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薇
有宋一朝,奇特之处比比皆是,不仅“陈桥兵变”、“杯酒释兵权”、“斧声烛影”、“狸猫换太子”之类的宫闱秘事广为流传,“燕云十六州”、“澶渊之盟”、“熙宁变法”、“花石纲”、“靖康耻”、“泥马渡康王”等历史典故也为后人知晓;王安石、司马光、包公、岳飞、李师师、宋江、方腊等众多的名人,更是如同众星托出宋代这一轮明月……
唐末五代,藩政割剧,宦官乱政,外戚专权,朋党纷争以及农民起义,国家四分五裂,大唐帝国气数已尽。这时军人出身的赵匡胤帮助郭威推翻后汉,建立后周政权。郭威死后,他的养子柴荣继位,他命赵为检校太尉、归德军节度使、殿前都建检,成为掌握禁军的统帅。公元960年正月初一,朝廷在庆贺新年,突然接到假情报:北方的契丹和北汉联兵南犯,军情紧急。宰相范质、王溥急忙派赵匡胤出征。初三晚上,赵匡胤到达汴京东北40里的陈桥驿驻扎。一批军官议论纷纷:“主人年幼,我们为他拼命不值得,不如立赵建检为天子再北征”。第二天一早,这伙军官包括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和归德节度掌书记赵普,拥入赵匡胤军帐,把一件黄袍披在赵的身上,在场人一齐跪下,高呼“万岁”。从此中国结束了自安史之乱以后分裂割据200多年的历史,开始了赵姓宋朝长达320年的统治。一个文化的盛世粉墨登场了。
赵匡胤黄袍加身后,先横扫后周残余势力,接着合并荆湘、西讨后蜀、攻伐南汉、轻取南唐,在陈洪进纳土和吴越归地之后,北宋军队挥师北进,灭亡北汉,鏖战燕云,举20年之功力圈画了北宋的版图,北宋继承的遗产是中唐、五代以来的衰败,疆土偏小,但宋朝经过赵匡胤、赵光义两朝共37年的治理,宋朝成为当时世界上经济和文化最发达的国家。唐朝极盛时的人口约八千万,而宋朝约有一亿。在古代手工生产时代,人口多,就意味着经济总量大。宋朝经济比唐朝有显著增长。中国传统所谓精耕细作,其实主要开始于宋代,表现
为南方稻的亩产量有了提高,并在较大范围内实现了稻麦两熟制。唐朝供应京城的漕运粮额,往往是几十万唐石,水运和陆运最多达250万唐石。北宋的漕运额最多达800万宋石,一般定额为600万宋石(宋石容量大于唐石)。唐玄宗天宝年间,铜钱产量为32.7万贯,而北宋一船年产量为100万至300万贯,而最高记录为506万贯。
宋朝的治国有得有失,按照皇帝集权、臣僚分权,中央集权,地方公权的原则,北宋各种政治制度的设计和操作,有效地维护了政治稳定,消弭各种内讧,有利于经济和文化的发展。
自宋太宗始,以兴盛的科举制,造就了发达的文官政治,“以儒立国”,对政治稳定和文化发展有正面意义,但不求振作有为,行政效率低下,勉强维持现状,得过且过。整个社会缺乏尚武精神,文武兼备的知识分子风气逐渐消失了。
物质生活的富足,精神追求变的越发迫切,于是宋朝在经济发展的同时有了强烈的文化需要,国民闲暇的生活,审美趣味,生活情趣,都促成了宋朝的文化高度繁荣,诗词、歌赋、杂技、戏曲、民间音乐、小说、书法、建筑等艺术都在宋代高速发展。与此同时宋朝出现了一大批名垂青史的文人骚客;有苏轼、欧阳修、寇准、范仲淹、王安石、文天祥、沈括、辛弃疾、朱熹、李清照犹如璀灿的群星。四大书法家有:苏东坡、黄庭坚、米芾、蔡襄,他们的作品足以让书法家们叹为观止。画家有:赵佶、范宽、马远、夏丰、郭熙、李唐、张择端等。闻名遐迩的《清明上河图》就是出自张择端之手。纵观中国历史,最能代表中国画最高艺术成就的,非宋代之山水画莫属了,时而博大如鸿,时而飘渺如佩,意境挥洒如行云,意随豪泼如流水。宋时,可谓人才辈出,各有所长。南宋有四大家:陆游、杨万里、范成大、尤袤。北宋有二程:程颐、程颢。南宋东南有三贤:朱熹、张拭、吕祖谦,也正是因为宋文化的蓬勃发展,使宋朝完成了“儒学复兴”产生了新儒学(即理学),使得传统的“经学”进入了“宋学”的新阶段,也促进了儒、释、道三家相互交汇的深入发展。
在那个年代,用诗词,尤其是词,铺设了生沽的语路,创造了辉煌的人文圣殿更生了一种伟大的艺术,艺术里诞生的小小曲目,在千年前的今天,是怎样的豪情?醉撒三倍酒,前路无故人,在语言造就的宫殿里,无声无息恣肆横游,是怎么样的快意,怎么样的横刀一笔?诗一般的曲调,在空中缓缓飘转,人们的灵魂,蘸着血酒饮醉,大江边上,水滑路险,精灵的笛声,唱响了春天,款款布衣的女子,在时光里采撷辞赋的魂魄,制造成人造的萤火,在夜间照亮驿站的行程。灯火明灭之间,淡雾隔青山,泪水雪雨里,剑闪雷鸣,指间飞鸿,诗者和歌者,宛如一魂一魄须臾不得离也,在苦涩的酿造中,攫取纤细飞跃的灵气,把酒清晨午后,岁月仍旧变迁,词调的精炼却浓缩了四季悲欢,往事历历梦中,儿时的欢笑,青年的泪水,老年悲伤,在词里幻化一个虚拟的人生,一个真实的故事。
于是,范仲淹走来了。登楼台,望逝水,气蒸云梦,波撼岳阳,小洞庭而大天下,构筑了一种高不可攀的人文精神,中国书生的忧患意识仿佛与生俱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从容不迫,物化为一生的精神支撑。尽管范仲淹没有见过岳阳楼,但心中的一情一景早烘托起岳阳楼的伟岸雄姿。
柳永来了。他几次应试,却是名落孙山,“浮名利,拟拼休。是非莫挂心头。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潇洒的词句不经而出。由于人生总是不能如愿,失意的文人柳永又唱出了“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千古文章末路文人,柳永一生不被官方认可,不合于时流,在民间却大受欢迎,正是这种仕途坎坷,恃才使气,自命风流,我们才能够品味柳永音律谐和,语意贴切的词章。
苏东坡来了。在放逐与回归的路上,“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命运的捉弄,使苏东坡在官场处处碰壁,这反倒成为艺术的万幸,使他在精神的王国建立了丰功伟绩,成为一代文宗。于是,有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缺”的思辩,既愿“我欲乘风归去”,又恐“高处不胜寒”;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最终“万事到头都是梦”,少年怀有“大江东去”之雄才大略,老来“多情却被无情恼”;物是人非,常有“不识庐山真面目”之感,可又是“只缘身在此山中”,苏东坡的人生太奇妙了,成为千古绝响。
宋朝,一个说不尽道不明的春秋岁月。尽管一个大国的辉煌到头只是一个烟消云散的旧梦,那些歌舞升平、落英缤纷的喧哗场景,还有风花雪月,烟柳画桥的极乐世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这是宋朝诗人晏殊《示张寺丞王校勘力》诗中的诗句,是一首伤春之作。春天要归去了,是无法挽留的,只为“无可奈何”地看着花落春归了;燕子又回来了,可能还是去年的梁上燕吧,虽似相识,但毕竟又过去一年了。诗人借景抒情,既道出了官场升平之余的闲愁,又暗示了亡国的先兆。
难以道尽的历史,后人又能对你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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