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这里的时光叫巴适

2009-02-25 09:59
现代妇女 2009年3期
关键词:川剧麻将茶馆

石 竺

对成都的印象,最初来源于数年前一部忘了名的电影里的场景:见不着日光的天空,软绵细白的男人,泼辣干脆的女人,或裸着上身,或摇着蒲扇,大热天挤在街边吃热气腾腾的覆满红油辣椒的火锅,流着汗的脸上流淌着小市民生生不息的烟火追求。成都是一个热烈而粗糙的城市。这是我的判断。

久在成都的人告诉我,成都其实是一个水性城市。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大茶壶小茶杯里盛着的,是成都几千年的盛衰起伏,是成都人祖祖辈辈积淀下来的淡泊平和。“但无论成都是什么性格,它都是一个用来巴适的城市。”巴适,成都话是安逸的意思。朋友催促着我快些进行巴适的成都之旅。

旅行终于在某个云淡风清的初冬来临。

“我来成都巴适了。”站在成都双流机场的出口处,望着成都雾湿的天空,我举着手机对着朋友大声喊道。

随意跳上一辆稍微不太挤紧的公交车,我的成都之旅就这样开始了。

外乡人常常分不清成都人和重庆人,也不管什么直辖不直辖,开口闭口就一句“你们四川人”,却不知成都人与重庆人原是极不同的。公交车上听听他们闲散的对话,大抵就能明白个七八分。重庆人张嘴闭嘴都在“找钱”,都在谈着别人的好房子好车子,可成都人不。成都人闲扯的,是昨儿个又打了几圈麻将,哪儿的茶水最耐喝,哪儿又新开了一家鬼饮食。成都人常常带些不屑地评论有“棒棒精神”的重庆人:“整钱整哪样子嘛,还不是来成都过巴适日子。”满脸都是小富即安的悠然自得。

巴适,是成都的模样,也是成都的灵魂。

我不在茶馆,就在去茶馆的路上

话说旧时蓉城有三多:闲人,茶馆和厕所。由此也可略微窥出成都人与茶馆的渊源之久。

茶馆是成都的公共客厅,是成都人巴适生活最重要的标签。初到成都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这个泡在茶水里的城市氤氲着的慵懒茶香所迷倒。有人推测成都的茶馆之所以如此兴盛,原因是成都少阳光。屋外难得灿烂,于是成都人就把生活挪进屋内来,靠人气和热闹自己生产灿烂。

推测无可考据,但成都的茶馆的确是异常灿烂的。去过很多地方的茶馆,或者清幽静雅,或者只是单纯的打牌打麻将,却从未见过如成都茶馆这般活色生香的。茶馆里除了喝茶聊天,竟还有众多的配套服务,从挖耳朵到浴脚,按摩,从棋牌到说书,从小吃到快餐,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不禁长时间地嘘唏:“成都人是把生活放在这儿,然后来这儿放牧生活的。”

成都的茶馆都喜欢用竹。竹桌竹椅,在宽阔如大教室的厅里一字排开。或一家几口,或三五好友,也或只是萍水相逢的几个陌生人,落座后要上几碗茶,再加一副麻将,边打边聊,就是喜气洋洋的一整天了。成都人爱麻将,而茶馆作为成都人最寻常的交际去处,自然也脱不了与麻将千丝万缕的联系。据说成都人打起麻将来是不分昼夜的,且按功能和性质分不同种类,什么喜麻将,丧麻将,工作麻将,老妪麻将,打麻将不计较出钱多少,重在娱乐。几圈下来,纵然不太熟识的人,也变得亲切了。若是平日有些小瓜葛小摩擦,麻将则是更好的调和剂。老茶水喝上几口,牢骚顺嘴发几下,麻将的你来我往中,怨气也一点点消融。

成都的茶馆除了集体搓麻的景象蔚为壮观外,长嘴茶艺也不得不提。穿着长褂子的茶博士,手提着近一米长的长嘴壶,一下子把壶顶在头上,高喊一声“童子拜佛”,紧接着把壶贴到后肩,再叫一声“苏秦背月”,连人带壶一起前倾,只见细白的一小股滚烫开水飞涌而出,不偏不斜地落到茶客面前的青花瓷碗里,让人叫绝。

我窝在老字号的老顺兴茶馆里晃晃悠悠、不时发出“吱吱”声的竹椅里,要上一碗茶,再点上些沙胡豆,在人声鼎沸里享受着平生第一次专业化的掏耳朵,突然觉得:其实成都的时光很寂静。

那些热辣生香的食之欲

火锅是成都最为人所知的一张名片。

老谋子五分钟的成都形象片里,就有一个吃火锅的场面。酣畅淋漓之处,纵然是不吃辣椒的看客,也不禁脸红心热,蠢蠢欲动起来。并没有去老谋子片子里推介的皇城老妈火锅店,因为我素来觉得火锅既然是大众的,就必然与装潢和价位无关。和朋友在街边人口密度极大的一家平民火锅店外站了半小时,终于等到了座。热辣生香的一锅汤,大家说说笑笑地围坐在一起,把各种美好菜蔬都扔进去,然后就着晕黄的灯火说些生活里的冷暖细碎,被冷风塑成的略有些僵直的身体慢慢地就温暖舒展起来。

火锅,觉得这是上天给成都人最好的取暖物件。有“酸葡萄”心理的人常常数落成都人懒,所以才会什么东西都扔一个锅里涮。成都人不争不嚷。他们知道,除了火锅,他们是有拿得出手的美味佳肴的。成都的小吃和火锅一样,也讲辣。辣又分许多种,如酸辣,麻辣等。成都菜不像广东菜那样一出手就是让人望其项背的高端食材,成都菜讲究家常,讲究平凡里一心一意做出精典。潭豆花,赖汤圆,张凉粉,韩包子,都是小户人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好手艺。而我最爱的,是夫妻肺片和担担面。

夫妻肺片又称“夫妻废片”,顾名思义,即是一种变废为宝的小吃。地道的夫妻肺片通常选用牛心、肚、舌筋、头皮等下脚料,用精制卤水卤好。切片后,把用红油辣椒、花椒粉、卤水花生末、芝麻末及芹菜末等精心调制的料汁淋在上面。细油浓彩间,一片青红碧绿,让人还没下筷就已满口生津了。再配上一盅地道的“跟斗酒”,浅饮细品间,陡然有种回家的感觉。

按理说做面并不是南方人的特长,但成都的担担面种类做法之多,是让人想不到的。据说成都担担面可达260种做法,原因就在调料的不同。成都人擅长整合,擅长把不同的食材用到极致。一位煮了近五十年面的老伯颇有哲理地说:“面呀,其实做多了,就知道随着心意自然调和出的一定是美味。心顺的,色自然亮,味也自然纯。”

我想起了老茶馆,还有火锅店的那些成都人。正是这些细碎的生活内容,构成了他们清淡闲和,热情率直,却又能顺应自然的性格。

说变脸就变脸

去成都是一定要去看川剧的。

变脸、帮腔、滚灯、踢眼、喷火、耍牙,虽是“下里巴人”的玩艺,却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阳春白雪”的精彩。一招一式间,无不让人拍案叫绝。和许多地方一样,受着现代流行文化元素的冲击,川剧也开始逐渐走上一条衰落的道路。成都的茶馆里,偶尔会有一些川剧表演。尽管川剧本身就是一种亲民化的娱乐文化,但赶场似的商业演出,还是让人少了几分尽兴。

变脸之于川剧,有如喷火之于秦腔,皆属招牌路数、看家绝技。据说一张脸刹那间最多可以变幻出十四张之多,而靠的,是演员电光火石间的敏捷。作为一种于街头巷尾兴起的民间技艺,川剧重在表现普通老百姓的平常生活。国人讲含蓄,还讲相由心生,由相入理,于是变脸自然而然地成为表达人物内心不可名状之律动最好的手法。变脸是川剧里的点晴之笔。据说传统川剧里,每及名角表演变脸,就常常酿成爆棚之患。

成都可以看川剧的地方,有大慈寺,还有武侯祠。大慈寺的川剧座唱,一个星期至少会有一次。通常是在下午,一些热爱川剧的中老年人聚在一间堂屋里,支上简单的鼓与锣,然后就在简陋的戏台上自唱自演开来。虽然有些不专业,但其认真表情里却凝着对川剧很深的爱恋。武侯祠的结义楼戏台比起大慈寺的表演,要更好些。古色古香的老戏台上,红脸、蓝脸、花脸、黑脸、白脸……变化速度之快,让人匪夷所思。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硬想着看出一两分破绽,却徒劳无功。朋友取笑说:“‘变脸王王王道在日本演出《白蛇传》时,有4位日本记者跟踪录像总计24场,研究他‘变脸的秘密,测出他的‘变脸速度在1秒之内,至于秘密在哪里,只能慨叹一声:‘不知道!。你能看出了,那就不叫变脸了。”心里顿生敬意。

回程是在清晨。车子经过锦江大桥桥头的滨江茶园。透过车窗,我看到穿着运动服的老人正在江边遛鸟,或者做着早锻炼。不远的露天茶座上,几百张露天茶座已经铺张开来。我想象着再过上几个时辰,懒洋洋的成都人就会坐在这些茶座间,或沉思,或发呆,或搓麻打牌,或细说家长里短。成都新一天的巴适日子,又开始了。

自助小贴士:

1.杜甫草堂和武侯祠都是传统景点。杜甫草堂里的杜甫雕塑和“茅屋景区”都很有特色,武侯祠里的书法和对联也值一观。

2.春熙路是成都的标志性街道,时尚聚集地,也是特色小吃聚集地,还是美女聚集地。

3.成都的路边摊小吃很多,比如酸辣粉,豆腐脑,但建议外地肠胃不是太好的游客不要轻易尝试,还是选有卫生保障的正规小店为好。■

(责编 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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