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芳
提要:本文主要就以下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缩略词语的界定、原形特征。缩略词语与新词、音译词、字母词的关系,缩略词语的产生是任意的还是有理据的,缩略词语是语言词汇单位还是非语言词汇单位。
关键词:缩略词语;原形;新词;字母词;理据
一、引言
语言学界对于缩略现象的研究。已取得丰硕的成果。但是直到今天,中国大陆语言学界对汉语缩略语的看法仍有较大差异(郑阳寿2006)。比如缩略词语的界定及其原形特征,缩略词语与新词的关系,缩略词语的产生是有理据的还是任意的,缩略词语是语言词汇单位还是非语言词汇单位,缩略词语与音译词、字母词的关系等等。解决好这些问题,对于正确认识缩略词语这一现象,缩略词语的教学、缩略语词典的编写以及缩略词语的规范化都有重要的意义。
二、缩略词语的界定及其原形特征
什么样的词语是缩略词语,这个问题直接影响到探讨缩略词语的原形特征以及它与新词、音译词、字母词的关系。对缩略词语的界定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以下三种看法。
马庆株(1988)认为缩略词语是有较多音节形式作为原形并且词汇意义与原形相同或微有区别的词和固定词组;吴欣欣(1993)把缩略词语看作是由两个以上的词构成的短语通过一定方式缩短其长度而形成的新的语言单位;俞理明(2000)则认为词语的缩略是语流中一些常用的多音词、词组、短语或某些固定形式在意义不变的前提下,在历时的发展中,由其中的部分形式代表整体,成为话语的一个基本单位。
通过比较,我们可以看出这三个界定的共同点:缩略词语都有原形,形式上比原形短,时间上是后起的。相比较而言,我们还是觉得俞理明的界定更为合理。首先这个界定强调了原形的常用性。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即使是多音节的复杂形式,如果不常用,就没有缩略的必要。其次,这个界定中的“原形”不包括双音节词,这就和一些常常引起纠纷的问题划清了界限,比如“北京——京”。按照这个定义,它们不是缩略词语。这一类双音节词的缩短是一种简称,与缩略词语有本质的不同(周荐2005)。这个界定认为“在意义不变的前提下”词语缩略产生,并不否认缩略词语的意义在使用中逐渐变化,有的甚至变化很大。比如“旅游”这个新词,是“旅行游览”的缩略。可是“旅游业务”说的只是一种事务,而“旅行游览事务”可以指一种事务,也可以指两种事务(郭良夫1985)。
但是俞理明(2000)界定中的“由其中的部分形式代表整体”,我们认为似乎不妥。因为这样把许多数字缩略语都排除出去了,比如“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一双百”“农业现代化、工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学技术现代化一四个现代化”中的“百、现代化”是原形中的代表,是重要的部分,再加上数目字,应该比只抽取形式的缩略词语更具有综合性,即更具有“缩”的性质。
通过以上简要的分析,我们给缩略词语的新界定为:缩略词语是一些常用的多音节词或短语在意义基本不变的前提下,由其中的部分形式(或加数目词)代表整体而形成的新的语言单位。
因此一个单位是否为缩略词语。纯就单位本身来看,是难以做出判断的(王吉辉2001)。我们首先必须考虑它是否有原形,意义是否发生很大的改变。有些学者提出诸如“白骨精”是借形缩略语,意思是“白领、骨干、精英”。这类词语故意使一组词语或一个短语的缩略形式贴近现实生活中某个既有的、人们熟知的词语,是“旧瓶装新酒”的过程(邵斌、邵有学2008)。根据缩略语要在原形基础上产生和意义不能变化很大的原则,我们认为像“白骨精、无知少女”之类的词语不应该看作缩略词语。
三、缩略词语与新词的关系
缩略词语与新词的关系似乎是一个并不复杂的问题,应该说大多数学者同意词语的缩略是构成新词的一个途径。但是在研究新词的专论中却常常不给缩略词语以应有的地位。例如,符淮青(1985)认为新词就是新创造的词。它或者指示的对象是新的,或者代表的概念是新的,同时它的形式也是新的。这个定义所谈的新词有两种:(1)概念是新的(2)概念新、形式也新。符先生的界定中没有涉及“概念不新、形式新”这类词,即缩略词语。《新词新语词典》(1989)也持类似的看法:关于新词语的定义,目前国内外的平均值说法是:一个最近创造的、代表新概念的词、短语或短句、或一个旧词的新含义。相较而言,我们同意武占坤、王勤(1983)的观点大部分新词是随着新事物的产生而产生的。是表示新的概念的。少部分新词,是由既存的词语或一般的词组与专有名称节缩转化而来的。
搞清楚缩略词语与新词的关系。就是要确定缩略词语在新词中的地位,把缩略词语放在新词的大潮中来研究。据此,我们可以得出新词的下列分类:(1)概念新、形式旧,(2)概念新、形式也新,(3)概念旧、而形式新。其中第一种是旧词新义,第三种就是缩略词语。看来,研究新词不能不研究缩略词语。
四、缩略词语的产生是有理据的还是任意的
根据我们的界定,缩略词语是从原形中抽取的部分形式(或加数目词)来代表整体。这原形的一部分是分析缩略词语的产生是有理据的还是没有理据的关键。筱文(1959)就认为紧缩词成分必须是原词语中最主要的成分,要能够表示原词语的意思,而且要一望而知。例如:劳动模范一劳模。持相同意见的还有符淮青(1985)。他认为缩略的方式主要是抽出原词语中有代表性的词索。刘叔新f19951也认为在缩略原固定短语时只须得保留两个直接组成成分中一个较有代表性的单音语素(或代表字)。以上学者的观点可概括为:缩略词语的产生是有理据的,它是原形中的关键部分。然而对此持异议的有一些学者,如俞理明(1999)认为汉语缩略词语的产生是任意的,缩略从词语整体中选择代表形式时只考虑它的形式特征。因此,被选用的形式有时恰好有较好的表意性。有时却不具备这种表意性。我们认为词的缩略不是盲目的,只考虑形式特征,比如对“邮政编码”的缩略,人们不会把它缩略为“邮政”、“编码”,而会缩略成“邮编”、“邮码”,这是因为考虑到缩略词语的区别性。这一点说明缩略词语的产生是有理据的。人们为什么不用专家看好的“邮码”,而用专家认为不规范的“邮编”呢?我们认为这可能是人们趋新的心理因素促使人们使用“邮编”。因此,我们认为缩略词语产生的理据性不仅包括语言上的,还包括认知的。把有些暂时不能解释的原因就归结为“任意的”,可能不太全面。当然,我们也不排除个别人缩略词语时的任意性,但是不遵循一定的规则盲目的缩略而形成的词语,存在的时间也一定不会太长。
五、缩略词语是语言词汇单位还是非语言词汇单位
这里的语言词汇单位是指词、固定短语:非语言词汇单位指自由短语、句子等。要判断缩略词语是语言词汇单位还是非语言词汇单位。首先看原形的性质。如果原形是语言词汇单位,那么其缩略形式必然是语言词汇单位(当然,这里不
包括一些临时的缩略词语),因为由词或固定短语缩略的不会是自由词组。但是如果原形是非语言词汇单位。其缩略形式会是什么呢?根据我们对缩略词语的界定,认为其原形是常用的多音节词或短语。因此它可能是固定的、也可能是自由的。但根据其常用性判断,我们认为,作为缩略词语的原形要么是固定短语,要么是介于固定短语与自由短语之间的一种状态。根据典型理论。它可能既不是典型的固定短语,又不是典型的自由短语。
六、缩略词语与音译词、字母词的关系
王吉辉(2000)认为“先前谈论简称缩略词语的绝大多数文章,都主要以汉语自源词语为分析对象。而对于汉语中的他源词语——包括音译词和大部分字母词,却基本上没有给予什么关注。”王先生一语中的。的确很少有学者去关注缩略词语与音译词、字母词的关系。对于下列词:“salad——色拉。thorium——钍,taxi——的士,boron——硼”王先生认为这些汉语音译词“完全符合有关简称缩略语的判定标准,不能不认为它们是汉语中的简称缩略语。”但“尽管这样,我们仍然不能把它们当作是汉语中的简称或缩略语。”理由是这些汉语音译词没有汉语原形。我们同意王先生的结论,但是对他所说的理由有不同的看法。我们认为从外语原形到汉语音译词的过程中,原形的音节减少,纯粹是翻译中汉化的需要。这和缩略词语的产生是由于交际中词语的常用而简化其形式的原因有本质的不同。所以我们认为汉语音译词(第一次音译)本来就不是缩略词语。
字母词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从外语中直接借来的,一类是汉语拼音缩写。对于第一类中的一部分词,如"CT、CD、OK"等,王吉辉(2000)认为这些词具有汉语词的资格,葛本仪(2000)也认为像“CT”、“CD”这些词是经过汉化的汉语外来词。既然它们是汉语词,那么它们到底是不是缩略词语呢?王吉辉认为不是缩略词语,理由是“由于字母部分同所缩略的原式分属于两个不同的语言系统,它们之间谈不上简称缩略,不能认为它们是汉语中的简称缩略语。”根据我们对缩略词语的界定。这一类词语符合缩略词语的条件。它们的原形是多音节词,用部分形式代表其原形构成了新的语言单位。据此,我们认为这类词不能排除出缩略词语的范围。
七、余论
以前人们大都从理论层面关注缩略词语,但仍然有诸多分歧。今后的缩略语研究,除了继续就一些大的分歧进行讨论之外,还应该努力把对缩略词语的研究与新词语研究结合起来,与语言规划结合起来。深入研究缩略词语的使用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