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鹏
记住张爱华还是因为张爱玲的缘故,名字一字之差,让我有幸读到这位大庆女作家的第一部散文集《孤独女子》。
开篇是这样一段文字:
这是一个普通女人在人生旅途上奔波跋涉的记录。每篇作品都是作者心灵历程的一个驿站。
作者天南地北跑过许多地方,她的心灵也受过酸甜苦辣诸般滋味的浸泡。于是,她的散文中不只有山有水,有花有树,更有真诚善良的情感,和一颗渴望真诚善良的心。
于是,被她的真诚善良所感染,被她如水墨画般轻柔的文字所吸引。每读到她的一篇文字都会从中品出不同的味儿来。
《帕米尔高原的杏》是张爱华近期的一系列作品中的一篇。关于杏的文字,而且是帕米尔的杏。在那个海拔2400米左右的地方,拥有100多年历史的万余棵杏树,就那么静静地矗立着,像是知道有人会来,来为它们写下一篇真诚善良的篇什。
杏,自古以来就是一种出名佳果。而从杏身上,也传承了一种由杏演绎的杏文化。历史上不少骚人墨客亦都流连于对杏的这种文化的浸染中。作者在行文中也有意无意,若有深意的体现出帕米尔高原的杏,乃至杏所辐射出的一种文化内涵。
说到杏文化,首先就是春意盎然的杏花。山高地寒的帕米尔高原的杏花精神向度是超拔的,而且要比新疆的其它地方提前半个月开放。如云霞般的杏花在高原上有的盛开怒放;有的含苞待放;远处的杏花白、粉相间,在高高的深色大山陪衬下,犹如一幅精美的水彩画。这就无怪乎,历代的文人为什么对杏花的吟咏不低于梅花了。而杏花和桃花相比,更得文人的赏识。杨万里有《杏花》诗:“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非白非红,自里透红,活脱脱一股娇滴滴的羞涩样儿,自会引出意想不到的故事来。而桃花,历来都形容是“夭”,就要少了些许含蓄。记不得诗人是谁,也会立马浮现“红杏尚书”唐代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陆游的“小楼一夜听风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元人虞集的《风入松》中“杏花春雨江南”。杏花和春雨联系起来,杏花若雨,这样就比“细雨”更有美感,更富于画意,名字也更诗情——杏花雨。自古人们就有把花和女人联在一起的习惯,杨玉环马嵬坡下宛转而死,唐玄宗念念不忘,派人去收敛遗骸,美人尸骨不再,只有杏花一片。于是杨贵妃就被民间尊为二月杏花花神了。而杏花和美女挂钩,风流二字,自然是落不下的。这还不够,更是要和“墙头”搭起来。这就有了苏轼的“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张良臣的“一段好春藏不尽,粉墙斜露杏花梢”;陆游的“杨柳不遮春色断,一枝红杏出墙头”。然而,张爱华并不像历代文人一样把杏写的那么暧昧,她只想表达杏和女人的另一种生存状态,那是对她的刺激和影响。似乎所有的花都是为女人开放的。每一朵花都在诉说一个女人的宿命。
有杏的地方也自然会让人联想到酒。一句脍炙人口的“牧童遥指杏花村”成为千古绝唱,也正因为太有名了,让人觉得人尚未坐下开怀畅饮,便已然有几分醉意。而至今,很多地方还在为杏花村的归属争执不休。不论如何,其目的无非一个,利益。但淳朴的塔吉克人从不卷入这样的是非。他们会用盆子把杏子盛得满满的招待客人,多余的杏子收起来放在房顶晒杏干;有的砸杏仁,用线串起来,像项链似的挂起来,留着自己吃或送人。即使这样,很多时候,还是杏树上绿绿的一片,树下黄黄的一堆。塔吉克族人历史上就从不经商,认为经商不光彩。所以,哪怕这里真有“杏花村”的美名,也鲜有人知。
张爱华最后说到了杏仁,“我很喜欢杏仁这两个字,它给人幸福地蜗居的感觉,在其中体味大千世界一定妙不可言。仅就实用来说它也是完美的,健康,无病痛……”一个核仁儿,却有了不起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一个核仁儿,如佛语中的一粒尘埃。三千世界,繁花落尽,在一个小小的地方看世事沧桑。也许是杏的缘故,居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有着勤劳,淳朴,善良的性格,就像杏的温和。男人们的坚强、执着,女人们的爽朗、热情,就如那些杏树,杏花,杏子和杏仁,总是在生活的点滴中展现出一种强烈的精神。佛说,那是一种由杏领悟的禅;我们说,那是一种生活态度。
跟随张爱华的笔尖,我们也仿佛步入了帕米尔的那片茂盛的杏林。我想,我理解了她热爱这儿的杏的缘由。如她所说…杏字在我心中就是温情、柔和、美和美女的代名词”。帕米尔的杏,帕米尔的人都在用独特的方式向外人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走进《帕米尔高原的杏》怀揣些许期待,走出来却多了一份无奈。“海拔低了。天空没那么蓝了,气味也太人间了,我感到一种强烈的精神缺失。”我想,我们和张爱华都在文学与生活中寻找像杏一样的,已凝聚如此小而紧密的一点点的好东西,不是漫无边际,不是软弱,不是离散。
人生是种找寻。找寻的东西千万不同。徐志摩曾经说过:“我将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找我的最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唯此而已。”杏者,幸也。我们找到的,都是我们前世遗失的……
责任编辑刘英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