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带你去放羊

韩思中

据朋友讲，我是被那条“黑贝”咬伤的第三个人。

这个数字吉利，便是被狗咬伤了，也值!

实际上，《结果》早在2005年就已经完成，而当初写作的动因，自然来源于我的这个朋友。朋友是自幼一起耍大的，性情刚烈，习得一身好拳脚，寻常三五个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关于这一点，已然经过无数次的印证，毫无疑问。说到此处，忝为从小相伴习武，且参加过全省武术比赛的我，当真是自愧不如。同时，我还知道朋友极好养狗，不是一条两条的养，一养就是一群。因着这份交情，每回老家，我和他没有几顿酒是下不来的。又是，每次前去，总会先想到他家一群不太友好的狗，心下便自虚怯几分。

去年临近中秋佳节，我自省城返回老家。是时，我的长篇小说《恶气》(后更名为《死去活来》)刚刚被省城一家出版社的编辑认可，心绪当然十分的好。快到朋友家门口时，忽然从路边的草丛里蹿出一条“黑贝”。结果呢，我认识它，它倒把我给忘记了，埋头直抢抢绕到我身后，貌似友好地嗅我给朋友带的一提兜月饼。这且罢了，不料草丛中还隐匿着另外四条狗，其中一条大狗猛不丁低吼一声。好像是听得领导发下话来，那条半大不小的“黑贝”，不做一声抬嘴便咬。

好在，“黑贝”和它的兄弟姐妹们自知理亏，没有再纠缠。而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又如何敢同这五条狗计较?

惊魂甫定站在朋友家的院子里，朋友妻眯眯笑着，对这条面呈羞涩之态的“黑贝”说：“你谁也敢咬啊，不晓得这个人是给咱家送礼来的?”言辞间，颇为得意这条会咬人的狗。

是了，不会咬人的狗，要它做啥?

联想到三年前写的《结果》，文中，我其实已经提早把“黑贝”杀了一回，那么，做为回报，这条半大不小的“黑贝”咬你一口，你还计较什么?一切皆是缘。细细想来，现实生活当中，被人莫名其妙地咬那么几口，咬人者还会故做无事之人状，哪里晓得什么“面呈羞涩之态”?这类事情见得多了，你待怎地，挨着个儿去计较吗?说到这一点，就显出“狗性”的可爱来了。

真正的文学作品，大抵不存在过时不过时的问题，完全可以经受得住时间、国度等等外界因素的考验，所谓“变的是世道，不变的是人性”。我以为，抓住这一点，就抓住了文学创作的核心所在。

至于《滋味》，是我新近写的第二个关于“鱼”的短篇。第一个若干年前发表于《青海湖》，那么第三个呢，当是《鱼王》了，我想我得尽快把它写出来。

过往，我曾经写过一系列有关动物的中短篇小说，其中尤以“狗”和“羊”为多。另外还有狼、狐狸、黄鼠狼、猪、鸡、马、牛、鱼、骡子等等不一而足，特别是到了《死去活来》，在这部即将由花城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里，更加没有办法收拾了，除过寻常可见的众多动物外，竟连民间传说中的“夜游神”、“太岁”、“活节子”、“猫鬼神”也都统统现身出来。在我写作期间，这些灵物儿同了百多号人，不离不弃，日夜与我耳鬓厮磨相守在一处，纠缠在一处，癫狂在一处，直令我时时恍惚，竟不知身处魔幻还是现实境遇，创作状态和思绪，倒当真是源源不绝、如有神助、酣畅淋漓、痛快至极!

说到《死去活来》，我想我必得由衷感谢省作家协会。

2005年4月至2007~g4月，经省作协领导的不懈努力，我和另外四名作家通过省委组织部的安排，分别到基层挂职体验生活。我挂职副镇长的所在，即是国内乃至国际都十分有名的临县碛口镇。此地，系古之晋商西大门的贸易重镇，集晋商文化、黄河文化、黄土文化于一体。时至今日，因其特定的地理环境和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而遗存至今的古老建筑，以及由此血脉相承下来的独特风俗习惯，照旧令人着迷。因就有了我挂职两年，《中篇小说选刊》选载两个中篇小说的结果；因就有了两年之后，以此地为背景的36万字的《死去活来》。可见，创作之于生活体验，是鱼于水的关系，此言非虚!

在这部长篇小说动笔之前，我曾向张平老师汇报过创作构想，并且讲了几则了然于心的故事给他听。只记得，张平老师当时乐呵呵连道：“有意思，有意思。”我还记得，对于张平老师的鼓励，我说：“这部长篇小说，要么写得一塌糊涂，要么会很不错。”而今，我的自我评价是后者。

1989年值得怀念，那一年，我做为初学写作者，平生第一次参加由吕梁文联组织的改稿会；1999年值得怀念，是年，可能自我感觉创作的路子还算顺吧，为此写了一个散文，发在《山西文学》11期号，题目就是《我的99》；2009年同样值得怀念!一晃二十年时间过去，正应了老人家的一句话：“弹指一挥间”!

前些时日同书法界的二三朋友闲聊，提及儿时趣事，众皆不亦乐乎。

说到少年时晚上徒步近五公里路程，去与照看水库的老汉作伴，只为着夜半时分从哗哗涌动的急流中，往起收网捕鱼；

说到少年时坐将在马车或牛车之上，悠哉乐哉如同神仙；

说到少年时从课堂上逃学出来，一手长鞭一手放羊铲，忠实跟随着牧羊老汉以及一群羊，当然少不得三五条狗相伴，就那样闲云野鹤般四处行走。

对了，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放羊吗?前提是，我得是如羊那般善良；你得是如羊那般善良；羊得是纯粹的不能掺杂使假的羊。另外还得带上几条会咬人的狗。我们快活无羁踏着晨曦晚霞，自由行走在广袤的天地之间，围绕在我们身边的，是祥和的艳阳蓝天，是茁壮茂盛的青草和美丽的鲜花，是青山绿水，还有新鲜如初的空气……

多好!

责任编辑陈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