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 卓
科学家住进总统房
于来福终于熬上了一官半职。真不容易呀。自打迈进县府机关门槛的头一天就日思夜想盼升迁。在办公室当干事,一干干了十三年,一块参加工作的同事当局长、部长的一大把了,副县长也有了,自己就这么光光秃秃地没着落,心里窝了多少苦水呀。现在好了,县府招待所所长,副科级的衔儿到手了。得到委任状,于来福激动得哭了,走马上任前,于来福搞宴庆,用了十箱泥坑洒,可酒劲儿还没落完,就让人给摘了乌纱帽,又成了平头百姓了。咋回事呢7事情还得从那间总统客房说起。
于来福就任的招待所除了在县城的两座高楼一处大院外,在城外十几里还有一片领地,那儿建着座温泉小城,城中泉水淙淙绿树环抱,小楼别墅典雅精致,是休息疗养的好去处,一年四季常有远朋近客前来休闲。
温泉别墅的客房档次分一二三等,其中最高等级的设施条件拿到三星级宾馆也不逊色,在此号称总统客房。毕竟是小地方,十分尊贵的客人也难得一到,因此总统客房也只设置这么一套,还常常闲着。最近从京城来了位科学家,苍苍白发压着颗内涵丰富的头颅。客人是全国著名人物,在世界上也享有声誉,研究了一辈子核能,为中国能在世界上挺胸昂首的卫星升天导弹爆炸做出过突出贡献。操劳过度的科学家身体状况不佳,到此说是专为休养,手头却还带着一大堆工作,埋头钻研。科学家住进了总统客房。
科学家入住半月后的一天,文化局王局长突然打电话给于来福,说将有一著名歌星即日自京城来,请他给予最优厚的安排。按惯常情况,有客来此用不着跟于来福打什么招呼,而这位来宾身份很不一般,为使广大歌迷一饱耳福眼福,丰富活跃这偏远地区人民的文化生活,本地文化部门费了好大气力好不容易才将这位红遍江北的歌星请到,自然得重视非常。于来福就亲自向下属交代,将仅次于总统客房的一套客房准备出来,歌星一到立即接入。
歌星赵小姐是上午十一时乘一辆黑色小车来到的,演出晚上八点才开始,歌星早早前来也是为游览一下这里的山光水色。从县城赶到这里恭候已久的于来福亲自出迎,歌星伸出柔若无骨的小手跟于来福握了,又甩动筋骨强健的双腿往小楼里走来。
歌星要住总统房
进到为她安排的客房,歌星问:“这就是你们的总统客房?”语音里挂着轻蔑。
于来福既客观又有点维护尊严地说“不,这是二等间。”
歌星一听脸就有点长,掉头对陪同的文化局长王会如说:“这是怎么搞的?”
王会如就把于来福拉到外面,说:“不是让你给安排最好的吗?”
于来福说:“这就算好的啦。”
王会如说“那总统客房呢?”
于来福说“有人住着呢。住了半月啦。”
王会如责怪说“怎么不早说?”
于来福说:“早说晚说又怎么啦?给她安排的也够意思啦。”
王会如叹口气摇摇头,出来跟歌星解释,说:“最好的那套客房已经有人住了,半个月之前就住了。除那套之外,这套就是最好的了。”
歌星柳叶眉蹦了两蹦,白面皮有点发红,对局长道:“你说给我安排总统客房,为什么给别人安排了?”
局长说“我不了解情况,不知道总统间早有人住了,打电话没问清楚,请多多包涵。”
歌星说:“这可是你们不够意思了,我可是冲着你们的总统问来的,也不能拿人耍着玩呀。”
局长说“怨我怨我都怨我。”
歌星说“谁也不怨,怨我耳朵根子软。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说完抬屁股往外走。
局长一把将其按住,说“别急别急,事情好商量嘛。您先歇着,我想想办法。”
王会如来到于来福的办公室。王会如问于来福总统间住的是什么人。于来福说是一个科学家。王会如问哪儿的科学家。于来福说是北京来的科学院院士。
王会如说:“能不能跟他商量商量,让他给个帮助?”
于来福觉得为难,说“那怎么好说,人家住了这么些天了,让人家往外搬,不合适呀。这歌星也太奶奶了吧。”
王会如央求于来福帮忙,说“没办法,要不全得砸啦。这些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于来福说:“顶大一个不演了呗,又能怎么样?”
王会如说:“可不是这么简单。门票都卖出去了,她要是擞了丫子,还不炸了窝7没法收拾呀。”
于来福说:“请她多余。”
王会如说:“也是为了活跃一下文化生活,经济上也能略有收益,谁想到能有这事儿。”于来福想了想说:“再跟她谈谈,让她将就一下吧,不就一宿吗,演出费多给她点不就行啦。”
王会如苦苦一笑:“多给多少呀,拿什么给呀,这场演出下来,除了歌星的剧场的税务局的,剩不下千八百了,都给了她,别人干不干呀?”
于来福说:“瞧你弄的这事儿。去跟她谈谈吧,不就一宿的事嘛。”王会如就去跟歌星谈。歌星气壮如牛:“我就是为争口气,科学家有什么了不起。他能住总统间,我为什么不能住?”
王局长怎么解释也不行,回头又来找于来福,说:“跟那狗日的谈不通。还是找找科学家吧。”
于来福说“科学家也是有来头的,大奔驰送来的呢。”
王局长说“知识分子好说话。”
于来福说:“我可不敢说这话,上头要怪罪下来,我受得了?”
王局长下跪的意思都有了,说“求求你了,帮老弟一回吧。”
于来福左思右想,说“真不敢那么做。要不请示请示上边吧。”
王局长说:“请示吧。”
于来福犹豫了一下抓电话给直接上司县府办公室主任打,把情况说了,主任说“你看着办吧。”
于来福把看着办吧四个字嚼来嚼去,嚼成泥了也不知怎么办。王局长说:“这事儿我也不管了,歌星要走就走吧,这场演出是县委张书记亲自过问的,歌星也是他找人请的,门票反正也都卖出去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不管了。”随后又补充一句,“现在可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年月。”说完起身要走。
于来福慌忙将他拦下,说:“再商量商量。”
王会如说“有什么好商量的,你看着办吧。”
无奈挤走科学家
又是一个看着办,寥寥数字,把于来福夹得又疼又蒙,他内心可是急柴热水开锅了。
于来福想,如果真的让歌星走了,这责任可非同一般。买了票的追星族们美梦破灭,总得找个泄怒的,歌星逮不着影,矛头就得另有所向。再闹起什么风波,破坏了安定团结的局面,自己吃罪不起。况且那歌星是县委张书记请来的,这么不欢而去,张书记那里甭用发雷霆之怒,就是用劲儿打个喷嚏也够自己受的。可是,那科学院的老先生说不定也有什么大背景,杨县长两次亲自来看他……
于来福真犯大难了,脑袋胀得像个大木瓜,里面的筋弦直绷绷的没了一点弹性。不耐烦的王局长已经走到院里去,在花池喷泉边转圈圈。于来福想,要是王会如在自己这个角色上会怎么办?真的敢将科学家驱逐出总统客房?此人素来果敢干练,因而深得上级赏识,进县政府工作的资历比自己还浅两年,职位却超在前面…
办公室的玻璃窗被王局长笃笃弹敲了几下,
于来福神经一颤,出了办公室,往总统客房走来,途中步履越放越慢,他不能这么冒失行动,如果上级能有个指示,自己就算吃了定心丸。再给主任打个电话请示请示吧,要个明确的态度。他在服务台拨电话,一下就通了,把面临的问题重新向主任说了一遍,主任还是那句话,这么点事,你看着办吧。
没有多余思考的时间了,歌星发出了最后通牒,十分钟不给答复立马回京。于来福心一横,赌徒似的掷下孤注,敲开了总统客房的门。
老先生正仰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于来福说:“对不起,打扰了。”
老先生睁开眼睛,朝他点头。
于来福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谦涩的笑堆在脸上:“有件事儿跟您商量一下。”
“噢。什么事儿?”老先生直了直身子。
于来福说:“您来了十四五天了吧?”
老先生说“十六天了。”
于来福说“在这儿感觉怎么样?”
老先生说:“很好。环境和服务都不错。”
于来福曾想编个谎话,说这套房间某部位需要修缮,请先生暂时离开一下。又考虑这个谎言太切实,歌星一八住,真相就大白,太伤人。可太真实的话也不能说,人家住了半个月的房间要让给突然而来的歌星,说不过去,对人也不尊重。就绷着劲模糊着说:“老先生,有点特殊情况,您住的这套房间需要调整一下。”
老先生一愣,说:“怎么回事?”
于来福说“有点特殊情况。”
老先生追问“什么情况?”
于来福不得不撒谎了,说“最近这座楼的客房里发现了老鼠,整座楼要清理一下,想请您搬到东楼上去,只一天。”
老先生将信将疑,说“钢筋水泥的二层楼上会有老鼠?”
于来福说:“隔壁就发现了一只。”
老先生说“是吗?那好,搬吧。”
于来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给老先生作揖的心都有。
于来福胜利归来,王会如心花开放,拉着于来福的手直摇晃。于来福心里沉甸甸的,多少还有点后怕。
歌星小姐得知讯息,说:“这还差不多。”美丽的脸盘上溢着志得意满的光晕。于来福仔细看这脸盘,以前在电视上见过,五一晚会上,此人唱的是《人间真情浓于酒》。
书记当住总统房
午宴在贵宾厅进行,觥斛交错,喜气洋洋。明星成了朗月,被文化局长、剧场经理以及及时赶到的宣传部长、报社电台电视台的编辑记者来了个众星拱月,科学家可没这么受宠爱过。至此,于来福的心情彻底宁静了,觉得把科学家驱逐出总统客房的做法正确无误。
歌星小姐酒足饭饱,就天旋地转地往总统客房走来。进了屋,倒在床上打起柔美的呼噜。睡了足足两个小时,酒劲全睡下去了,又往温泉池去泡身体。于来福这时早已待在了县城自己的办公室中,忽有急骤的电话铃声响起,发话人是市委吴书记的秘书小姬。姬秘书说,吴书记在县东风林场视察完毕,估计两小时后将到达温泉城,在那里住两天,请他们准备便饭,并嘱咐不要惊动县里领导,吴书记要清静休息一下。撂了电话,于来福立即陷入了沉思。吴书记是市里一把手,本县的直接领导,接待工作自然该是百分之百。于来福接手招待所工作两个月来,接待的最高官员是一个副市长,一个政协副主席,都隆重得了不得。今天吴书记到来,规格肯定马虎不得,饭菜好说,可那总统客房
于来福脑筋疾转,决定并不艰难,只有委屈那位歌星小姐了,没有办法的事。为了使事情做得圆满些,于来福打电话给王会如作通报,王会如还在温泉城陪着歌星,听到电话,大惊失色。
于来福说:“是你跟赵小姐说,还是我出面说?”
王局长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于来福说“你想呀。还能有什么法儿?”
王局长说“今晚这演出可就泡汤了,一千多观众呢,弄不好会出事呀。”
于来福说“群众是重要,可领导也不是不重要。”
王局长说:“领导更得重视安定团结。要不这事儿跟张书记杨县长说说,让他们跟吴书记解释解释。”
于来福说:“吴书记这回是路过休息,不想让县领导们知道。”
王局长说:“那你就跟吴书记说说。”
于来福说:“我?吴书记认得我是谁呀。再说吴书记也没在这儿呀。”
王局长说“等他到了再说嘛。不就睡个觉嘛,非总统间不可?”
于来福说:“那赵小姐干吗非总统间不可?”
王局长说:“那是妖精,不好侍候呀。”
于来福说“别人就好侍候?——我说的可不是吴书记啊。”
王局长说“要不……”
于来福说“别说了,我马上过去,见面说。”
于来福驱车来到温泉城,已经是傍晚五点钟了。王局长热灰堆里的蚂蚱似的在门口边转边等。
于来福果断地说:“只有请赵小姐搬出了。”
王会如说“出了问题你负责?”
于来福说“负责。”
王会如说“那你跟赵小姐去说吧。”
于来福说:“我去说。”
王会如说“策略着点。就说找不着我。”说完就躲进一个房间隐蔽等候爆炸性消息了。
于来福又判断了一下自己的做法,认为绝对没错,牺牲歌星和群众的一点利益让领导满意,无论谁都会这样做的。他王会如若在我这位置上也别无选择。
果断挤出傲歌星
于来福敲开了总统客房的门,沐浴后的赵小姐楚楚动人。
于来福直截了当,说:“对不起赵小姐,因为有首长要来温泉城,所以这套房间您得让出来。”
赵小姐杏眼圆瞪:“什么狗屁首长,这么大谱,我不搬。”
于来福说:“说话得注意点。”
赵小姐稍有迟怔问:“哪位首长?”
于来福说:“市委书记。”
小姐舒了口气“我当是多大官儿呢,一个狗屁书记。”
于来福面呈愠色:“别这么说话。”
小姐淡淡一笑:“告诉那个书记,房间不让!”
于来福说:“不是你想让不想让的问题,你必须得让。”
歌星小姐怒然而起“叫王会如来。”
于来福说:“王局长没在,找不见。”
歌星小姐说:“那好,我走,你们把车给我叫来。”
于来福说:“这里其他房间条件也满好,你可以看看任选一套。”
歌星小姐说“我不看,我走,回北京。”
于来福说“今晚还有演出呢。”
歌星说:“狗屁演出,你们自个儿演吧。”
于来福说“别急呀,有话好商量。”
歌星说:“没什么好说的。给我叫车。”
于来福说:“哪有车呀?”
歌星说:“有‘的没有?我打‘的走。”歌星抓了包,怒冲冲出房门,在楼廊被王会如截住。
王会如说:“赵小姐,咱们可是有合同的。”
歌星说“是你们不按合同办事。”
王会如说:“合同上可没写必须给你安排什么房间。”
歌星说:“说什么今天也得走了。”
王会如说:“走可以,违约金得按合同缴纳了。另外,报社电视台的记者们你可是都见着了,他们要闹什么故事眼儿,我可管不了呀。”
歌星立马愣了神儿,青灰的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王会如说:“不就个总统间嘛,值得吗,你走南闯北什么奢华没见过,干吗非争这一时之长短不可?于所长也有他的难处,市委书记吐口唾沫
都能把他淹了,惹得起?走,进屋说……”
天色霎时间沉黑下来,离姬秘书所说的两小时还差半点钟。总统客房收拾干净,饭菜也准备停当,于来福心情紧张地作着等待,等待一睹吴书记的风采。对歌星赵小姐最后是走是留也来不及过问,觉得今天这事自己办得漂亮,赵小姐才是狗屁一个呢。
吴书记一行三人(含司机)晚上六时半到达。于来福与书记见了面,还握了手,这使他感到温暖。书记吃过饭到树丛中溜达,于来福就想去县剧场看一看赵小姐的演出。赵小姐到底是没敢撂挑子,除了那份合同的制约、那将近万元人民币的吸引,再就是新闻的曝光和老百姓的情绪的作用了。她不能不顾及,真拍屁股颠了到时挨骂臭名声的不是别人。
于来福向服务人员反复交代要照料好市委书记,然后驱车前往剧场,他也要亲耳聆听赵小姐的原声原唱,机会并不易得。演出八点钟准时开始,赵小姐扭上台来,幕后的那场风波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印迹,她唱得挺卖力气,观众的喝彩声此起彼伏,场上气氛极其热烈。于来福很开心,对自己的决策甚感得意,赵小姐也就这么两板斧,总之今天的事办得很麻利。
清秋的晚风很和美,吹得人有醉的感觉。于来福从剧场出来,回到家,很舒服地躺上床去,这时才感到一身的劳累,合上眼立即进入到梦里。但在梦里邀游了没多少时候,床头电话铃声把他拽了出来,是温泉城打来的,值班员说市委吴书记叫他马上过来。
市委书记在这入夜时刻召唤,定有什么紧急事情,他问值班员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回答说不知道。
赶紧穿衣戴帽,电话打到司机家,车很快到了,载上他疾驰温泉城。路上,于来福心情忐忑,作着不着边际的猜测。
塌天大祸难提防
这晚,市委吴书记散完步,看了会儿电视上的经济新闻,就到温泉池泡澡。泡完澡,批改了两份即将召开的市党代会的文件,就躺上床来,可脑子里乱嗡嗡的,便吞了几片安眠药,迷迷糊糊刚要睡过去,室内电话铃骤然响起,小姬秘书在外屋抓了话筒,对方问:“丁先生吗?”
小姬说:“什么丁先生,打错了。”
对方说:“丁先生哪去了?”
小姬不耐烦地说:“这儿没有丁先生,你是哪儿呀?”
对方口气也重,说“我是省委肖书记。丁先生没在吗?”
小姬一听脑袋发蒙,态度马上见缓,说“肖书记呀,您等等,吴忠立书记在这儿呢。”
那边说“让他讲话。”
小姬马上把吴书记唤醒,说省委肖书记的电话。吴书记定了定神,床头电话抄在了手,睡意全无。
吴书记说:“喂,肖书记呀,您好哇,我是吴忠立。”
肖书记说“你怎么在那儿,丁先生呢?”
吴书记说“不知道畦,哪儿的丁先生?”
肖书记说“科学院的丁西强先生呀,你什么时候到的?”
吴书记说“今晚刚到。”
肖书记说“原来这房间的人呢?”
吴书记说“不知道,我一来就住这儿了。”
肖书记说“是你把丁先生给挤走了吧?”
吴书记说“没有呀…不知道丁先生呀。”
肖书记说“叫服务员来。”
小姬跑到服务台叫来了人,肖书记问丁先生的在处。服务员说调到东楼去了。
肖书记问“谁让丁先生搬出去的?”
服务员支吾了两下没能答上来。
吴书记又接了电话。
肖书记声调趋于严厉,说:“老吴畦老吴,你也太官僚了,怎么能这么干呢,对知识分子怎么能这种态度?丁先生是科学界的泰斗畦,卫星上天导弹爆炸有人家的功呀,主席跟他握过手,总理跟他照过相的呀。你也太不像话了,人家丁先生是国宝,国宝懂吗?人家来我们这儿休养,得好好款待人家。哪有你这样的,一来就把人家的房间给占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市委书记有你这么当的吗?”
肖书记越说越激愤,吴书记越听越惶恐,肖书记那边电话撂了,吴书记这里冷汗淋头。愣了好一阵,对小姬道:“把他们所长给我叫来!”
小姬吩咐值班员叫于来福马上过来,值班员就给于来福家拨电话。等人期间,书记从服务员口中把事情了解了个清楚,恼怒异常,于来福一到便遭书记一通炮轰。
吴书记怒气冲冲,说:“你这个招待所长也太没头脑,来了个歌星就把丁先生这样的老知识分子挤了出去,也太不像话了!丁先生是什么人物,人家是国家栋梁,我这个市委书记十个也换不来人家一个,简直是胡来,党的形象全让你给破坏了……”
吴书记发完脾气,又亲自去看望丁先生,先生已经睡下,不便惊扰,就回总统间来,越想越上火,吩咐小姬说:“明天一早这个房间要给丁先生调过来;问问张小群(本县县委书记),这个所长是怎么提上来的?”
这夜,于来福恍恍惚惚回到家中,整个世界像让人给颠掀了个儿,一塌糊涂。连妻子儿子的面孔都有点不认得了。脑袋一炸一炸的疼,发了半宿呆,吞了一包烟。第二天一早有电话来,组织部华部长叫他去。于来福进县委大院,腿都发软,知道凶多吉少。华部长说:“你怎么这么不会办事,丁先生可是了得的人物?这么不尊重人家,要捅到国务院去,整个县领导班子都好受不了…招待所的工作先由王副所长负责着,你写份检查交上来,下面工作怎么安排再说。”
于来福说“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华部长说:“也没说你是故意的,可娄子捅得也太大了,先好好检查吧。”
于来福就像暴晒了三天的脱秧黄瓜,蔫得不成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