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权
老家一带是典型的黄土地,虽然不算肥沃但却非常适合种植蕃薯。在老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成片的蕃薯种着,蕃薯能做许多吃的东西,夏季的时候,将嫩藤摘下来撕去茎皮,配以少量蒜泥红椒烹成菜肴,非常可口美观。冬天将地下的蕃薯收回,切成块状与大米一起煮成蕃薯粥,还可以切成条状烹制成各种菜肴。但是,最令我难忘的就是母亲做的蕃薯干。
小时候每到年关将近时,母亲就会到田里把蕃薯挖回来,选出一些用来做蕃薯干。母亲做的蕃薯干有两种,一种是条状的,还有一种是片状的。做条状的就要选那些较细长的蕃薯,而做片状的就要选用那些适当粗壮些的。条状的与片状的蕃薯干在制作上也是不一样的,做条状的时候,母亲挑好蕃薯后先将蕃薯蒸熟,凉却后再将蕃薯一开为四对切成条,然后平撤在竹筛中放在太阳底下晒,大概要一连晒上个把星期,蕃薯干就好了。不用炒不用炸,非常简单,但是放进口中却非常好吃,韧而不坚,软而不粘,细糯无比,一口咬下去,蕃薯那本身的自然甜味便丝丝渗入口中,回味无穷。
做片状的蕃薯干比这个略微麻烦一些,但是不需要蒸熟。将生蕃薯刨去皮后切成薄片,然后平铺在竹筛上放太阳下晒上三五天,待到捏上去有松脆感的时候就算晒好了。晒好以后,按加熟工序的不同又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炒的,一种是炸的。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母亲舍不得用太多的菜油炸蕃薯干,更多的会选择炒。
这个“炒”可不象我们一般认为的放入锅中炒熟就行了,这个“炒”需得用细沙才行!我们的村边就是一片小溪滩,母亲每次炒蕃薯干之前都会去那里取回一些细沙来。用细沙炒是很有因由的,一来不会让蕃薯起焦,二来受热均匀,吃起来也更香更有原味。母亲炒的时候,我经常会帮母亲在灶下烧火,蕃薯干香味就顺着锅子中细沙刷刷的响声一阵阵飘出,让人垂涎不已!炒熟后,母亲将蕃薯干盛出装进细网筛中,然后将沙子筛进锅中,而留在筛子里的蕃薯干就算是做好了。还有一种炸的,虽然费油,但是母亲还是会准备上一些的,这种就比较简单了,把油烧热后把干薯片均匀地撤入油锅中炸至褐黄色即可,放入口中比用细沙炒的还要松脆细爽。
记忆当中,做蕃薯干在我们小时候可以说是家里面一件非常隆重的事,几乎都会全家出动,切的切,晒地晒,而炒的时候也会热闹非凡,烧火的烧火,炒的炒,吃的吃,大家轮番上阵,一家人常常在那种氛围里变得其乐融融。小时候没什么零食的概念,这种携带方便味道又好的蕃薯干或许正满足了小孩子喜爱零食的那种天性,我们这些小孩子们还往往会用塑料袋装上一些带到学校去,一下课的时候就拿出来吃几片。那时候,蕃薯干是一种很好的年货,正月里走亲访友地拜年,主人都会取出一些蕃薯干来招待客人,一桌人坐在一起捧着热茶,很多时候话题就从蕃薯干引出,聊到东长、侃到西短……
离开老家多年,前不久回去了一趟,这才知道原来蕃薯干早已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即便是老家人也很少有人愿意自己做蕃薯干了,想吃的时候上街买上一些尝个鲜,方便又实惠。话虽如此,但我却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或许,那就是深深留在我脑中那种飘着蕃薯干香气的“年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