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丁
一位清瘦的老头,戴着1600度的近视眼镜,已经75岁,但仍然精神矍铄。讲座完毕,他对着台下的听众深深鞠了三个躬。这就是中国科学院院士、原华中理工大学校长杨叔子。
1997年杨叔子快从华中理工大学校长位置上退下来的时候,就开始要求博士生必须会背《老子》和《论语》前七章,不选不背不接受论文答辩。
当问他为什么要立这样一个“规矩”时,杨叔子说:“那是因为我是中国人!基督教世界,所有的人都读一本书——《圣经》,伊斯兰世界的人都读一本书——《古兰经》。中国人应该读什么书呢?我认为就是两本,一本《论语》,一本《老子》。作为高级人才的博士生,应该了解这两本书,了解以后,对你的人性、理想大有好处。”
杨叔子院士认为当前科学和人文缺一不可,只有把它们结合起来才能培养全面素质的人。
热爱国学,甚至热情地希望周围的人也热爱国学,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坏事。倘若我恰巧是杨老先生的邻居,每次见面他都会耳提面命,谆谆教诲于我,要我背《论语》、《老子》之类的,即便我不喜欢,我顶多也就当老人家操心过度,当面应对,背后自己想看点什么经典由着自己。这就叫做,即便他是长者,但他不是我爷爷,不是我领导,更不是教育主管部门,即便杨叔子有“《论语》强迫症”,也没能力强迫我去背。
可这些博士生就没这么好运了,恰好患上了“《论语》强迫症”的杨叔子是他们的导师,甭管你喜不喜欢《论语》、《老子》,为了学位,你都得忍辱负重当一回背书的小学生!这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世界,还有很多人支持杨叔子的“《论语》强迫症”,因为杨叔子的理由看起来是很美妙的。
不愧是中科院院士、前大学名校校长,连找的理由之堂皇也让人刮目相看,甚至上升到了中国人的高度,你不看还得小心自己的国籍了。总之,杨叔子的“《论语》强迫症”跟我们见惯了的大大小小的“强迫症”的逻辑公式都是一样的:1.《论语》好,《论语》妙,《论语》读了呱呱叫;2.我叫你读,是为了你好,对你的人性、理想都大有好处;3.你暂时领悟不了读《论语》的好处,没关系,我强迫你读,你不读,就要受到惩戒,所以不得不读;4.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读《论语》的意义,那时你才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你认清楚了各种“强迫症”的逻辑套路,多少就会明白为何人类许多的罪恶总是藉由一些崇高美好的愿景而得以实施的,比如说几十年前,我们那“赶英超美”,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大跃进”运动,比如说“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其实都只是“强迫症”登峰造极的品种,不知杨老先生可知否这种逻辑、那些历史?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植物学家,对于《论语》、《老子》等国学经典的痴迷热爱应该不在杨叔子老先生之下,但是,老头鼓励学生背《论语》等,采取的是自愿加激励的手段,凡是愿意背《论语》的,且背得过规定章节的,就自掏腰包进行奖励。如是可观,同样作为教书育人的长者,境界却真能有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