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懿
一、问题的提起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部童话像格林童话这样广为人知,它不但是世界上版本最多的童话集,也是发行量最大的童话集,时至今日,已有一百多种语言的译本。在德语圈及英语圈,它的传播范围之广,甚至堪比《圣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格林童话已经成为了人们童年记忆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没有人会怀疑格林童话不是儿童文学。
然而,在2000年前后,“成人版格林童话”开始在国内出版,并在海内外各大中文网站上流传。《成人格林童话》的腰封上印着这样一段话:“原本的《格林童话》是个母亲念给女儿听时,会不由得羞愧脸红的故事集。”《真实的格林童话》在封面上印上了这样的广告词:“一部绝不能给孩子看的书/格林童话原版再现。”扉页上的话则更加耸人听闻:“白雪公主/欺骗了我们多久/充满凶杀/色情、乱伦/恐怖的成人童话。”
其实,这两本书都不是真正的格林童话,它们都是脱胎于桐生操(日本两位女作家的共同笔名)所著《令人战栗的格林童话》及其续篇《令人战栗的格林童话Ⅱ》。这是她们假借格林童话之名创作的成人童话。
格林童话虽然没有所谓的成人版,但并等于它没有原始版。实际上,格林童话不但存在着原始版,而且它一共出版过七个版本。
二、厄仑堡手稿
1805年,后期浪漫主义,即海德堡浪漫派的中心人物阿尔尼姆(Achimvon Arnim)和布伦塔诺ClememBrentano)收集、整理出版了《男孩的神奇号角》(DesKnaben Wunderhorn)。1806年,在《男孩的神奇号角》第1卷出版之后,布伦塔诺找到了格林兄弟,希望他们俩能协助他收集民间童话,用在今后出版的《男孩的神奇号角》续篇或是民间童话集上。出于对布伦塔诺的信任与友谊,两人应允了。
从这一年开始,两人响应布伦塔诺的号召,从自己的生活圈子和书面上收集民间童话。他们异常地投入,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也许是应该用文字记下这些民间童话的时候了,因为愿意把民间童话传承下去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当然,记得住民间童话的人,都还记得住许多故事。因为对于民间童话而言,人是会死去的,而对于人而言,民间童话却是不会死去的)……”
到了1810年左右,格林兄弟已经收集到了相当数量的民间童话。
也就是在这时,布伦塔诺决定编一本世界民间童话集。于是,他开始三番五次地催促格林兄弟将收集到的民间童话都借给他使用。然而,雅各布·格林(JacobLudwig Grimm)并没有将这些手抄原稿马上寄出。其实早在写这封信的两个星期之前的1810年9月12日,他就忧心忡忡地给弟弟威廉·格林(Wilhelm Carl Grimm)写了这样一封信:
布伦塔诺希望得到我们为孩子收集的民间童话。我虽然不想让他按照自己的习惯,对这些故事自由地改写,可不寄又不行。(你必须知道这些。我想,在寄给他之前,我们有必要把这些故事重新抄写一遍。如果不这样,也许会丢失的。)
就这样,拖了一个多月,直到10月25日,雅各布·格林抄完了所有的故事,才把原稿通过邮政马车寄给了布伦塔诺。他为什么会留下一个副本呢?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格林兄弟与布伦塔诺在如何对待从民间收集来的这些民间童话的问题上发生了根本的分歧。布伦塔诺是一个诗人,他一贯主张可以艺术地改写民间童话。而格林兄弟却持相反的态度,他们认为重要的是要把这些民间童话作为文献,加以学术上的解释,而不是毫无意义地艺术地改写或润色。他们担心布伦塔诺日后出版的民间童话集,会与他们所收集到的故事面目全非,所以才留下了一个副本,他们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更有效地利用它们的机会。
出乎格林兄弟意料之外的是,这份手抄的原稿寄出之后,布伦塔诺虽然回了一封便笺说收到了,但他既没有出版它,也没有归还它。尽管格林兄弟再三催促,但不知为什么,直到最后布伦塔诺去世,他也没有把这份原稿归还给格林兄弟。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1920年,这份当年格林兄弟寄给布伦塔诺的原稿,竟然会在法国阿尔萨斯(Alsace)的厄仑堡修道院(Monastery of Olenberg)的图书馆里被人奇迹般地发现。它因此而得名,被称为“厄仑堡手稿”或“1810年版”。
厄仑堡手稿发现的意义在于,它不仅为我们揭示了格林童话的原形,还为我们提供了最原始的一个版本,使格林童话的版本演变研究成为可能。一个最初被记录下来的故事,从厄仑堡手稿一直到最后一版,格林兄弟都做了哪些扩充及修改?从内容、主题到风格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只要做一个对比研究,就都可以找到答案了。
三、初版格林童话
1812年,在阿尔尼姆的劝说下,格林兄弟在寄给布伦塔诺的那份原稿的副本的基础之上,又增加了一些篇目,于1812年12月圣诞节,由柏林的埃美尔(Reimer)出版社出版了自己的民间童话集——《格林兄弟所收集的儿童与家庭童话集》(Kinder-und HausmOrche,Gesammelt dutch die BruCuter Grimm)。习惯上,我们将它称为《格林童话集》。不过,1812年12月出版的只是第一卷,三年后的1815年,又出版了第二卷。出版社还同样是埃美尔出版社。
第一卷一共收录了八十六篇民间童话,第二卷一共收录了七十篇民间童话。
初版《格林童话集》与以往德国出版的民间童话集有一个显著的不同,就是在第一卷和第二卷的后面都附有一篇长长的注释。
在初版《格林童话集》出版之前,德国已经出版过多部民间童话集,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每一篇的篇幅都非常长,而且改写的幅度相当大,几乎都辨认不出原始的形态来了。相比之下,《格林童话集》所收的民间童话,一个个故事都非常短小,虽然格林兄弟也会加以润色与修改,不过与那些民间童话集比起来,则要更加接近原型。
然而,初版《格林童话集》却未能像格林兄弟所预期的那样获得好评如潮,相反,还引来了一片批评。比如,《民间传说,民间童话及宗教传说》(Volks-Sagen,MOrchen und Legenden,1812)的作者布辛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格林童话集》的一个不足之处:“从整体上来说,格林童话集是以意大利与法国的故事作为素材的,所以,意大利与法国的色彩太浓厚了,不能说是纯粹德国的东西。然而,格林兄弟完全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再比如,格林兄弟的领路人阿尔尼姆也给出了一个忠告。他认为它不是一本面向孩子的读物,因为它既没有给孩子看的插图,注释也过于学术化。
1819年,《格林童话集》出版了第二版,它实际上是初版的一个增补修订版。在这个版本中,格林兄弟大刀阔斧地删掉了初版里的三十四篇童话。
格林兄弟为什么会删除这三十四篇童话呢?其中有
几篇,因为只是短简残章,比如,《细木工手艺人和旋工婆婆》及《残篇》,只是一个故事片断,所以被删除了。还有几篇,并不是听人讲述记录下来,而是直接从书上翻译过来或是选摘的,比如《夜莺和盲蜥蜴》是译自一本法文书,《死神和牧鹅人》选自哈尔斯德弗尔的小说《惨不忍睹的杀人故事大舞台》,《三姐妹》选自穆索斯的《德国人的民间童话》,所以也都被删除了。
但更多的篇目,是出于下面两个原因被删除的。
第一,法国色彩浓郁的作品。没过几年,他们就发现,不仅仅是《穿长靴的公猫》一篇,还有不少篇目,如《蓝胡子》简直就是脱胎于佩罗的《蓝胡子》,《鼠皮公主》也深受佩罗的《驴皮公主》的影响。虽然这些故事都是格林兄弟亲自听写记录下来的,但讲述者无疑是读过佩罗童话的。基于这个原因,它们在第二版中被删除了。
第二,过于残酷血腥的作品。初版《格林童话集》面世之后,一直受到某些篇目的内容过于血腥暴力、诲淫诲色、不适合孩子阅读的批判。其中最备受争议的一篇就是《孩子们玩屠宰游戏的故事》。
孩子们玩屠宰游戏的故事
在西弗里兰一个叫做弗拉尼卡的小镇上。一群五六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一起玩耍。孩子们让其中一个男孩扮屠夫,一个男孩扮厨师,一个男孩扮猪。再让一个女孩扮厨师,另一个女孩为厨师打下手。为厨师打下手的任务是把做香肠的猪血接到一个小容器里。于是,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那样,扮屠夫的抓住了扮猪的男孩,然后把他摔倒在地,用小刀切开了那孩子的咽喉。打下手的再把血盛进自己的那个小容器里。这时,一位市参事员偶然经过那里,目睹了这个残忍的游戏,他当即把那个扮屠夫的带到了市长家,市长立即召来了所有的参事员。大家就此事进行议论,但不知该如何对这个男孩进行判决,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孩子的行为实属天真无邪。参事员中有一位贤明的老人,提出了一个建议。把那孩子叫来,由审判长一手拿着漂亮的红苹果,一手拿着莱茵盾的金币,将两只手同时伸向那孩子,如果那孩子选择苹果,就判他无罪,如果选择金币,就判他死刑。那孩子笑着抓住了苹果,结果,他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还有一次,一个父亲杀了一头猪,孩子们目睹了全部过程。午饭后,孩子们玩游戏的时候,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说:“你扮猪,我扮屠夫。”说着,抽出明晃晃的刀刺向弟弟的咽喉。母亲正在楼上帮最小的孩子洗澡,听见孩子的叫声,马上跑下楼来。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母亲一气之下,抽出插在孩子咽喉上的刀,一下刺进了扮屠夫孩子的心脏。随后,母亲又赶紧跑回楼上的屋里。打算看看刚才洗澡的孩子怎样了,结果,那孩子已经溺死在澡盆里了。妻子既绝望又害怕,不听仆人们的劝慰,就上吊自尽了。丈夫从田里回来,目睹此情此景,极度悲痛,不久自己也死了。
看看这些血淋淋的字眼,这确实不是一篇适合孩子阅读的童话。
格林兄弟不但在1819年第二版中删除了这篇作品,还在这一版的序言中以积极的态度回应了来自读者的批判:“在这个新版中,我们慎重地删除了与孩子不相称的表现。”
这就是初版格林童话的本来面目。初版格林童话其实还只是格林童话的一个原型,并不适合儿童阅读。
四、《格林童话集》的七个版本
1819年,《格林童话集》出版了第二版。
在格林童话版本的演变进程中,1819年第二版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被认为是篇目更迭幅度最大的一个版本。
因为在这一版里,不但删除了初版里的三十四篇童话,新增了四十五篇童话,同时,还对十八篇童话进行了异文合并与重新改写,所以,等于有六十三篇童话是以全新的面貌呈现出来的。另外,初版里冗长的学术性注释也被删除了,单独出了一本注释卷,即第三卷。十八年后的1837年,《格林童话集》出版了第三版。之后,又分别于1840年出版了第四版,1843年出版了第五版,1850年出版了第六版,1857年出版了最后一版,即第七版。此时,距离1812年的第一版,已经过去了近半个世纪。
从第三版起,《格林童话集》改由格廷根(Gaittingen)的迪特里希(Dietrich)出版社出版,直至第七版未变。
从上表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每一版的篇数都在增加,第一版是一百五十六篇,第二版是一百六十一篇,第三版是一百六十八篇,第四版是一百七十七篇,第五版是一百九十四篇,到了第六版,终于固定下来了,不算那些宗教传说,正好是二百篇。
我国目前被广泛阅读的三个格林童话全译本,即魏以新译的《格林童话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杨武能、杨悦合译的《格林童话全集》(译林出版社)以及徐珞等译的《格林童话故事全集》(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无一例外,其蓝本都是源自《格林童话集》的第七版。其中,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版的《格林童话故事全集》的版权页上,还注明了译文翻译自《格林童话集》第七版。
五、锲而不舍的威廉·格林
从初版开始,格林兄弟一直不断地对童话集进行着增删与润色,特别是威廉·格林,几乎花费了大半生的时间,一版接一版精雕细刻地改到了1857年第七版,其时间跨度竟长达四十五年之久。这一版面世后的第二年,即1859年,威廉·格林与世长辞,童话集的修订也随之被画上了一个终止符。所以,第七版《格林童话集》又被称为“最终版”。
我们现在所读到的格林童话,实际上都是从最终版翻译过来的。
威廉·格林所做的修订,主要是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增加新的篇目,二是不断地对文本进行文学性的精加工。
关于新增的篇目,当今世界最著名的格林童话研究权威、德国乌帕塔尔(wuppertal)大学的民族学教授汉茨·罗雷克教授的研究结果表明:自1815以后,特别是1819年以后,新增的故事不再是采自讲述者的口述,主要是取自古代书籍、当时的杂志以及民间童话集等文献。
至于对文体的精加工,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教授杰克·齐普斯在其论著《格林兄弟:从魔法的森林到现代世界》(The Brothers Grimm:From Enchanted Forests to theModem World,1988)中进行了这样的归纳总结:努力使故事在文体上更加流畅;注重清晰的结构序列;通过增加形容词、古老的谚语和直接对话,使故事更加生动、更加形象化;加强故事情节的行为动机;注入心理母题;消除可能降低乡村基调的元素。
这位以研究童话出名的学者,还在《童话·儿童·文化产业》(Happily Ever After:Fairy Tales,Children andthe Culture Industry,1997)一书里,以《亨舍尔和格莱特》为例,追溯了威廉·格林从初版一直改到最终版的整个过程。他发现,到了第二版,孩子的生母被改成了继母,还加上其他的情节使故事更加曲折动人;到了第五版,
又做了重大修改;到了第七版,不但是一些细枝末节,故事的风格与主题都与第一版发生了许多质的变化。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格林兄弟——主要是威廉——会持续改写故事,确保其具有流畅的转折点、合逻辑发展的情节和适度的角色刻画,以符合读者的期待,并且符合他们自己艺术性及学术研究的标准。
杰克·齐普斯所说的读者,其实包括了双重读者,即成人与儿童。成人读者,就是中产阶级的读者。威廉·格林知道,他必须迎合时代的潮流,把故事改得更加具有教育和道德意义,“使其合理化,并且融入基督教教义,于叙事结构中加入父权主义的讯息,以满足中产阶级与贵族阶级的成人。”
而所谓的儿童读者,至少在编辑出版初版《格林童话集》时,格林兄弟并没有太在意他们的存在,没有明确地把孩子当做自己的直接读者,但他们很快就改变了这种观点,借用《阅读儿童文学的乐趣》(ThePleasures of Childrens Literature,1996)的作者、加拿大著名儿童文学研究者培利·诺德曼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格林兄弟的意图原先虽然是学术上的,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孩子也可以是这些故事的重要听众。他们在每一版之间对故事所作的更动,暗示了迎合孩子之道德需要的企图”。
威廉·格林删除了所有他认为不适合孩子阅读的内容,力图使它成为一本对儿童有益的“教育之书”。正因为树立了现代的儿童观,心中有了孩子,他才花费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把一部最初并不适合儿童阅读的童话集,最终改写成了一部适合儿童阅读的童话集。这就如同朱自强所说:“可以说,如果不经过怀着现代儿童观的成人为儿童去搜集、整理、改造民间文学这一不可或缺的环节,民间文学并不能直接变成儿童文学。”
他具体又是怎样修改的呢?
例1:莴苣(又译《莴苣姑娘》《长发姑娘》)
初版
最先莴苣大吃一惊。但是因为她爱上了这个年轻的王子,就约好他每天来,把他拉上来。就这样,两个人快乐地生活了一段日子。妖精不晓得这件事,直到有一次莴苣向妖精说:“干妈,我的衣服变小了,不合身了,这是什么原故?”
最终版
最先莴苣看见一个男人到她那里来,大吃一惊……他们约好在梯子编好以前,他每天晚上到她那里来,因为巫婆是白天来的。巫婆不晓得这件事,直到有一次莴苣向她说:“干妈,我拉你上来,比拉少年王子重多,他一眨眼工夫就到了我这里。这是什么原故,请你告诉我吧。”
初版中的“干妈,我的衣服变小了,不合身了”,不言而喻,是一句性暗示,这句话等于明白无误地告诉读者,长发姑娘与年轻的王子在高塔上偷尝禁果,肌肤相亲,已经怀孕了。自第二版以后,这句话就被“干妈,我拉你上来,比拉少年王子重得多,他一眨眼工夫就到了我这里”给替代了。
例2:白雪公主
初版
不久,王后生下一个像雪一样白、像血一样红、像乌檀一样黑的女孩,女孩被叫做“白雪公主”。
王后是这个国家最美丽的女人。她为自己的美丽而骄傲。她有一面镜子,她每天早上都要走到镜子前面问:
“镜子啊,墙上的镜子,谁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
最终版
不久,王后生下一个像雪一样白、像血一样红、像乌檀一样黑头发的女孩,女孩被叫做“白雪公主”。
但是生下女孩不久。王后就死了。
过了一年,国王另外娶了一个王后。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是她很骄傲,容不得别人比她更美丽。她有一面魔镜,她走到它前面照镜子的时候,总要问:
“镜子啊,墙上的镜子,
谁是全国最美丽的女人?”
初版中的亲生母亲,被换成了继母。不止是这一篇,像《亨舍尔和格莱特》等十四篇童话中亲生母亲的角色,都在最终版中被继母取而代之。威廉·格林用继母替换母亲,是因为他“深刻地感觉到,这本童话集不是为了娱乐大人,而是要成为孩子们就寝时间的一座民间故事的宝库”。当母亲为孩子们读这本童话集时,显然,诸如母亲残害自己的女儿这样的行为,是不能被母亲所接受的。
例3:玫瑰公主
初版
玫瑰公主躺在那里睡觉。王子为玫瑰公主的美丽而吃惊,弯下腰去吻她。就在那一瞬间,玫瑰公主睁开了眼睛。
最终版
玫瑰公主躺在那里,韭常美丽,王子看得眼睛也不眨,弯下腰吻了她。就在他吻她的一瞬间。玫瑰公主睁开了眼睛,非常温柔地看着他。
从初版到最终版最大的变化,是威廉·格林对文本持之以恒的文学性的修润。不过,他忠实地遵循民间故事的法则,在改写过程中非但没有破坏民间故事的口头性,反而还在不断地加强,甚至是在修复它。
格林童话与世界上其他的童话不同,它不是一锤定音,不是从开始到最后只有一个版本,它不断被改写、不断被修饰,一版又一版,经历了一个从聆听的民间童话向阅读的民间童话、从非儿童文学向儿童文学逐渐过渡的改写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