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祖成
梅贻琦伯父(1889—1962)是五兄弟中的老大,字月涵,籍贯天津。15岁时受教于张伯苓先生任校长的天津南开学堂,毕业后保送河北保定高等学堂深造。1909年考取用庚子赔款派送的第一批留美学生,1914年自吴斯脱大学电机工程系毕业后,次年应聘到清华学堂任教,1926年任教务长。1928年清华学堂正式定名为国立清华大学,同年底任清华留美学生监督。在清华曾多次发生驱赶、拒绝校长的情势下,于1931年奉召回国,出任清华大学校长。
贻琦伯父对办大学有深入的研究比较和明确的理念。办大学的目的:一是研究学术,二是造就有用之才,倡导通才教育。他的治校原则可概括为“民主办学,学术自由,廉洁奉公,公正严明”,并且终身奉行之。
抗日战争时期,在极端艰难的情况下,贻琦伯父实际担负了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在昆明组建的西南联合大学校务。历时八年,直至抗战胜利,业绩斐然,西南联大成为中外高等教育史上之奇迹。
1955年他自美国只身到台湾,以66岁高龄亲自踏勘,选定新竹为清华大学新校址,筹建清华原子科学研究所。
梅贻琦一生,把全部精力献给了两岸清华的事业,被誉为清华大学的“终身校长”。
我家祖辈原住天津。1926年以后,梅贻琦五兄弟大都供职北平,祖父遂决定举家迁居北平,几经搬迁,最后租住于旗守卫10号。旗守卫是个古老的名称,远在明代北京城大明门内中央机构分布图中就有了旗守(手)卫。
旗守卫是北平前门内与司法部街平行的一条南北向的胡同,南口是绒线胡同,北口与銮舆卫夹道西口和刑部律例馆东口形成十字交叉路口,再朝北走,就是西长安街了。去中山公园和太庙只是咫尺之遥。在司法部街有北平地方法院和高等法院。附近还有高碑胡同、石碑胡同、兵部洼等。
旗守卫10号坐落在胡同西侧,是个具有两进不太完整的大四合院。1931年夏,我家搬进旗守卫10号时,房子很新,据说房子落成后,房主人并未入住。我们租定后,仅略加粉刷、油饰。
走进大宅门是门厅,迎面是前院南屋的东墙,靠大门北边顺院墙有一排坐东朝西的平房,和前院东屋的东墙、北房的东墙等形成一个过道。这排平房用作厨房和仆人们的住房。大门靠南边有个带门的小院落,里面有几间小平房,堆放杂物。
进大门经过一个青砖铺地的小院,朝里走,上台阶,左边就是前院的五间南房,正常情况下是书房、客厅,平时没有什么人出进。从南屋出来朝北走,穿过一个垂花门,进入第一进大院,也是青砖铺地,北房有五大间,东西各有一间耳房,西边耳房和正房相通,老祖母使用靠西边的两大间和耳房,两大间有隔扇。中间堂屋供有祖宗和祖父的灵位,堂屋东边一间是大家庭的餐厅。东头一间是尚未成家的小姑姑贻玲的房间。东边耳房和正房不通,另有门出入。东屋、西屋各三间。西屋住贻瑞伯父(梅贻琦的二弟,京师高等师范学校毕业,曾任北师大附中等校国文教师,终生从事中学教育事业)一家。东屋备用。有时清华大学的贻琦伯父或是燕京大学的贻宝叔父(梅贻琦的五弟,曾任燕京大学哲学教授、文学院院长和抗战时期成都燕京大学代校长)由西郊进城,晚上若不回去,就住在东屋。1937年日军进犯,爆发卢沟桥事变,贻琦伯父忙于迁校事务,伯母带年幼子女匆忙进城在东屋住了一段时间。
北屋、东屋、西屋都有较宽的廊子相连接,廊檐有和廊子漆成一色的铁皮筒槽,将雨水导入阴沟,院内地面平整,从不积水。祖母住的北房廊下,东边种着一棵海棠树,西边种着一棵白丁香树,每年暮春时节,两棵树花朵盛开,满院芬芳扑鼻。夏天院里搭有凉棚。
后院与前院的格局一样,只是没有南房。北屋有五间正房,东、西各一间耳房。后院和前院一样,有廊子相连,不怕下雨、日晒。初搬来时,这个后院主要是我的父亲梅贻 (梅贻琦的四弟,曾任山东邮政管理局局长)一家居住,1935年,我们一家迁居南京,后院就由房主人另租他人了。
这所宅院,贻琳伯父(梅贻琦的三弟,曾任南京市、重庆市卫生局局长)只在1932年为老祖母贺七十大寿时由南京回来暂住过。
1957年,为迎接国庆十周年兴建人民大会堂,整条旗守卫胡同和司法部街、銮舆卫夹道等等全部拆除。
责任编辑:王文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