家前面的道口上遇到了抢钱的坏蛋,张老师准备寄给她在农村母亲的三百元钱被抢去了,脚也扭伤了。”儿子一边掉眼泪,一边抬起头,惊诧了。“爸,你的手咋了?怎么一直在哆嗦?”香烟也掉在地上。

“张老师,张老师现在怎么样了?”声音急迫,手还在颤抖。

“老师的脚缠着纱布,拄着拐杖来学校。”儿子走到爸面前,伸出手说,“这是你昨天给我的三百元钱。”

高梁抬起头,望着儿子,眼眶内闪着泪花。突然,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一把拉过儿子说:“走,咱们去张老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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