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善良的普通人

王代福

这是一篇主题新颖、引人深思的微型小说。初次读到它，我的心就为之一颤：我是被文中的那个“不想成为英雄、只想成为坐在路边鼓掌的人”的小女孩感动了。再读此文。身为人父、又为人师的我，不禁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文章反映的是一个教育理念问题。大凡做家长的，没有不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这种心情其实都可以理解，但很多时候，我们真的是错了!哪有个个是天才、人人都成龙成凤的呢'只要把孩子培养成一个有着健全的人格、有着积极的心态、有着良好的行为习惯的人。就算是一个善良的普通人，也是一个家长的成功啊!我想，这或许就是作者写作本文的意旨吧!

作品讲述的是一个真实而又平常的故事：一对夫妇有个12岁的女儿，在班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中等生。她班里共50人，每次考试都排在第23名，所以同学们都管她叫“23号”。这对夫妇感到这个“雅号”很刺耳。他们非常羡慕别人家的孩子要么学习成绩出类拔萃，要么特长多多，唯有自家的“23号”女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在一次节目聚会上，当众人的话题逐渐转向各家的小儿女，要孩子们说说自己的志向时。孩子们纷纷说出了自己不同凡响的人生理想。有想当钢琴家、明星、政界要入的，甚至连一个四岁多的女孩也要当央视主持，而那个“23号”女生呢?她此时正忙着给身边的弟弟妹妹们剔蟹剥虾。大家意识到只剩她没说了，在众人的催促下。她认真地回答：“长大了，我的第一志愿是当幼儿园老师，领着孩子们唱歌跳舞做游戏：第二志愿是做妈妈。穿着印有叮当猫的围裙在厨房做晚餐，给孩子们讲故事，领孩子在阳台上看星星。”亲友愕然，面面相觑。为了提高女儿的成绩，这对夫妇也动过很多脑筋，帮孩子报各种补习班，结果孩子漫画书不看了，剪纸班退出了，像一只疲惫的小鸟从一个班赶到另一个班，最终孩子扛不住了，得了重感冒，带病坚持学习又引发肺炎，可最后考试成绩还是23名。这对夫妇只好放弃了轰轰烈烈的“揠苗助长活动”，恢复了孩子的自由作息时间。还有一次，同事结伴郊游，各家的孩子都展示了自己的才艺，好不热闹。我们的“23号”女生没什么看家本领，只是一个劲的鼓掌，还时常跑前跑后照看食物，像个细心的小管家。后来一个英语高手和一个奥数尖子发生了冲突，他们同时夹住一块糯米糕，各不相让，任凭大人们怎么哄都不管用。可那个“23号”女生却有绝招，她采取投掷硬币的办法，轻松地打破了僵局。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堵车，孩子们焦躁起来。“23号”女生再次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她的笑话一个接一个，手里也没闲着。剪出了一个个惟妙惟肖的小动物。下车的时候，每个孩子手里都拿到了自己生肖的剪纸，开开心心地离去。期末考试，班主任打来电话，说孩子还是考了23名，可是语文试卷最后的一道附加题——你最欣赏班里的哪位同学?除了她自己以外，全班同学竟然都填上了“23号”女生的名字。老师感叹道：这个孩子虽然学习成绩一般，可为人实在是很优秀啊!老师的评价使这对夫妇非常高兴和自豪。后来。当母亲和孩子交流时。夸奖孩子快成英雄了，而孩子认真地回答道：“妈妈，我不想当英雄，我想成为坐在路边鼓掌的人。因为当英雄路过的时候总要有人在路边鼓掌。”妈妈被女儿如此淡定的心态深深地感动了!

读完文章，相信你一定也会被这个故事所感动，并深深地佩服这个“不想当英雄”的小女孩心态的平和与淡定。是啊!毕竟这世上的伟人是少数，大多数人最终只会成为平凡甚至平庸的小人物，一如我们的父辈和我们这一代为人父母的家长们。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无所作为，而把自己未实现的远大理想压在我们的孩子身上。如果健康，如果快乐，如果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我们的孩子又为何不能做一个普通善良的平凡人呢?作为父母，你还想为孩子祈求怎样更好的未来呢?常言道：“绚烂之极归于平淡。”其实。伟大不也是从平凡中诞生的么!远例不举。单说去年在四川汶川大地震中涌现出来的无数的“小英雄”，如“敬礼娃娃”郎铮、“儿歌娃娃”任思雨、“救人男孩”林浩、“英雄小哥哥”张吉万、“灾区小英雄”叶科、“挺住孩子”赵其松、“输液男孩”廖波、“手电筒女孩”邓清清、“微笑女孩”高莹和唐沁、“可乐男孩”薛枭……这些“娃娃英雄”们哪个不是普通平凡的人?只是因为他们平常就有着高尚的人格、健康的心态以及良好的行为习惯，所以在大灾突然降临时，才能表现出不同寻常的行为或姿态，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一支平常的儿歌，一句鼓励的话语，甚至是一脸浅浅的微笑……也会体现出伟大的精神品质，从而令世人感动。毫无疑问，这些平凡的“小英雄”长大后，在巨灾面前，他们也会成为像舍生忘死救助孩子的张米亚老师、谭千秋老师，或者是“最美丽的警察妈妈”蒋晓娟这样的“大英雄”的。其实，每一个孩子都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优秀，尽管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同表现。原来，不同的孩子是不能用相同的尺度去衡量的。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就像这位“23号”女生，长大后她一定会成为贤淑的妻子、温柔的母亲，甚至热心的同事、和善的邻居，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能够安然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想见，“23号”女生能被全班同学和老师所赞赏，本来就是平凡中的伟大了!因此我们也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善良的普通女孩如果在危难时刻，一定也能表现出伟大的不平凡来!

因此，作为父母，请不要一味地期望自己的孩子将来都成为万众瞩目的“大英雄”。或是成为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大人物”：也不要为了自己的虚荣，为了让孩子变得出类拔萃，剥夺孩子的自由，扼杀孩子的天性，牺牲孩子童年本该有的快乐。我们真的不妨就安心地让孩子们做一个“为他人鼓掌的普通人”，以最舒心的方式生活，以最放松的心情游弋，以最开怀的声音大笑。

[附]

坐在路边鼓掌的人

刘继荣

女儿的同学都管她叫“23号”。她的班里总共有50个人，每每考试，女儿都排名23。久而久之，便有了这个雅号，她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中等生。

我们觉得这外号刺耳，女儿却欣然接受。老公发愁地说，一碰到公司活动或者老同学聚会，别人都对自家的“小超人”赞不绝口，他却只能扮深沉。人家的孩子，不仅成绩出类拔萃，而且特长多多。唯有我们家的“23号”，没有一样值得炫耀的地方。因此。他一看到娱乐节目里那些才艺非凡的孩子，就羡慕得两眼放光，

中秋节，亲友相聚，坐满了一个宽大的包间。众人的话题，也渐渐转向各家的小儿女。趁着酒兴，要孩子们说说将来要做什么。钢琴家，明星，政界要人，孩子们毫不怯场，连那个4岁半的女孩，也会说将来要做央视的主持人，赢得一阵

赞叹。

12岁的女儿，正为身边的小弟弟小妹妹剔蟹剥虾、盛汤揩嘴，忙得不亦乐乎。人们忽然想起，只剩她没说了。在众人的催促下。她认真地回答：“长大了，我的第一志愿是，当幼儿园老师，领着孩子们唱歌跳舞，做游戏。”众人礼貌地表示赞许，紧接着追问她的第二志愿。她大大方方地说：“我想做妈妈，穿着印有叮当猫的围裙，在厨房里做晚餐。然后给我的孩子讲故事，领着他在阳台上看星星。”

亲友愕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公的神情，极为尴尬。

其实。我们也动过很多脑筋。为提高她的学习成绩，请家教，报辅导班，买各种各样的资料。孩子也蛮懂事，漫画书不看了，剪纸班退出了，周末的懒觉放弃了。她像一只疲惫的小鸟，从一个班赶到另一个班，卷子、练习册，一沓沓地做。可到底是个孩子，身体先扛不住了，得了重感冒。在病床上，输着液体，她还坚持写作业，最后引发了肺炎。病好后，孩子的脸小了一圈。可期末考试的成绩，仍然是让我们哭笑不得的23名。

后来，我们也曾试过增加营养、物质激励等等，几次三番地折腾下来，女儿的小脸越来越苍白。而且，一说要考试，她就开始厌食、失眠、冒虚汗，再接着，考出了令我们瞠目结舌的33名。

我和老公悄无声息地放弃了轰轰烈烈的揠苗助长活动，恢复了她正常的作息时间，还给她画漫画的权利，允许她继续订《儿童幽默》之类的书报，家中安稳了很久。我们对女儿是心疼的，可面对她的成绩，又有说不出的困惑。

周末，一群同事结伴郊游。大家各自做了最拿手的菜，带着老公和孩子去野餐。一路上笑语盈盈，这家孩子唱歌，那家孩子表演小品。女儿没什么看家本领，只是开心地不停鼓掌。她不时跑到后面，照看着那些食物，把倾斜的饭盒摆好，松了的瓶盖拧紧，流出的菜汁擦净，忙忙碌碌，像个细心的小管家。

野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两个小男孩，一个奥数尖子，一个英语高手，同时夹住盘子里的一块糯米饼，谁也不肯放手，更不愿平分。丰盛的美食源源不断地摆上来，他们看都不看，大人们又笑又叹。连劝带哄，可怎么都不管用。最后，还是女儿，用掷硬币的方法，轻松地打破了这个僵局，

回来的路上，堵车，一些孩子焦躁起来。女儿的笑话一个接一个，全车人都被逗乐了。她手底下也没闲着，用装食品的彩色纸盒，剪出许多小动物，引得这群孩子赞叹不已，到了下车的时候，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的生肖剪纸。听到孩子们连连道谢，老公禁不住露出了自豪的微笑。

期中考试后，我接到了女儿班主任的电话。首先得知，女儿的成绩，仍是中等。不过他说，有一件奇怪的事想告诉我，他从教30年了，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语文试卷上有一道附加题：你最欣赏班里的哪位同学，请说出理由。除女儿之外，全班同学竟然都写上了女儿的名字。理由很多：热心助人，守信用，不爱生气，好相处等等，写得最多的是，乐观幽默。班主任还说，很多同学建议，由她来担任班长，他感叹道：你这个女儿，虽说成绩一般，可为人实在很优秀啊。

我开玩笑地对女儿说，你快要成为英雄了。正在织围巾的女儿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告诉我说，老师曾讲过一句格言：当英雄路过的时候，总要有人坐在路边鼓掌。她轻轻地说：“妈妈，我不想成为英雄，我想成为坐在路边鼓掌的人。”

我猛地一震，默默地打量着她。她安静地织着绒线，淡粉的线在竹针上缠缠绕绕，仿佛一寸一寸的光阴在她手里吐出星星点点的花蕾。我心里，竟是蓦地一暖。

那一刻，我忽然被这个不想成为英雄的女孩打动了。这世间有多少人，年少时渴望成为英雄，最终却成了烟火红尘里的平凡人。如果健康，如果快乐，如果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意，我们的孩子，又何妨做一个善良的普通人。

长大成人后，她一定会成为贤淑的妻子，温柔的母亲，甚至，热心的同事，和善的邻居。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她都能安然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作为父母，还想为孩子祈求怎样更好的未来呢?

(选自《新一代》2008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