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在浦东女工夜校的化名

唐国良

关于江青(1914～1991)1934年5月至10月从北平到上海浦东女工夜校当教员一事(并在那段时间被捕)，不少公开出版的书籍、杂志及史料文献中都有记载，但书中所用的化名却不尽相同。

最早记载江青在浦东女工夜校任教的是1960年5月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战斗的五十年》一书。该书也是上海卷烟一厂(前身为成立于1902年的陆家嘴英美烟一厂)厂史，书中《永远割不断的联系》一节中，当年就读于夜校的老年女工有这样的回忆：

1934年，我18岁的时候，浦东女青年会办了一个平民夜校。那时候没有人教我们排戏和唱歌，徐老师(引者注：指徐明清)就请了一些内行的同志来教我们。教唱歌的蓝苹同志，每星期来二次，总是准时来到。她拉得一手好二胡，在教我们之前，先要自拉自唱两遍。她那婉转的歌声和悠扬的琴声，真使我们听了发呆。过了一些天，热心为我们服务的蓝苹老师忽然不来了。大家正感到奇怪，徐老师面带愁容，悄悄地告诉我们：“蓝苹老师被捕了，现在正关在监牢里受反动派的折磨。”我们听了这个消息，感到无比的气愤。

第二部记载江青在浦东女工夜校任教的，是完稿于1960年9月的《浦东县志》。浦东县成立于1958年8月，1960年10月撤销后所辖地域分别划给黄浦区、南市区、杨浦区与川沙县。尽管浦东县的历史仅有短短的两年，但县委领导在人手紧张、工作繁忙的情况下组织班子编写了上海地区解放后的第一部志书，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史料文献。县志在《抗日救亡运动在浦东》一节中有这样的记载：

党派来了徐庶音同志(引者注：实为徐明清)到浦东女青年会开办的女工夜校。……当时在宣传工作上除了徐庶音同志以外，还有蓝苹同志，她常常带着二胡教同学们唱歌，如教“渔光曲”时，许多人都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从而激发了爱国热情，提高了人们的觉悟。由于敌人的监视，蓝苹同志被捕了，当她被捕以后，同学们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买了饼干等物品送进监狱去慰问蓝苹同志。

两部书中出现的化名都是“蓝苹”，而“蓝苹”是江青1935年后用的艺名，怎么会出现在1934年呢?

据史料记载，1934年10月，江青被捕后在狱中待了一个月，后经基督教上海女青年会保释出狱。出狱后随徐明清到浙江临海溪路乡徐的老家躲了一段时间。1935年春，两人先后回到上海，徐明清仍到浦东女工夜校，而江青以“蓝苹”为艺名进了演艺圈。1935年6月，江青与名演员赵丹领衔主演了话剧《娜拉》，“赵丹、蓝苹领衔主演”的巨幅海报以及印有蓝苹照片的各种报纸也进入寻常百姓家中，女工夜校的同学也认出了蓝苹就是曾经教她们唱歌的老师。而《战斗的五十年》与《浦东县志》成书于1960年，当时绝大多数人既不知道蓝苹就是江青，更不知道她是毛泽东的夫人。但“老上海”们都知道旧社会影星中蓝苹这个人，口述史料的女工夜校学生仍记得蓝苹当过她们的老师。这只能是一种推测。笔者曾设法寻找浦东女工夜校的老年女工，但由于年代久远，已无法找到夜校亲历者。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后，江青一夜之间成了“旗手”、“无产阶级司令部领导同志”，并梦想成为“红都女皇”。1976年10月6日“四人帮”被粉碎后，有关江青的“正传”、“外传”、“秘史”、“野史”一部接着一部出现在书店、地摊。而每一部著作都有江青1933年7月进入上海后的各种故事，都出现了与江青有过密切关系并在上海最早安排、领导江青的共产党员徐明清的名字。可惜不同版本的传记反映徐明清与江青的关系有很大的差别。作为1926年入团，1929年入党的革命老前辈徐明清，“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残酷迫害，但好几本书把徐明清写成“叛徒”，写成江青的“同伙”。究其原因，一些作者的写作材料或来自社会，或来自揭批“四人帮”的有关材料，没有直接采访过徐明清本人。但有一个例外，他就是著名作家叶永烈。徐明清家住北京偏远的地区，为了采访徐大姐(注：1984年中组部组织的春节茶话会上，徐明清等15位1927年前参加革命的女同志被中央领导称为“老大姐”)，专门住在离徐家不远的一家小招待所。在老大姐家里，叶永烈得到了江青在浦东女工夜校的第一手资料：

1934年，经陶行知以及陈望道夫人蔡葵等社会关系，得到上海基督教女青年会邓裕志的帮助，徐明清由该会劳工部介绍到上海浦东作工，主持该会在那里办的一个女工夜校。1934年5、6月间，徐明清听说江青又从北平回到了上海。江青也跟着去了浦东，在徐明清那里的女工夜校当教员。这时，她化名张淑贞(请阅1993年11月时代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叶永烈著作《江青传》)。

江青化名张淑贞在浦东女工夜校任教的另一份报道见于2008年4月的《百年潮》杂志。该期杂志《江青当过叛徒吗?》一文中，在明确没有找到江青当过叛徒的确凿证据的同时，写道：

几个月后，江青再次回到上海，找到徐明清，在徐明清领导下的浦东女工夜校当教员，化名张淑贞。

此文资料来自曾任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审判员的王文正老人，一位当年直接参与江青一案预审，直接参与调查研究江青与徐明清交往过程的资深法官。

以上文献资料足以证明，1934年5月至10月，江青曾在女青年会浦东女工夜校任教，其所用的化名是张淑贞。

责任编辑：殷之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