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
在我们老家,有一种习俗,男孩子到了十八九岁,家人就张罗着给其找媳妇,惟恐晚一点就找不到对象似的。所以,到了春节,就是说媒的好时节。一般都是由媒人带着男方到女方家里去相亲,两人坐在堂屋里,面面相觑,两腮通红。互不敢正视对方。经过一席打听,就算谈话结束,如果一方有意,便会多说一会,如果无意,便会草率结束谈话。剩下的就是媒人和女方家人的谈话,大伙站一边等候消息,如果两方都无意见,便会把亲事暂定下来。
就这样,一桩喜事就这样促成了。如果男方没什么技术,或者家里比较穷的话,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这不,我们村的刘二就是这样。他今年已经三十挂零了,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家境也不太好,父亲早年去世。家中就他和老娘,两人相依为命。一间破草屋,孤零零地站在三面环水的大土堆上,很是凄凉。可是,他这老娘在我们村的名声很坏,此人一生犀利,抠得有名,爱干偷鸡摸狗之事,儿子在他的“精心”培养下,也学会了这看家本领。
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刘二也去外地打工了。听说,去了广东。那时,我们那边的人,大多数都是南下打工,所以。广东那边的老乡很多。而且广东那边美女如云,也是吸引小伙们南下的主要原因吧。
这年,大伙正在收麦子,忽然有人喊“刘二回来啦,还领着个漂亮媳妇”。这可是新鲜事呀,大伙活也不干了,都跑到公路上去看热闹。你别说,这姑娘长的,模样还算俊,个头也不低,有1.6米,圆脸,大眼睛,短发,穿着一个花格子衬衣,坐在四轮车上乐呵坷的笑着,见了人,也不说话,傻傻的笑着。刘二比她更高兴,逢人就散烟。大伙都说,刘二这回可抓住了,领回来这么一个好媳妇,以后,这小日子可有指望了。但是,在欣喜背后,大家也在擔扰,不是担心这姑娘饿着,渴着,倒是担心她那婆婆不是个省油灯呀。
正如大家所料,刘二媳妇刚进门的几天,老太婆对她还可以,但处了几天感觉这姑娘好像少根筋似的,逢事裂着嘴傻笑,饭也不会做,锅也不会烧,这老太太哪能容忍她这样呀,家里添了人,就多了张嘴吃饭,光吃不干,那可不行。于是,这傻姑娘就成了老太太的出气筒,开口就骂,抬手就打。儿子刘二,对媳妇还算可以,毕竟这么大了才好不容易有个媳妇,那可不舍得打,见母亲这样对她,便上前制止,这倒好,老人发话了“不让打是吧,那好,不让打,你们都给我滚,以后别进我这个家门。咱们那4亩地,也没你们的份。看你媳妇这熊样,连狗都不如,我喂条狗,它还会为我看门呢,她会干啥呀,跟猪似的,就知道吃。”刘二从小就害怕娘,被娘这一恐,吓的愣在原地,手脚不知所措,头低得像豆芽似的不敢吭声。这傻媳妇,也看出了好歹,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由于不会烧锅,小脸被烟灰弄得像小鬼似的,看着特别滑稽。看热闹的人们,有的端着个饭碗,有的抱着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劝老太太消消气,赶紧做饭吧,这才算了事。
有时,在庄稼地里,人们经常看到,老太太拿着个棍子,嘴里不停的骂着,打着,媳妇在她眼里就像个奴隶。好心的人,趁她婆婆、丈夫不在的时候,就劝她,找着机会逃跑,别在这活受罪。她满眼含泪地低着头,一声不吭,早先白嫩的小手已是伤痕累累、拈满泥土,坐在地上不停地抠弄着干裂的土地,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干涸的土地上。乡亲们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谁家没有儿女,谁家的父母能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承受这样的痛苦呀。
那年冬天,刘二媳妇产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这下,刘二可高兴坏了,整天合不拢嘴的,没事就抱着娃亲亲。但是,婆婆可没那么高兴,因为在农村,人们都喜欢男孩,谁家没有男孩就注定要受欺负。婆婆看着两个孩子,嘴里只哼出一句话“俩丫头片子,有啥可高兴的,连儿子都不会生。这个月子,想让我侍候你,门都没有。”说罢,扬长而去。可怜的姑娘躺在冰冷的床上,塞在墙缝中用来堵风的碎布被呼呼的北风吹得直打圈。生完孩子,一口热水还没喝呢,就听着这么丧尽天良的话。好心的邻居端来了鸡蛋红糖茶喂她,劝她喝下去,为了孩子也得喝呀。虚弱的身子被邻家大婶扶着靠在墙壁上,她含泪喝下第一口热汤。尽管放了很多糖,但糖水里夹杂了太多的泪水与绝望。可恨的婆婆不但没为她准备一碗热汤,就连鸡蛋也拿到集市上卖得光光的。大伙看着她这样对媳妇,都背地里骂她不是人。
可能是受不了痛苦的折磨,也可能对这个所谓的家已失去希望。在一个早上,正在熟睡的人们被她婆婆的喊叫声惊醒:“人呢,跑哪去了,快给我追,找到她,我非打死她。翅膀硬了,学会跑了。”边说,边连滚带爬的吵着儿子去找。床上的两个婴儿,哇哇地哭着,满院是一片鸡飞狗叫声。大伙就站在那,根本没有帮忙找的意思,有的还小声的说“这姑娘,长精了,学会跑了,跑了也好,别在这活受罪。”
就这样,傻媳妇跑了,也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搭上了哪个好心人的车,不管她去了哪里,我们都会为她祝福,祝福她一生平安、幸福。现在的两孩子,已有十几岁了,长得落落大方,也上学了,只是身边缺少了母亲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