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茜
现在是凌晨1点50分,我还没睡。台灯的亮光又暗了不少,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想你。就像模拟考、市统考的作文里,全都是我一个人自说自话般无厘头的文字。哪怕后果是语文老师暴跳如雷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平时写作文天马行空就算了,市统考还要拖全班后腿。你自己看看作文得了多少分?”
不知你去向的大多数时间,我一个人在校园里到处走。走路很累,但我走得很快很快。你知道我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没有朋友。
但是有时候,我会神经兮兮地找一个偏僻的角落给你打电话,虽然听到的永远是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其实我只是想,你不能就这么不见了,你总得让我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直到现在,我还是会想起第一次遇见你的情形。你彼时穿着的银色大衣,高高束着的马尾,向我走来时的温暖笑容,我都记着呢。
离中考还有二十多天的一个中午,我在补课老师家的桌子上给你写了一封信。可是现在我翻遍了所有的课本还是找不到它。其实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些幸福的日子还回得来吗?
我们还能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整夜整夜地看碟片,在冰凉的夜里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吗?我们还能在冬天的晚上缩在你的床上开着小台灯,边听CD边抄歌词吗?我们还能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楼下高一(5)班的帅哥招摇过市吗?我们还能在晚自修后像男生一样溜去网吧彻夜不归吗?我不知道……
那些通宵的晚上,你总会跑到宿舍去拿一件大大的外套给我,说:“夜里凉,小心感冒。”你知道我讨厌汉堡,就让网管给我换上热咖啡;你知道我讨厌打字,就帮我应付那些闪个不停的头像;你总是看着《终极一家》笑得莫名其妙;你总是不停地换着各种游戏,理由是:都太简单了,没意思。每次我玩跑跑和街篮时,你就极为鄙视地看着我,说:“你趴下睡吧。”
早晨5点钟,我们就得从网吧赶回学校,走在偶尔路过几个行人的步行街上,寒风呼呼地刮着,我们握着对方冰凉的手,都不说话。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尽管你总是一副满不在乎、天塌下来也压不垮我的样子,尽管你撒谎、逃课样样精通,我还是固执地认为你是个能让人觉得温暖的孩子。
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不想要的生活。但是这个世界复杂得超出我们的想像。不管愿不愿意,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背负着责任过完一生。可你,是那么向往自由的一个人。
那个晚上,我一个人站在“豪客来”的楼下,来往的车辆灯光闪烁,大风凛冽地刮过去,我咬着嘴唇,心里的难过发酵般地翻江倒海着。该来的总要来,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但从不曾退缩。在车上你给我打了通电话,我接起来很平静地对你说:“嗯……我爸找到我了……我在路上……”
现在想起来那似乎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次对话。多么可笑啊。
再后来,我见到了来学校给你办理退学手续的你妈妈。她什么话都没跟我们说,自己爬上爬下地给你收拾行李。我在一旁站着,仰起头看她,这就是你口中那个漂亮的妈妈啊。
她提着箱子要走,我突然想起你的减肥书和塔罗牌还在我这儿,于是急忙翻出来追上去,你妈妈还是没有表情,只是看着手中的书喃喃自语道:“这孩子从小就念不好书,我们做父母的也着急啊。”
我知道你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泡杯咖啡埋头苦读。你不看小四的书,你说,自己会禁不住远方的诱惑。
我知道你会在成绩出来后偷偷跑到竹林里坐上许久,不哭也不说话,像极了你妈妈的面无表情。
我还知道你每次过年过节都会飞到天津去看你父母,虽然你活得很累一大半是他们的缘故。
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人这一辈子总该为自己做点什么吧,你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我该怎么忍心看着你难过?
现在你不在我身边了。我已经能够和陌生人自然地搭话,学会在人群中强挤笑容了。
我还有一段很漫长的旅途要走,所以我要尽快习惯没有你的日子,直到自己变成一个刀枪不入的大人。你说会有这么一天吗?我不太相信呢……
编辑李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