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月明
最近,偶尔翻读庄子的《人世间》,它犹如一个未知的宝藏,深深地吸引了我。
孔子适楚,楚狂接舆游其门曰:“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吾行郤曲,无伤吾足。
“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楚国隐士接舆来到孔子的门前,这是不是“挑衅”,我们姑且不作深究。只见他对孔子唱那“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这使我想起了陶潜的“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单纯地从这句话来看,庄子是极其积极向上的。我想我们也应当如此。
人的一生,总有些许不如意,但是,所有这些都会灰飞烟灭,不会长存于世,我们能做的仅是把握现在罢了。在《沉思录》中,罗马帝王说:“唯一能从人那里寻找的只是现在,因而最长久的名声也是短暂的。名声并非理智的判断,这只是属于灵魂的一个梦幻。”纷尘扰世中,世人碌碌追求的想必就是所谓的“名声”吧,在我看来,这“名声”包含着诸多内涵,譬如成功。所以,在追求“名声”的征程中,我们要牢记着“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用现存的姿态,去过好每一分每一秒,不让自己在纷繁的世俗中迷失,做一个“现在”之人。
在庄子看来,幸福比羽毛还轻,却没办法享用;祸患比大地还重,却没办法躲避。因此,不要向世人宣扬德行高尚,也不要画地为牢而无法摆脱。这就是庄子的“随遇而安”,这就是庄子的“无为”吗?
我不禁有些窃喜,却始终无法与“无用之用”联想起来。莫“画地而趋”,还是可取的。毕竟,“束缚”于这个世界不少,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种形式的规矩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庄子是不喜欢的。他所向往的是无拘无束,是心如止水,是无所羁绊的“逍遥游”。可是,在“唯心主义”中,意识是第一的。所以事实上,不“画地而趋”是不可能存在的,它只能是我们追求的一种“超超然于世”的境界。从这点来看,又回归到庄子的道家思想了。
其实,繁忙的现代人也能够拥有短暂而逍遥的生活。我们大可以在节假日去江南水乡走走,领略典雅的美;抑或下班时不去挤公交,尝试一条全新的路线,沿途走过,看飞鸟掠过纯蓝的天穹,和路边迷路的小猫说说话,到小时候去过的池塘边打打水漂……
“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吾行郤曲,无伤吾足。”遍地的荆棘啊,不要妨碍我的行走!曲曲弯弯的道路啊,不要伤害我的双脚!庄子就是这样,爱另辟蹊径。记得庖丁解牛时,亦“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人就要学会变通,前方渺茫时,何不侧身过之?
然而,读到最后“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时,我觉得费解。庄子意味深长地说到:“人们只知道用处的小用,却不知道无用才是大用啊!”。“无用之用”,是指齐国之“栎社树”吗?被奉为社神的栎树,能供几千头牛遮阴的栎树,树身周长百尺的栎树,围观它的人像赶集一样的栎树,却被石木匠称为“散木”,而这棵“栎树”却又是追求无用之境之典范,因而能长寿,不像桂树、漆树。桂树可食,所以遭到了砍伐;漆树可做漆,所以遭到刀割,它们都是有用之用的物体,却只有小用,而栎树只能用来供奉社神,却是“无用之用”。
对此,我与庄子的众弟子般感到不解,甚至,我认为这是庄子的消极混世思想。
正所谓“人活着,就是为了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桂树、漆树虽然中途夭折,不能长寿,但是它们的花果、漆油已为人们所用,或许救活了一家穷苦人家的孩子,或许正芬芳着整个庭院,或许已被刷上了某家有裂缝的墙,它们生命虽然短暂,可是活得有价值、有意义;而无用之栎树,除了命长、能遮阴之外,又有什么其他的用途呢?正如庄子所言:“以为舟则沈,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樠,以为柱则蛀。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既然“无所可用”,又何言之“无用之用”?这“栎树”徒有寿命罢了。
在我看来,这“无用之用”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具备现实意义的,因为,无用即无能,无能则注定被淘汰。所以,人们应当追求“有用之用”,而摒弃庄子所谓的“无用之用”。
战战兢兢地读完这篇厚重的“礼物”后,对庄子的思想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眼前似乎又看到着一袭白衣的庄子,捋着长须对世人说:“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指导老师: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