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信颜之推散文学合论

2008-12-29 00:00:00罗书华
人文杂志 2008年1期


  内容提要 庾信与颜之推是北朝散文学的重镇。庾信以创作见长,颜之推的理论有特点。庾信的散文写作分前后两个时期,前期写作以宫体文为主,后期作品由前期的轻美流丽一变而为沉重深情,境界幽深而阔大。名作《哀江南赋》更是将骈文的抒情潜能发挥到了极致,将骈文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颜之推为人谨重,散文学浸润了深浓的经学思想,他看到了文学“标举兴会,发引性灵”的特性,但对此常抱戒备提防的心思,要求约束控制,以求趋利远害。这样的认识与萧纲的文学观点正好相反。在儒家文化语境中,这样一种观念同样具有相当的代表性。
  关键词 北朝散文学;庾信;颜之推;骈文;哀江南赋;颜氏家训;
  [中图分类号]I2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47-662X(2008)01-0135-04
  
  一、庾信
  
  庾信(513-583),字子山,南阳新野人(今属河南)。庾肩吾的儿子。肩吾做梁太子中庶子时,庾信就与徐陵同为抄撰学士,后累迁为通直散骑常侍,并出使东魏。侯景作乱,庾信逃奔江陵,萧绎在江陵称帝后,任命为右卫将军,并袭父爵为武康县侯,加散骑侍郎。承圣三年(554)出使西魏,当年西魏攻陷江陵,杀萧绎,庾信被留长安,直到老死。在长安期间,一直受到宇文氏的赏识,西魏时曾任仪同三司,北周代魏后,又任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世称庾开府。《周书》卷四十一、《北史》卷八十三有传。《北史》本传说他“有文集二十卷”,《隋书·经籍志》著录“后周开府仪同《庾信集》二十一卷并录”。清代有吴兆宜《庾开府集笺注》十卷,倪璠《庾子山集注》十六卷。严可均《全北周文》收文十一卷(卷八到卷十八)。现有许逸民校点的《庾子山集注》(中华书局,1980)。他的散文学主要体现在写作实践之中。
  庾信的散文写作,以承圣三年(554)人北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作品主要是在萧纲身边时候所作的宫体文。庾信的宫体文与徐陵的不尽相同。从现存作品来看,数量也比徐陵更多。其中涉及女性的作品,徐陵只有《鸳鸯赋》与《玉台新咏序》等一、二篇,而庾信则有《春赋》、《七夕赋》、《灯赋》《对烛赋》、《荡子赋》等。这些作品都有“轻艳”的特点,而庾信在轻美流丽方面要更胜一筹。《春赋》开篇写道:“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里作春衣。新年鸟声千种啭,二月杨花满路飞。河阳一县并是花,金谷从来满园树。一丛香草足碍人,数尺游丝即横路……”全是七言,接下来四、六句与五言相杂,几句一转,节奏跳跃,极尽轻快之能事。《荡子赋》写道:“前日汉使著章台,闻道夫媚定应回,手巾还欲燥,愁眉即剩开。逆想行人至,迎前含笑来。”体贴模拟,浅而传神。几乎抹平了诗赋的界限,唐代歌行也就这般。显然,这种风格更加典型地体现了宫体文“新变”的审美追求,也便于流传与模仿。“当时后进竞相模范,每有一文,京都莫不传诵。”说的很可能是这类作品。至于本传“史臣日”中说:“子山之文,发源于宋末,盛行于梁季。其体以淫放为本,其词以轻险为宗,故能夸目侈于红紫,荡心逾于郑卫。”概括得并不准确。从示例作品可见,庾信的作品放则放矣,淫则未淫;轻则轻矣,险却不险。
  承圣三年以前,庾信当然并不只是生活在宫中,作品也并不只限宫体文。宇文迪《庾信集序》说:“昔在扬都有集十四卷,值太清罹乱,百不一存,及到江陵,又toEhYY6hVwoXbZEpMRMYyA==有三卷,即重遭军火,一字无遗。”想必这些流离失所之作,面目不会与宫中所作相同,不过,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有留待悬想了。
  庾信在文学史上最被人称道的是他的后期创作。杜甫诗句“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庾信生平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说的都是那一时期。从散文学的角度来说,特点更突出,成就更高的也是后期。现存后期赋作,如《三月三日华林园马射赋》、《小园赋》、《竹杖赋》、《邛竹杖赋》、《伤心赋》、《象戏赋》、《哀江南赋》等,在形式上再难见到前期辞赋中的五、七言歌行句式,而是骈散相杂,节奏萧散,沉沉稳稳,自自然然。作者的情思以及由此带来的整体形象,更是与前期迥异。“心则历陵枯木,发则睢阳乱丝。非夏日而可畏,异秋天而可悲。”“若乃山河阻绝,飘零离别。拔本垂泪,伤根沥血。火人空心,膏流断节。横洞口而欹卧,顿山腰而半折。文斜者百围冰碎,理正者千寻瓦裂。载瘿衔瘤,藏穿抱穴……”或者直接抒情,或者寓意于物,扑面而来的是孤独、哀伤、悲寂、绝望。墨和血泪一道写,痛彻心肺口欲裂。前期的轻美流丽一变而为沉重深情。恰如少不更事、蹦蹦跳跳、一路欢歌的少年,变作了饱经沧桑、步伐沉稳、深长吟唱的长者。至于名作《哀江南赋》,“悲身世”、“念王室”,“述家风”,“陈世德”,将乡关之思与家国之思,个人哀愁与一代兴亡,一己之悲与天下乱象混揽于笔下,有内心,有思想,有场面,有历史,兼叙事、抒情与议论为一体,“在纷披的文采和宏亮的音节中显出了沉郁苍凉的骨力”,境界幽深而阔大,将骈文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不仅在南北朝辞赋史上允称压卷,即便是放到整个辞赋史、散文史上,也少有作品能够企及。从文学的发展实际来看,骈文的长处在铺陈物表、润色文饰、营造形式,而不在抒发情感,尤其不在抒发这种沧桑悲凉的感情,《哀江南赋》能够达到这样一个高度,不能不说是将骈文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清人蒋士铨谈到骈体文时说:“唐四六毕竟滞而不逸,丽而不道,徐孝穆逸而不遒,庾子山遒逸兼之,所以独有千古。”以“遒逸相兼”来评价庾信的骈文,既可说是兼顾了前后两期的特点,也可以说是对后期辞赋的准确概括。《四库全书总目》也说他的后期作品“华实相扶,情文兼至,抽黄对白之中,灏气卷舒,变化自如。”从散文学史的角度看,这样一种特点,自然是南北两地散文学优长的综合,同时也是对齐梁散文学轻艳新俗的矫正。如果不是庾信有身陷北地,望断故乡路的特殊经历,任他才华如何横溢,也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作品来。如果这样,散文学史上,就几乎只有徐庾体,而没有独立的庾信了。造化弄人,造化也成文。
  当然,历史上也有不少论者对于庾信的后期作品,特别是《哀江南赋》提出异议。清初全祖望《题(哀江南赋)》就指责这篇文章的写作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身宇文”,并以“无耻”相痛斥。对于《哀江南赋》这种同一篇作品,而论者评价截然不同,钱钟书站在超脱事外的高度解说道:“盖‘韩亡’、‘天醉’等句,既可视为谢、庾衷心之流露,因而原宥其迹;亦可视为二人行事之文饰,遂并抹杀其言。好其文乃及其人者,论心而略迹;恶其人以及其文者,据事而废言。半桃啗君,憎爱殊观;一口吐息,吹嘘异用;论固难齐,言不易知也。”认为差异主要源于接受维度的不同。这样的理解固然通达,然而,接受的差异,究其根源,却又不能有归结于文与人之间、文中人与操笔人之间存在一个弹性空间,一种可伸可缩的张力,它们之间有同有异,有分有合。从有文章以来,这种现象就客观存在,庾信的奇特经历与巨丽的文才更是将它们清晰地放大在人们眼前。在谈起这种现象的时候,论者总是不忘以庾信为例。这在散文学史上自然应该提及。而评价文学,是应该因人及文,知人论文,还是因文及人,知文论人,至今仍然是值得深入探讨的一个课题。
  还应提到的是,庾信并不是单纯的、不自觉的文章写作者,对于散文写作,他也有自己的感受、意识与思考。如《哀江南赋序》说:“追为此赋,聊以记言。不无危苦之辞,唯以悲哀为主”,“穷者欲达其占,劳者须歌其事。”《伤心赋序》说:“既伤即事,追悼前亡,唯党伤心,遂以伤心为赋。”“书翰伤切,文词哀痛,千悲万恨,何可胜言?”《赵国公集序》说:“昔者屈原宋玉,始于哀怨之深,苏武李陵,生于别离之世。”都在强调际遇、悲伤是写作的动力与源泉。身遭变故,心有悲伤,就不得不发而为文。文中的悲痛,就是作者内心情感的直接发泄。这种创作思想,与发愤而作固然有相通之处,但悲伤与忧愤之情的质性又有明显不同。两者都是在与世界的冲突中落败,可是悲伤最终承认了这个世界,而忧愤则心有不屈。悲伤更能动人,忧愤则更能激发人。用一个不太准确的套用来说,悲伤是优美,忧愤是崇高。
  
  二、颜之推
  
  颜之推(531-591?),字介,祖籍琅琊临沂(今属山东),东晋以后,随元帝过江,世居建康。父颜协曾任湘东王萧绎镇西府咨议参军。萧绎在江陵即位后,之推被任为散骑常侍。江陵被西魏破,被俘。后听说北齐与梁通好,又逃奔北齐,想曲线南归。但不久陈霸先就代梁称帝,之推只得滞留北齐。在齐期间,深受齐宣帝高洋等器重,历任奉朝请、中书舍人、黄门侍郎、平原太守等职。齐亡入周,为御史上上。周亡入隋,开皇中曾被太子召为学士。卒年不详。《北齐书》卷四十五、《北史》卷八十三有传。《北史》本传说“有文集三十卷,撰《家训》二十篇,并行于世。”据《隋书·经籍志》,另有《训俗文字略》一卷、《集灵记》二十卷、《冤魂志》三卷等。严可均《全隋文》卷十三从《北齐书》等处辑文三篇:《观我生赋》、《上言用梁乐》、《颜氏家训·序致》。《颜氏家训》有版本多种,现有王利器的《颜氏家训集解》。散文学成就主要体现在《颜氏家训》,特别是其中的《文章》等篇章之中。
  据《北齐书》本传,颜氏“世善《周官》、《左氏》学,之推早传家业。”,他的文学、散文学也是以浸润了深浓的经学思想。《文章》开篇就说:“夫文章者,原出《五经》。诏命策檄,生于《书》者也;序述论议,生于《易》者也;歌咏赋颂,生于《诗》者也;祭祀哀诔,生于《礼》者也;书奏箴铭,生于《春秋》者也。”像刘勰、任E防一样,以五经为文学的源头,为各种文体的源头,将文学与经学联系在一起。看到了文学在社会生活中的多方面作用:“朝廷宪章,军旅誓诰,敷显仁义,发明功德,牧民建国,施用多途。至于陶冶性灵,从容讽谏,人其滋味,亦乐事也。”这种实用与践行的文学观显然来自儒家经传,话语本身也是孔子话语的翻版。孔子对孔鲤不也说过:“小子何莫学夫诗……”,要他“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在此同时,颜之推也看到文学具有“标举兴会,发引性灵”的特性。他非常清楚,文学与学术并不是一回事,它更多的依凭于先天的才性,而与一个人的学问与道德修养距离较远。“学问有利钝,文章有巧拙。钝学累功,不妨精熟;拙文研思,终归蚩鄙。但成学士,自足为人;必乏天才,勿强操笔。”这一段话本意也许是在说学问与文学的选择,以及学问与文学的方法与条件,但也涉及文学与学问的不同性质,以及与为人的关系。“拙文研思,终归蚩鄙”的意思非常明白,那就是文章的事情,源于天性(才),不是(也不必)后天习德;“但为学士,自足为人”一句则暗含有“但为文章,不足为人”的潜在含义。正因为此,文章具有“使人矜伐,故忽于持操,果于进取”的负面效果。所以他说:“自古文人,多陷轻薄……屈原露才扬己,显暴君过,宋玉体貌容冶,见遇俳优……王元长凶贼自贻,谢玄晖侮慢见及……有盛名而免过患者,时复闻之,但其损败居多尔。”而“令世文士,此患弥切。一事惬当,一句清巧,神厉九霄,志凌千载!自吟自赏,不觉更有旁人。加以砂砾所伤,惨于矛戟,讽刺之祸,速乎风尘。”在《涉务》篇中他电不无遗憾地说:“吾见世中文学之上,品藻古今,若指诸掌,及有试用,多无所堪。居承平之世,不知有丧乱之祸;处庙堂之下,不知有战阵之急;保俸禄之资,不知有耕稼之苦;肆吏民之上,不知有劳役之勤:故难可以应世经务也。”一句话:文人既无德MMkN1aaMv5QjFDst4Oa+2Q==,书生又无用。这样的认识当然未免有些偏颇,未必具有普遍适用性,但是不可否认,它也有相当的深刻性与针对性,从一个角度切中了文学与文人的要害。
  不过,颜之推这番认识是在首先肯定了文学的正面作用的前提下提出来的,因而,他并没有像扬雄、裴子野那样进而对文学全面否定,相反,对于扬雄“童子雕虫篆刻,壮夫不为也”的观点,他“窃以为非”,毫不含糊地予以了反击:“虞舜歌《南风》之诗,周公作鸱鹗之咏,吉甫史克,雅颂之美者,未闻皆在幼年累德也……”。这样的观点甚至与前面所说的文章“使人矜伐”、“忽于操守”相互矛盾。他还讲述了一则故事,说:“齐世有席毗者,清于之士,官至行台尚书,嗤鄙文学,嘲刘逖云:‘君辈辞藻,譬若荣华,须臾之玩,非宏才也。岂比吾徒,千丈松树,常有风霜,不可凋悴矣!’刘应之曰:‘既有寒木,又发春华,何如也?’席笑曰:‘可哉。’”借以表达对文学的肯定。事实上,即便是对于文学的兴会性质,颜之推也并没有对它完全否定,只是对它可能存在的负面效用的提防与警惕。客观地说,颜之推对于文学的这种态度与认识,比扬雄的观点更得儒家文学观的精髓。
  当然,他对文学的肯定仍然是站在实用践行的立场上而发的,对于与此相违背的部分仍然坚决反对。即便是在批评扬雄的时候,对于扬雄所说的“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及蕴含在其中的不满因素表示同意,而对文学“标举兴会,发引性灵”的特性则时时抱有戒备提防的心思。在他看来,“凡为文章,犹人乘骐骥,虽有逸气,当以衔勒制之,勿使流乱轨躅,放意填坑岸也。”对文章加以约束控制,可以扬长而避短,趋利而远害,相反,如果任由逸气发挥,就会祸害无穷。不仅如此,他还从不同的角度构想了控制逸气的方法,其中核心的主张是:“文章当以理致为心肾,气调为筋骨,事义为皮肤,华丽为冠冕。”如果说“气调”与“华丽”属于“逸气”一方的话,那么,“理致”与“事义”就是类于“衔勒”。在他看来,只要这两者相参中和,文章之马就不会横冲直撞。另外,他还提出了一些可操作的具体方法与建议,如说:“学为文章,先谋亲友,得其评裁者,然后出手。”“江南文制,欲人弹射,知有病累,随即改之”④,表达的也是相近的意思。亲友的批评指正当然也是一种“衔勒”。从这些论述中可以看到,颜之推对文学的认识正好与萧纲“立身之道与文章异。立身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的观点形成鲜明对照。两人都看到了文与人、为文与为人性质的差异,在为人上同样主张谨重,但在为文的选择上却正好南辕北辙,一个顺其自然,任其放纵,一个反其自然,压制约束。以为人来约束为文,以现实依归来衡量文学,以为人来约束为文,客观地说并不是文学发展的积极力量。但是,在儒家文化语境中,这样一种观念无疑具有相当的代表性。在整个历史上,不计其数的作者正是按照这样的态度与方式来写作的,尽管他们多半不能进入文学史、散文学史。
  颜之推这种文学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与“家训”文体相关。既然是家训,面向的对象只是自己的子弟,着眼点聚焦于为人处世,那么,以上种种说法也就可以理解。如果他是在另外的场合,用的是另外的文体来论述文学与散文,那么,完全有可能会是另外的面貌。当然,从更深的层次来看,这种认识还是源于他明哲保身的思想和谨小慎微的性格。在《颜氏家训·文章》篇中,除了上述观点之外,还不时可以看到诸如“深宜防虑,以保元吉”,“慎勿师心自任,取笑旁人”,“亦文人之巨患,当务从容消息之”,“举此一隅,触笙宜慎”一类字眼,就是明证。一部《颜氏家训》之中,到处可见缩手缩脚、胆小怕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老夫子形影。
  与谨小慎微相关联,颜之推文论精神还有一个鲜明的特点,这就是综合、调和与妥协。前面所说的他的一个核心主张“文章当以理致为心肾,气调为筋骨,事义为皮肤,华丽为冠冕”,就是典型的综合调和思维,对于理致、气调、事义、华丽这些不无冲突的义项,他全都肯定,不肯放弃,各有安排,各有位置,合为一体。寒木春华的比喻,同样是综合调和思维的结晶。“古人之文,宏材逸气,体度风格去今实远。但缉缀疏补,未为密致耳。今世音律谐靡,章句偶对,讳避精详,贤于往昔多矣。宜以古之制裁为本,今之辞调为末,并须两存,不可偏弃也。”也明显带有这种色彩。毫无疑问,这种思想方法与刘勰的折衷有其相似的地方。不过,相比较而言,颜之推的综合调和之中无疑带有更深的妥协滋味。在一些问题上,他本来有自己的看法与观念,可是,当他看到现实是另外一种情形的时候,他就不再坚持自己。对于这点,他自己并不隐讳。他对于当时文章的华藻多有批判,以为“今世相承,趋末弃本,率多浮艳,辞与理竞,辞胜而理伏;事与才争,事繁而才损。放逸者流宕而忘归,穿凿者补缀而不足。”可是,接着他就说:“时俗如此,安能独违?”其中虽然不无无奈甚至愤懑,但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原则放在一边,承认了现实,也倒向了现实,这样一种学术品格,自然大大降弱了他本有的独立价值。
  
  责任编辑: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