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搞成大事的辩证法

龚　益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些本不该发生的事。然而仔细观察这些原本不该发生的大事件，却发现其中很多，竟然是由一些原本并不严重的“小事”而引起。这使人联想到开山放炮时的导火索，一个细小的火苗，引着导火索，最终却能导致炸药爆炸。回头想一想，要是能在这些炸药爆炸之前熄灭引燃它的导火索，让“小事”按照“小事”的逻辑得到解决，岂不更好？

在社会生活中，把大事变成小事，是安定，是和谐

在欧洲的比利时，有一尊建于1619年的塑像：撒尿的小于连。他的身高只有60公分，却被尊称为“布鲁塞尔市的第一公民”。据说，就是他的一泡尿，浇灭导火索，制止了将要摧毁整个市政厅的爆炸，拯救了全体市民。一场大灾难，止于一次小行动，小于连因此受到永远的尊重，也值得我们联想深思，想一想关于大事和小事的事。

中国人讲究“和为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社会生活中，把大事变成小事，是安定，是和谐。反之则不然，明明是一件小事，处理不当，矛盾激化，最终演化成不可收拾，如果不是别有用心，那就只能解释为无能。从这样的意义上说，要避免把“小事”激化成为“大事”，不仅要有息事宁人的愿望，还应该有更多的思考，想一想为什么从一件件“小事”竟会引发“大事”才会有的灾难性后果。

大事和小事都是相对而论，在这二者之间，存在着相互转化的可能性

首先要明白的一个道理，是聚沙成塔。每一件“小事”都是小事，但众多“小事”作用于当事人的心理，却可能积累形成一触即发的“无名火”。好像一峰疲惫的骆驼，负担已足够沉重，此时再加每一根草，都会有压死骆驼的作用。又好比一个有压力的阀门，张三过来紧一扣，李四过来拧半圈，王五当然不甘示弱，也要落实他的“责任”，再紧上一圈。这样一来二去，压力越来越大，却没有泄放的渠道。于是，到赵六来时，便可能成为一次严重爆炸的亲历者。赵六很冤枉，因为他也只拧了不足半扣，甚至就连半扣也没有拧，却在一瞬间成为牺牲品。紧张的社会生活，总会给人造成某种压力，不明就里，东紧一扣，西拧半圈，压力越来越大，危机越来越深，到最严重的时候，两块冰相碰也会擦出火花，引起爆炸。

其次要看到潜在的问题，是蚁穴溃堤。有过自然科学和工程科学经历的人都知道，在工程和实验过程中，从来没有“小问题”。换句话说，在寻找或排除故障的过程中，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毛病”，哪怕是看起来与这个“故障”无关的小缺陷也必须立即排除。形象地说，扫过的地上就不能再有垃圾。以涉及到民众日常生活的社会系统而论，其复杂程度绝不亚于任何一个自然科学或者工程科学所研究的系统。面对这样的系统，“小毛病”也会因为传导过程中的放大而转变成为“大问题”。通货膨胀，基尼系数居高不下，税收增幅大大超过城乡居民收入的增长幅度，每一件具体的事情都可能微不足道，但却必须抓紧解决。“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人民利益无小事”，就是这个道理。

第三是要考虑不确定性，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的政府是为人民服务的政府，我们的人民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民。在这样的前提下，许多暴露出“矛盾”的小事，都可以化解消弭。這种情况类似于混凝土建筑结构上的裂缝。由于混凝土材料的特点，裂缝总是存在的，但是并非所有的裂缝都会演变发展成为“有害裂缝”；在适当的条件下，有些裂缝甚至可以“自愈”，因此并不需要人为干预。裂缝的“自愈”对混凝土建筑结构来说无疑是好事，但是问题的严重性在于其不确定性。你不能肯定哪一条裂缝自愈，以及哪一条裂缝会继续恶化、发展。失控的裂缝，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更何况还有躲在混凝土结构内部的隐蔽的裂缝，这些裂缝既难发现，更难解决，因此对于整个结构安全的危害更大。

概而言之，大事和小事都是相对而论，在这二者之间，存在着相互转化的可能性，以及促成这些转化的客观条件。小事不断积累，是从量变到质变，变到不可收拾，说明相关责任者在执政能力方面存在瑕疵，甚或是在制度安排方面存在亏欠，反之亦然。小事变大事天下多事，大事化小事平安无事，这是一张纸牌的正反两面。各级政府要坚持把执政的目标确定为“让人民安居乐业”，在执政过程中时刻想到“让百姓不受干扰，平静地生活”，“把大事变成小事”；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这样，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就会少一些没有价值的对立，而拥有更多的和谐，人民群众的脸上也会有越来越多的笑容。（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综合研究室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