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坎睿
这是杨勇第8次到达海拔5000多米的格拉丹东。这次他选择了从格拉丹东的西坡进入姜古迪如冰川的路线。据他了解,这条路线至今未有考察队走过。不走回头路是野外行者的座右铭,更成了杨勇20多年来坚持的信念之一,
二十一世纪以来,中国面临北方资源性缺水,南方水质性缺水,中西部工程性缺水等严峻问题。而一些城市和工业地区的水需求仍在日益增加,中国将长期陷入缺水状况。为寻找对策,中国治理荒漠化基金会和考察队队长杨勇带着他的民间考察队将针对昆仑山脉、祁连山脉、天山山脉及两北地区其他几大山系的冰川及冰川径流和我国内陆水系、五大沙漠、黄土高原等进行地毯式考察,并寻求缓解西北及黄河上游干旱缺水地区的水资源紧张局面的民间意见。
格拉丹东,是长江源区冰川发育最好、最为集中的地方,也是长汀源区发源河流最多的巨型冰川水库。
“一些研究机构和NGO组织缺乏第一手资料的掌握和系统研究,而我有很多。二十多年来,我到达了很多人没有到达的地方,因此很多问题,我有发言权。”50岁的人,迷陷在拯救江河源的理想中,杨勇征程的终点还遥遥无期。
从23年前,杨勇发起长江漂流、科考长江始,这位孤独的行者再没有停下他的脚步,和他一起的队员有的游离了,有的倒在了路上。绝望、死亡,他都能以“好运气”安然度过——以探险的方式去考察,告诉大家自己看到的。
敬畏自然的心
20多年前的那次著名的长江漂流,付出了11名队员的生命,而11年前的雅鲁藏布江漂流让杨勇背上了50多万元的沉重债务,直到2004年才还清。
为了观察黄河上游的第一个沙漠雅娘沙漠,考察队的三辆车相互施救中纷纷陷入一个泥潭,几辆车全部无法动弹,后来求到一位当地牧民的摩托,把队员带到有信号的地方报信。
一天后救援车和器材才到。沙漠千斤顶、沙漠脱困板均对深陷的车辆无效,最后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随救援车送到的几块木板……“这几块木板一直跟随着我们,不舍得扔掉。数十次救我们于困境。”木板一直绑在车顶上。
脱险之后,他们第一次目睹了黄河上游正在形成扩展的沙漠,这片沙丘位于阿尼玛卿雪山西南端50余公里处,面积大约100平方公里,数十米高的星月型沙丘已成链条状分布……
“好像没怎么考虑个人安危。”每当杨勇感觉需要去一个险地进行科考的时候,他会找来尽量多的相关资料,按照自己的经验相应做一些准备,然后启程。
然而,危险和困难总是未知的。2009年10月12日,在黄河白银段大峡水电站,因为路面陡峭甚至无路可行,一辆车在强行通过一狭窄路段时差点翻倒,让队员心有余悸。而地图上显示,这里有一条公路存在。而在之前的祁连山冰川之行,因为能上冰川的4条路全部堵死,他们历经危险,最后终于在崩塌的峡谷中翻过了祁连山。
20多年来,杨勇用漂流、徒步、攀登、驾车等各种方式对长江、金沙江、雅砻江、大渡河、青衣江、怒江、澜沧汀、雅鲁藏布江、汉江、塔里木河等江河进行了实地考察。
“尤其在带队的时候,压力特别大,需要很好的心里素质。我坚信自己的野外生存经验。”杨勇认为自己的运气特别好,别人认为是绝境,而他认为“绝处逢生的机会恰恰在那里”。“也许是因为我们敬畏自然,上帝给了我们绝处逢生的机会……越是这样,越要敬畏自然。”
2009年10月8日下午4时,大雾和阴雨弥漫在渭水的北源一甘肃渭源县一个小山村的背后。山不很高,郁郁葱葱,在烟雾中只看到近处山包隐约的轮廓。
两辆黄色的越野车沿着泥泞的土路往源头行驶,杨勇开的第一辆车在半坡开始打滑,在原地磨蹭了很久才冲了上去。源头处是一座刚建成的庙宇,神仙的牌位还没有请人,门锁着。杨勇看了看两旁的对联,就走了上去,从门缝往里望了望,从兜里拿出一张100元的人民币放进了功德箱……
“每次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心里一直是在默默为自己祈祷一我们都是好人啊,希望老天爷睁开眼睛看到这帮人,这是个运气!”杨勇说,按照常理,他们很多次深陷绝境几乎都没有挽回的可能。
杨勇将他的儿子杨帆也带进科考行程。为此,很多朋友都劝过杨勇,没必要让杨帆也冒这个险。“我是不爱走回头路的人,遇到艰难的地方我不愿意撤,每次走的地方确实有很多未知的危险。但是我没把他看做我的儿子,就是一个队员。”
杨帆是旅游卫视的编导,这两年跟着杨勇拍摄。“也没有想着去锻炼他,这是他的工作。”父子俩互相鼓励,往往在最困难的时候,冲在最前面。杨勇认为杨帆已经具备野外工作、生存的经验。
谈到父母和妻子,杨勇说有时候他们也会担忧,特别是当年长江漂流的时候,经常会有队员遇难牺牲和失踪,这些年的科考中,会有些例如杨勇已经失踪的传闻等等,传得“走样”了就会担忧,但是问题不大。在家人和朋友的眼中这是杨勇的“常态!”
杨勇坦言,所谓的崇高理想、精神支撑自己都谈不上。走的多、看的多,自然会思考一些问题,想把它弄明白一这样做就是一种工作状态。“感觉哪些需要去做,就去做准备然后去做。想干就干,很简单。我坚信自己的胆量和能力,很自信。我在朋友们中的口碑很好,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都会给我支持。”
民间的力量
“自己的一些认识和观点,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求证。但是实际中产生了影响,我有信心又继续做下去。”
初次见到陌生人,杨勇总会高度警惕,认真盯着你的眼睛了解你的意图;但是当熟悉之后,眼中满是笑意,嘴角上翘,络腮胡子都在抖动。
“无所谓身份,我没想过。”杨勇的名片上印着:横断山研究会首席科学家、中国治理荒漠化基金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独立自由科学家。在1992年1月,杨勇离开了体制内单位,现在在内心深处,他更多会把自己看做一名NGO。一些NGO组织越来越需要杨勇这样的科研学者型的人来发言,并且需要理性和科研成果来支撑他们所从事的事业,同时自认交际能力不强的杨勇需要NGO的帮助。
在关于金沙江、怒江等的调查报告引起各方关注,并为政府决策起到一定作用之后。杨勇心情一直比较复杂:“自己的一些认识和观点,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求证,但在实际中产生了影响,我有信心义继续做下去。”
远在1986年,杨勇就开始了他的山水征程。因为所学的地质专业,以及工作后从事的地质和环境研究,杨勇这位生长于金沙江畔的汉子把对山水的热爱,从探险转移到研究。而现在。他的科考征程依旧充满了探险的意味。他说:“有些人迹罕至的地方,需要探险、漂流的方式来进行。”
“中周在发展中出现了很多问题,但是对这些问题的认识和看法义存在很多争议,各执一同。一些研究机构和NGO组织缺乏第一手资料的掌握,而我有很多,我到达了很多人没有到达的地方。因此很多问题,我有发言权。”
这次对塔里木河等新疆内陆河流的考察让杨勇甚为感慨。塔河的4条支流和主干开发、治理,被不同的部门所分割,相互之间沟通和协作存在着很多体制障碍。每一个隐藏的问题总会有部门拿出足够的理由,这导致总体解决塔河生态很是棘手。“看得越多,走得越多,问题越多,每一个问题都是一个拦路虎,需要相当的时间和精力研究和解答,觉得时间不够用。”
目前他的想法有两个,一是今后从科研角度做一些案例和示范;二是探索发展模式,例如一个流域、一条河流怎样发展才是和谐的,做一个示范,他承认这样做的困难很大,首先需要各方的认可,以及政府支持和资金援助。
“如果非要说理想:让目前思考的问题都能有一个完美的解答,或者把完美的科研考察成果贡献给社会。”为中国找水的此次科考即将结束,但是杨勇征程的终点还遥遥无期。他正在计划考察世界大河,用不同河流的开发现状和经验做一个对比,看看中国的河流之路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