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土家年味浓

张应桃

神龙架原始森林之南、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以北、长江三峡穿越其中的湖北省恩施州，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这里虽然气候宜人，但由于人们居住分散、交通不便、城镇不多，在高速现代化、城镇化的今天，这里仍然民风纯朴，风俗依旧。

“过年了，总要有猪喊”

一进腊月，这里的大地总是被皑皑的白雪覆盖，而白雪又被灰蒙蒙的天空笼罩，天地苍茫一片，神秘而庄严，好象换了一个世界似的。这时，田地里少有农事，人们开始忙年了。

杀年猪，是土家人过年的序曲。

腊月一到，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冒着烧刨汤水的滚滚浓烟，一头头大肥猪的嚎叫声把村子的天空吼得七零八落。“过年了，总要有猪喊!”是的，年猪是土家人一年的肉食保障，它给人们带来家的温暖，年的慰藉。所以土家人把杀年猪看得很重，就像学生娃对待期末考试一样。哪家没有年猪杀或年猪不够大，村里人是看不起的，哪家杀的年猪大，膘水厚，马上就会传遍全村：“妈吔，刘疤眼那个砍脑壳的，今年杀的猪有巴掌厚的膘!”“砍脑壳的”是骂人的话，但这时候却包含有几分敬重。

杀猪是男人的活，女人便把积下来的衣服、床单、蚊帐抱到河边，一人一块青石板，挥舞着捶衣棒，在河水里浣洗。她们的手被冬天的河水冻得通红通红，他们的笑声和砰砰嘭嘭的捣衣声从薄雾的水面袅袅上升，弥漫在土家腊月的空气中。衣被洗净后，女人们背回家又放进米汤里浆洗。花花绿绿的衣服、床单、蚊帐铺在河坝的石头上或挂在院坝的棕绳上，在冬日的和风丽日里，土家山寨一下又变成了五颜六色的花花世界。

腊月初八是土家人腊月里的第一个节日。腊八这天土家人是要吃由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去皮枣泥合水熬成腊八粥的。腊八粥醇香鲜美，是土家人在腊月享用的第一道美食。

腊八一过，人们忙年的脚步更快了。自采的山货、自制的腌菜，多余的猪肉羊肉需拿到镇上卖掉。孩子的书包衣帽、老人的棉裤棉袄，过年用的烟酒鞭炮都得从镇上买回。糖，当然也买，但这里的人们仍保留着用玉米高粱自制的传统，所以常常，屋外是冰天雪地，室内却是热气腾腾，滤汁的包袱高高挂起，盛汁的瓦缸满是一地，像开作坊似的，空气中也弥漫着稻谷的芬芳。……磨豆腐、做米酒、打糍粑、炸果子，洗铺盖，打扬尘，一桩接一桩。

这一切还没忙完，已是腊月二十三了。这一天是土家人祭灶的日子。当地传说，灶王爷是玉帝派到人间监督善恶之神，每年这天就上天向玉帝汇报人间善恶。故土家人每到这天都要以酒果，糕饼、纸帛设祭，并备纸马以供灶神升天之用。今天看来，祭灶似有贿赂之嫌，然而土家人却在这一年一度的祭灶传统中得到了避恶从善的教化。也就从这一天开始，人们开始上坟烧纸接请故去的亲人回家过年。

腊月二十四，是土家人的小年，人们一般都特别地多做了几道好菜，全家人也尽可能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团聚。土家人一般从这天开始讲“又是一年”。

小年一过，路上竟是背着猪脚、糖果、烟酒的人们，一方面不少人家仍在赶置年货，一方面土家人所称之为“辞年”的活动也开始了，土家人要向长辈、向岳父岳母、向有恩于自己的人送去礼物，与之以礼福辞岁。

提前一天“过赶年”

小年刚过，大年已到。但土家人的大年并不与汉人同日，月大则在二十九，月小则在二十八，总之提前一天，是为“过赶年”。传说明代嘉靖年间，土家先民正准备过年，朝廷突下圣旨，调湖广士兵前往江浙抗倭。为了使马上就要奔赴抗倭战场的土家官兵过了年再走，就提前一天过年。而另一说是因有异族的骚扰，土家人常常不能安全过年。于是，土家头领便让民众提前一天过年，尔后，率领将士猝然出击，将毫无戒备正大吃酒肉的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仓皇撤离。如今，土家人同全国各民族一样，生活安定富足了，但“过赶年”的习俗却一直保留下来，成为了土家族反抗压迫的备忘录，同时也使土家族的尚武精神传承下来。

过年这天，人们一起床便燃放“爆竹”以“接年”，随后，妇人进厨房做菜做饭，男人们则贴对联，贴门神，贴年画。孩子们呢，自可在雪地里堆雪人、滑雪车、打雪仗。

虽是“过赶年”，但饭菜仍是很讲究的。鸡鸭鱼肉自不可少，而肉则以猪老壳肉为佳。这里远距海洋，海味不多，但地处深山而山珍不少。简单一点的十二个菜，所谓“月月红”，排场一点则十八二十不等，而且每个菜的量也格外的多，吃后须有余，以取“年年有余”之吉意。

土家人的年是亡人先过。你看，土家人把盛有少量饭的四个小碗放到了桌的四面，每个碗上放一根筷子，斟上酒，再用另一双筷子给四个碗里夹一点菜，主人退后，默等，但家人并未入席。“三代公祖，老少亡人，列祖列宗回家过年。”这便是土家人在给亡人“献饭”，也就是祭祖。少顷，土家人把杯里的酒沿桌倒在了地上，再斟上茶，以便亡人漱嘴。直到将四个碗收起，一家人才入座，而鞭炮也就在这时骤然响起，吃团年饭了。

土家人特别看重鞭炮，鞭长炮响，那是日子红火的象征，故而土家人鞭炮上的花费并不在食物之下。“哎呀，今年王麻子家的鞭炮真响!”“他那是三洋炮呢!”

我清楚地记得，每到腊月，外公就要买回大捆的草纸，用钱凿打成纸钱，然后根据死者与自己的亲疏关系分装成数量不同的袋子，封皮上写着寄收入的姓名及钱的数量。团年以后天黑之前，外公就把纸钱拿到亲人的坟头烧掉了，并在亲人的坟头点起了一盏灯。那时候外公非常严肃，从他那深沉而幽远的眼神里，我感受到他的心随着那燃烧的烟雾一起飞升到了天国。

土家人不用坑，而是在火塘生火取暖。而三十的火尤需特别的旺，故而年主柴也需特别的大，须得从过年的这天一直烧正月十五还有个接种的头。到了夜晚，一家围坐在火塘，细数着当年的收成，盘算着来年的计划，直到凌晨的钟声响起，人们才掩火上床，是为“守岁”。

打莲厢·跳毛古斯·赶毛狗

土家人新年里的讲究忌讳很多，诸如正月初一出行要走上坡，要抢银水、初一不扫地，不说不吉利的话等等，但这里单说土家人如何欢庆新年。

“打莲厢”是土家人欢庆佳节必上的节目，男女老幼均可参与。可一人独舞，亦可多人合演。“莲厢”由多节竹竿制成，内嵌铜钱，振动作响。表演手持莲香扭动腰身，或蹲或坐，或跪或卧，以莲香触肩触臂、触背触腿，依着音乐有节奏地敲击作响，并伴歌唱。唱词无固定，往往是即兴编唱，多为恭维奉承、道贺祝福、生活时事等方面的内容。

莲厢在我国民间许多地方都盛行流传。然而滚龙莲厢却为土家人所独有。土家人在传统莲厢的基础上揉进民间杂耍、武功精华，创造了以一步三点头、太公钓鱼、夫妻观灯、双龙抱柱、鹤鹰展翅、卧龙翻滚等六个高难度动作为基础的新

舞种。表演滚龙莲厢时，舞者一手拿莲厢，一手拿快板(两片大竹块制成)，翻滚腾跃、集唱、打、跳、滚于一体，精彩绝伦，令人眼花缭乱。

看，原始古朴，粗犷豪放、刚劲激昂的毛古斯舞开场了。只见舞者身着用稻草编织的衣裙，手持武器，摇头摆脑，曲膝抖身，碎步进退，全身茅草唰唰作响。他们讲土话、唱土歌、做着爬山、涉水，过桥，跟踪猎物、埋伏、放狗、发现猎物，围猎追捕，猎物倒地狂欢等动作，他们有唱有跳，观众也答话插白，形态滑稽，诙诣有趣。

土家人还没玩尽兴，正月十五到了。三十的火，十五的灯。十五这天，土家人不仅室内灯火通明，室外甚至房屋周边的路上也是成线成片的纸灯，这是要为亡人照亮，年过完了让他们回“家”。

把亡人送上山，土家人还一个重要活动要做，那就是“赶毛狗”。“毛狗”就是狐狸，土家人认为它有三大坏处：偷鸡破吉，成精勾人，替鬼做帮凶，为鬼充当坐骑，故而是土家山寨一害，必须赶之。每到正月十五，土家人便带着孩子于山间采取树枝、毛竹等易燃植物，于宅外搭成棚子，再用稻草扎成毛狗置于棚内。天刚一擦黑，看，那边燃起了熊熊大火，一会儿，满山遍野火光冲天，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叫喊此起彼伏——

”哦嗬——哦嗬——赶毛狗，赶毛狗，赶到山中不回头。田里的庄稼长得好哇，今年又是个大丰收。

“毛狗在张三门前打个屁，许他的粑粑不上气。”看，土家人在开玩笑呢。听，那边马上回敬了过来：

“毛狗在要四门前打个滚，许他的粑粑像石磙。”

“哈哈哈哈……”

赶走了毛狗，年也过完了，土家人又要开始新一年的耕耘了。

《旅游》资讯：

如何去恩施：广州、上海浦东、武汉重庆有航班直航恩施。北京、太原、襄樊、无锡、武汉、湛江、广州等地的旅客可乘坐火车经宜昌中转，改乘轮船经三峡或坐汽车走318国道入恩施。水路上水在湖北巴东下，下水在重庆万州下，改乘汽车走209国道和318国道入恩施。

恩施特产：野菜杂粮有地木耳玉米粑葛仙米、薇菜、莼菜；富硒饮品有猕猴桃果粒果汁、珍珠兰花茶、木瓜果醋、绞股蓝茶、玉米爽、古丈斗茶会；休闲食品有蚱广椒、地牯牛、牛肉脯、绿豆粉；熏腊制品有太阳河畔腊肉香，“中华四大名腿”大派火腿、腊肉、香肠、干笋、腊火腿；酱腌干菜有苕粉、霉豆腐、豆豉、酸大头菜、酱腌干菜酱腌干菜；特色蔬果有“石柱红”辣椒、柚子、板栗、梨子、椪柑；药材保健有野生葛根、南天竹、竹节人参竹节人参、栝楼、土家族保健、黄连土家药、恩施野生板党；特色水产有杨鱼、白飘、晒子鱼、油鱼、老实鱼膀膀蛙、娃娃鱼、黄角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