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柿子的鸟飞来了

早晨起来一开门，觉得脖子里凉飕飕的，连吸进肺里的空气也似乎清冽了许多。一低头，地上的草丛、枯枝败叶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霜。哦，降霜了!不几日，村里村外，柿树的叶子便渐渐变红。起初是红绿相间，最后绿色逐渐褪去，变成一片绛红色，望去若霞。乡间的柿子树仿佛一下子全都喝醉了酒，或静静地沐浴在秋阳下，或摇曳在澄明的风中。而一嘟噜一嘟噜橘红色的柿子，要么高擎于枝头，要么垂于叶下，望去让人馋涎欲滴。

是在一天早饭时间吧，当人们正端了老碗，或蹲或站在街门前吃饭时，一大群一大群的鸟儿从西北天边飞来了。它们唧唧喳喳地叫着，飞临村庄的上空，落到一棵棵柿树上。于是，家乡的柿树上顷刻间便变得热闹起来了。它们边挑树上已软熟了的柿子吃，边扇动着翅膀，肆无忌惮地叫着。柿树叶被它们一片片碰落。这是一种专吃柿子的鸟，比喜鹊小一些，尾巴也没有喜鹊那么长。家乡人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因了它们的叫声，便呼之为“燕咋啦”。燕咋啦一年只来一次。每次来，家乡的柿子树就要遭到一次洗劫。但家乡人似乎并不恼恨这种鸟，他们信奉一句话：天造万物，有人一口，就有鸟一口。而且他们固执地认为，燕咋啦光临谁家的柿树，是这家人的荣耀，说明这户人家仁厚。哪一年，如果柿子熟得早，家乡人提前用夹杆摘了，而燕咋啦还迟迟不到，乡人就会在柿树的顶上留下七八颗柿子，等燕咋啦来了吃。于是，这一年，家乡的村里村外，就会出现一种迷人的景观：棵棵柿树顶上都有残留的柿子，红彤彤的，在秋阳下泛光。

有一年秋天，因为父母忙，我和弟弟、妹妹奉父母之命，摘卸后院柿树上的柿子。一个上午，我们就将一树柿子摘得光光的。中午，父亲回来了，看到这种情形，他的脸阴了下来。他顾不上吃午饭，搬来梯子，把卸下来堆在筐中的柿子，拣带枝的拿了十多颗，用草绳绑在树顶。完事后，他郑重地对我们说：“记住，做人要厚道，莫要让乡亲们戳脊梁骨!”

离开家乡20多年，尽管家乡的景物已在我脑中变得模糊，但父亲说过的这句话，却至今还在我的耳畔萦绕。

【路子与你聊】

为什么父亲不吃午饭要先把柿子绑回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