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兰
如果只用人口衡量市长手中的权力,美国很多市长恐怕不如中国的村主任和镇长。但是,他们对社区的经济、交通、环境有着直接的影响,所以不可忽视。
美国一位新上任的国会议员,竞选胜利后,回到自己所代表的选区。他开了一个市民大会,一方面感谢选民的支持,另一方面征求选民的意见。在会上他对大家说:“你们有什么问题,请提出来。”
前排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太太站起来,说:“议员,您好。我家邻居有一条恶狗,不停地乱叫,主人也不把它拴好,它在各家的草坪上拉撒,还不断威胁过路人。”老太太越说越气愤,最后请求:“请问您可不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把狗的问题处理好,以保证我们的生活质量,不要让人再被狗骚扰。”
国会议员面有难色,说:“我的职位是联邦国会议员,我的职责是以法案提议的方式,也就是立法的方式,来处理联邦事务,比如美国是否攻打伊拉克、联邦政府是否应该立法约束华尔街的投资银行之类的问题。至于生活中的具体问题,您应该和市长谈一谈,市政府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议员话音未落,老太太就失望地打断了他:“那就不麻烦您了。我还是找市长,他权力大,说话算数,能办事儿。”
既然做市长这么有面子,手里有权,能干实事,那么,在美国这种“监督与制约”体系下,由谁来制约市长呢?
我的一个好朋友,是新泽西州某市新上任的一位市长,也是一位虔诚的教徒。此前,他是市议会议员,手中的权力有限,干不了什么实事。
每个星期天,他去教堂做礼拜。经常有教徒问他:“教堂门前的公路坑坑洼洼,把我们的车都弄坏了,市政府什么时候才会把这条路修好呀?”
议员做了两三年,他耐心地对大家解释了几百遍:“我是议会中的少数党派,没有决定权。如果哪天我当了市长,我一定把这条路铺好。”
过了一段时间,经过努力,他当选为市长。
前两天,我碰见他,恭喜他竞选成功,并问他市长做得怎么样,没想到他一张嘴就说:“市长真是不好做,很苦闷,我是左右为难啊。”
原来,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实现了自己的竞选诺言,把教堂门前的公路铺得又直又平。他开车到教堂做礼拜时,心想,路铺好了,教徒朋友们一定会赞赏有加。
车到了教堂门前,一位多年老友走上前,问道:“市长,你看一看,这条路铺好后,车比原来多好多,开得也快了,噪音越来越大。你什么时候能采取措施,控制住噪音和开快车现象呢?”一席话引起其他人的共鸣,这位新市长突然意识到,只要自己有这市长的头衔,就永远不会有安安静静做礼拜的时候。
美国人常说,市长是一个“无人感谢的职务”,每天都会有那么多的市民,随时做着监督工作,日子不好过。如此看来,在美国最有权的不是国会议员,不是市长,而是手中有选举权的每位市民。
(注:谢兰,生于北京,1990年留美,2007年被美国新泽西州蒙哥马利市市议会推举为该市第一位亚裔女市长。)
(刘述礼荐自《同舟共进》2009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