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德芳
当你年华老去,回想着你是如何度过这一生时,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是买不起昂贵的房子?还是不能在你的孩提时代多玩一会儿?
自己是否真的走在前进的道路上?自己是否像画家作画那样,仔细研究教师职业领域的各个细节问题?在自己的工作领域是否做到了尽职尽责?
要留给子孙后代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是不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留下什么样的后代子孙?可我们做得怎么样呢?艾未未和他的同事为寻找“5·12”地震遇难学生名单,拨打了150个电话,只有一位中学校长老实回答,而拨往一个重灾县维稳小组组长的电话有如下一段对话:
我们刚才电话没讲完,你就挂了。
你这么关心这个事情呀?你们有什么目的呀?
我们没有什么目的呀。
没有目的干嘛关心呀?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关心,这是中国人的事情呀。
我也是中国人呀!你要是美国人派来的特务呢?你要是美国人派来的间谍,怎么办?
既然我们政府部门已经公布了,那就可以了,你还要问,我就怀疑了,我要维护国家利益呀!
我们都在维护国家利益呀,但是国家也要维护人民的利益呀!
是!那就是政府的事了,你不需要管这个事。
我们是公民呀,我们想要求你们负起责任来呀!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负责?你凭什么这样说?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不是难听不难听,这是事实呀。
我直接就怀疑你是美国派来的女特务,你还说是事实?
他们(遇难学生)是我们的同胞呀!
是呀,是同胞,关你们什么事?
2008年5月21日,四川省教育厅厅长余文涛在内部会议上通报:“5·12”地震四川教育系统死亡6581人,其中学生6376人。这是整整一代人啊,怎么可以如那个维稳小组组长般冷漠地一笔带过?
每个孩子都很特别,那所有平凡的成年人是从哪儿来的?我们从小就被告知“说谎不是好孩子”,可从未说过假话的有几人?为什么人们一面自己说着假话,一面却要求别人忠诚坦白说真话?为什么明知杜绝说假话似乎不可能,还要倡导说真话?这是不是我们大人给孩子设下的一个成长陷阱?为什么一些人当了大学教授,其人品、教养却远不如一个不识字的家庭妇女、山野老农?人们推崇“有思想”,为什么提出和张扬某种思想的思想家,却常常令人讨厌?
我们要求学生作文要真实和朴素,为什么我们学校无论是工作汇报还是集体演讲,都弥漫着体制的形式主义、浮华的表达和夸张的口气?我们教育学生要远离社会的势利,可为什么学校尤其是那些名校,对发了大财回来的学生校长就表现出非同一般的热情,甚至大老远地躬身相迎?而对更多的平凡之辈就连学校百年大庆也得不到一张薄薄的请帖?老师说:“上大课那天,每个人都要把手举得高高的!平时学习不好的也要举手,你不会回答也没关系,不用怕,我反正不会叫你的。”我们在给学生传达怎样的行为模式与价值取向?
如果人的价值在当权者眼中一文不值,一个根本不尊重人的政权怎么可能引领这个国家前进?一个根本不尊重人的老师怎么可能引领这个国家的少年成长?还会有比你在鄙视一个个体的同时付与全人类的尊重更大的愚蠢吗?过分强调身份是弱者的表现?在你的个人介绍时去掉你那实惠而光鲜的单位,你算什么?在这个逐利时代,还有多少人置名利如粪土?还有多少学者拒绝“鬻智干禄”?还有多少做学问的人在追求独立思考、观点客观?
正装出席会议就得穿西装吗?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人就没有自己示于外国人的正装?这仅仅是崇洋媚外还是文化积累与民族自信的悲哀?为什么毛主席、周总理当年就可以穿中山装会见尼克松呢?我们在文化上有什么自觉?在教育上有什么自信?也许有人会说,多少事不就从来如此吗?
“从来如此,便对么?”(鲁迅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