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佳佳 傅亦佳
摘要法国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创作的《情人》获得了法国最高奖赏之一的龚古尔文学奖,这部令人回味无穷的《情人》有作者自己的影子,有悲怆哀婉的爱情故事,那些语言就仿佛一个个电影片段,讲述着一对不同肤色的青年间的狂热的爱,一段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回忆,湄公河畔的相遇,小屋里的缠绵,是情,是爱,是无助的,是孤独的,是深刻的,亦是黑色的。《情人》被评论界认为是杜拉斯小说中最质朴,也是最美的书。
关键词情人 法国女子 爱情 悲怆
中图分类号:I565.06文献标识码:A
“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而她在电话中,只能说:“是我,你好。”全书在她的“无言以对中结束,而此时的我也已是满脸泪痕。
《情人》——一部荣获法国龚古尔文学奖的作品,1991年法国著名导演让-雅克-阿诺成功地把这部名噪一时的自传体小说搬上银幕后,使得作家杜拉斯成为当今世界几乎家喻户晓的女作家之一。小说中蕴藏了杜拉斯无限的生命激情,让我们仿佛置身于一条充满黑色情绪的大河,将我们赤裸而美好的肉体彻底掏空,只留下一颗沉默的心,静静地体会生命的苍白。
1 杜拉斯爱的创作
玛格丽特·杜拉斯,1914年出生于法国殖民统治下的越南嘉定市,父亲是数学教师,母亲是当地的小学教师。在与菲利普·罗克合作出版《法兰西帝国》后第一次以玛格丽特·杜拉斯的笔名发表《无耻之徒》,自传体小说《情人》于1984年荣获法国最高文学奖——龚古尔文学奖,1986年获里美国海明威奖,是“当年用英语发表的最佳小说”。她的世俗戏剧《英国情妇》,调侃自如,情节错落有致,堪称试《情人》的姊妹篇,她的那部受到广泛赞许的电影《广岛之恋》将音、形、画融为一体,今朝、往昔相互渗透,被誉为“左岸新浪潮电影”的经典之作,她那部集音乐色彩、电影画面和小说风貌为一体的著名小说《琴声如诉》更是她的创作巅峰。她特有的创作成就,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都给我们极难忘的印象。
有人说张爱玲是灰色的,那么杜拉斯就是黑色的。简练的文字,常常像是些散文诗句,又像是一连串形象突出的电影片段,强烈的明暗对比,梦幻般的时序,诗一样的节奏,将一个个片段组合起来,构成唯美的爱情,爱情本来是给人以希望的,然而杜拉斯笔下的爱情永远是爱得愈烈,爱得愈纯,愈是充满悲剧,最终是灯火阑珊,人老珠黄,宴散人终,是绝望无助,是无言的悲怆,是爱到尽头的孤独。
2 解读杜拉斯
开始,人们不能理解杜拉斯,认为她是一位不易懂的作家,而她多写的东西则被认为是令人昏昏欲睡而且复杂得要命,她的电影也被认为是看不懂的电影,但当我们读到了《情人》中那丰富的情感,力量和激情,当我们从晦涩的文字中找到了最浅显的主题——爱情的时候,人们便开始接受《情人》,接受杜拉斯,是杜拉斯让我们更真切地看到了爱到尽头的孤独感,看到了那绝望无助的性爱,看到了无言悲怆的别离。杜拉斯用谈心的口吻写出了那在湄公河畔度过的一段岁月的回忆,那样真实,那样深刻,让我们感到好像就是作者原原本本的自传,然而,我们知道,《情人》中的“我”并不尽然是玛格丽特·杜拉斯自己,就像在《追忆似水年华》中的“我”不是普鲁斯特自己一样,这种虚构的文学创作蕴含着作者的生活经历和思想感情,但它并不是现实生活的翻版。所谓文艺比生活更高,更集中、更纯粹,就是说它不是生活,不是生活的呆板反映。《情人》之所以给人一种新奇感觉,正因为它不是自传,不是小说,也不是叙述,而是兼而有之,它是文学,是一个洞察历史、认识人生和人的问题的地方。
杜拉斯曾说:“《情人》是一本由不得自己写出而又舍我而去的书,它离开我的双手被送出去,此后它就是它了。这是我写的许多书中与各书谐音最少的一本。其实只有一句话没有写进故事框架之内,即‘我的生命的历史并不存在。那是不存在的,没有的。并没有什么中心。也没有什么道路,线索。只有某些广阔的场地、处所,人们总是要你相信在那些地方曾经有过怎样一个人,不,不是那样,什么人也没有。我青年时代的某一小段历史,我过去在书中或多或少曾经写到过,总之,我是想说,从那段历史我也隐约看到了这件事,在这里,我要讲的正是这样一段往事,就是关于渡河的那段故事。等等,关于写作一事对于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只讲过这么一次:‘写作,什么也不是。这本书全部都在这里了……”《情人》被普遍认为是“一部爱历史回忆,是一部笔墨不多但读起来很有份量的自传体文学作品”,在众多的隐喻、换喻和“玩顾左右而言它”的绝妙技巧中淡化杜拉斯想要体现的种种人间问题,如种族间隔、民族通婚、社会习俗和家庭偏见等,《情人》让我们读到了杜拉斯,就仿佛是《情人》在写杜拉斯,是悲怆感受中记述了关于爱情,关于死亡,关于希望的小说,一段挥之不去的回忆。
3《情人》——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
这是一个奇特的故事,它涉及到袒露、事实、重新找回的无法回避的真相。杜拉斯想对一本家庭相册加以说明:唯有一张照片找不到,却又始终留在她的记忆中。那是一张少女时代的照片,她在渡船上,正从西贡的寄宿学校返回“石头般的家庭”,但这却是她最向往的。在船上,一个中国男人,比她年长但仍然年轻,优雅而富有;她戴着玫瑰枝色的男士毡帽,穿着薄纱长裙和镶着金边的鞋子。她想给这个从未存在过的“完美形象”加个标题。而说明文字便成了《情人》的故事。
那是一个出身于20年代的,在越南定居的一个衰败法国家庭中的少女与一个侨居越南的中国富家青年恋爱的故事。十六岁的法国少女在湄公河码头邂逅一位中国阔少,十六岁,不算小,又不够大,是一个危险如刀锋般的年龄。少年与青年的接轨处,身与心都在体会着成长的欢欣与痛楚。越南西贡,那里弥漫着的潮湿、暗晦的空气,适合发生各种不容启齿的故事。
“她”的家境潦倒,父亲早逝,母亲是一所法文小学的校长但却病重,哥哥是大烟鬼,负债累累,她还有一个小哥哥,一直在大哥的压迫之下,她自己在西贡的一所白人女子寄宿学校读中学。“15岁时,她就有‘一副享乐的面孔,虽然她还‘不知享乐为何物,15岁半的时候,她就习惯了男性对她投来那种贪婪的眼光,不久以后,她便知道了‘欲望是性关系的即时通道。”她每次从家里出发去上学都要乘渡船过湄公河,再乘土著人的长途客运汽车去西贡。一次在湄公河的渡船上,她遇到一位乘坐黑色大轿车的中国男子,她发现了他的目光,她接受了他用轿车送她去西贡的寄宿学校,她接受了他,不久,两人便开始幽会。他带她到秘密的房子里,他们彼此缠绕,像夏季的暴雨那样。然而,欲望却是这样的绝望。在一年半后,这位中国男子——她的情人始终挣不脱几千年封建礼教的羁绊,不得不遵从父命与一个中国女子结婚,而她,毕竟还是战胜不了肤色和民族的偏见,不得不离开西贡回法国。在回国的轮船上,女孩独自在漆黑中哭泣,黑色,她离开了她黑色的爱情……我们此时感受到的爱情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理论,当她跟着她的情人来到他的单身公寓时,她说她一下子明白了:“在渡船上,她就已经喜欢他了。”“他说他是孤独一个人,就孤零零一个人,再就是对她的爱,这真实冷酷无情的事。”
那是深井底映着的圆月,记忆里的青春。对于他,这个软弱的男人,他需要的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子,不会给他带来现实与身体的压力,他无法抗拒家族的财富,无法抗拒父亲的命令,他无法给自己心爱的人一份正常的爱;而对于她,她那成长的身体与欲望而言,是那个男人让她成长了,让她经历了爱,经历了痛,经历了相聚和别离。她们的爱只隔着一道帘子,帘子之外,是街道,是平常市态,是生活,而帘子之内,昏暗的灯光下,是无休无止的身体尝试,从生活中剥离出来的,因为没有了生活的指望,身体变得愈加纯粹,痛也更痛,爱也更爱。
“……她哭了,因为她想到堤岸的那个男人,因为她一时之间无法断定她是不是曾经爱过他,是不是用她所未曾见过的爱情去爱他,因为他已经消失于历史,就象水消失在沙中一样,因为,只是在现在,此时此刻,从投向大海的乐声中,她才发现他,找到他。”否定的道德曾经预示了爱情的不可能性,可真切的爱的感觉将预示了新的道德的可能性,我一遍一遍地读杜拉斯笔下的每一句话,看到的是那曾经有过的、令人窒息的黑色的爱情,当真爱出现的时候,我们何曾有力去抓住它。
4 黑色的爱情
我们沉醉在杜拉斯的文字所描写的那段激烈但又无助的异国之恋中,任凭这段无果的爱情在我们的思绪里索绕。“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我常常忆起这个只有我自己还能回想起而从未向别人谈及的形象。它一直在那里,在那昔日的寂静之中,令我赞叹不止。这是所有形象中最使我惬意、也是我最熟悉、最为之心荡神驰的一个形象……杜拉斯在开篇就给我们带来一种心灵的震撼,让我们用一种无法平息的情感去品味这位周身都笼罩着淡淡忧伤的法国女子,感受用她的坚强,她的隐忍,她的爱与恨,她那支撑起她生命的火花。
杜拉斯的文字里弥漫着爱,“中国人”,“情人”,“白色”……这些词都重复出现在作者的笔下,像一部宏伟的音乐篇章,不断地跳跃、回转,形成一个个重唱、回声、音调,在爱的衬托下静止、隐没、沉寂,一种飘荡于各处的情爱萦绕其间。杜拉斯的爱情里又弥漫着黑色的高雅和深邃,让我们不知道该怎样哭泣,怎样去哀悼这一份爱情,那样无助,像是被打入一个黑色的无底深渊,痛苦绝望。
小说被有意地淡化了情节,同时又有很强的心理暗示,它的叙述角度和层面更显得文学电影化,极具生命厚度和艺术容量的强度。在《情人》中,杜拉斯用非线性的,将整个故事情节寓于哀伤悲怆的情绪之中的写法,让我们体味到了在法国女子与中国情人之中的破碎悲伤的爱情,这个表面看来并不符合道德伦理的情爱,然而,在这种男女私欲的背后,呈现出来的是强烈的生命本质和爱的原欲裸露,写一种“向死而在”的生命激情,但多了一种百无聊赖中无望的期待,这种不自觉的来自生命本能的期待是比某种目的明确的期待更有力,更焦灼,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宿命的召唤。
《情人》是一部与作者个人生活密不可分的小说,她的母亲、哥哥、情人,以及她自己,都有他们真实的一部分,这让我们更真切地了解了杜拉斯的内心,而小说中叙述的那个悲怆的爱情,“像一杯浓郁的醇酒,让我们在“情”和“色”的背后,看到了深刻严肃的内涵,将人们从欲望的道德中解放出来,交还给永恒的爱情。”这一对异国情人纯洁无辜的欲望中,充满了不曾被人发现的力量和美,在这种力量和美中,人又获得了自我,获得了爱情。杜拉斯叙述的这段黑色的爱情洋溢着对灵魂的欣赏、讴歌,让我们看到了一幕幕不可言说的爱情。
注释
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 乌发碧眼[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2.
阿兰·维贡德莱.追寻杜拉斯的足迹[M].中信出版社,2007.6.
扬·安德烈亚.情人杜拉斯[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