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河
小引
人,总是有着成功的渴望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而且从来都不缺少创造的才能和力量。可为什么社会每前进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为什么每个时代的成功者特别是创造出辉煌业绩的天才总是少而又少?其实,关键在于思想。人类的思想在日益社会化的生活中形成了一个个相对稳固、封闭的囚笼,社会要前进,就必须从这个囚笼中突围出去,一个人要想有所建树,同样也必须完成思想的突围。
观蚁尹金生
星期天闲得无聊,在院子里闲坐时,发现地上有只蚂蚁在自由自在地觅食。
我完全是为了消遣。用卫生球画了个圈。把它圈了起来。
它发现被圈起来之后,显得十分慌张,如同置身于热锅之上,急匆匆地在圈中东奔西跑。就是不敢越过卫生球画的白线。
看着它那欲突围而不能,慌慌张张的样子,我觉得它可悲又可笑——一条细细的白线有什么可怕的?由此看来,它毕竟是低等动物,毕竟是蚂蚁。
有人说,对于蚂蚁来说,人就是上帝,蚂蚁对于自己命运的把握,远不及人漫不经心的行为所起的作用大。我随便画了一个圈,它的活动就被限制且不能突破。
可叹可悲的蚂蚁。
蚂蚁在圈中奔跑了足有一个小时,看样子已经精疲力尽。它停止了奔跑,在圈子中间呆着不动了,可能是在喘息,也可能是在哭泣。我用一根小棍捅它——它马上又奔跑起来。我不停地捅,它便不停地跑;跑到白线边缘时它犹豫了一下,终于不顾一切地越过了白线,冲出了我设置的圈圈。
它到圈外走一阵、停一阵,像是顾虑重重。过了好长时间它才接近巢穴,却总在巢穴四周徘徊。为什么会是这样?我用小棍把它拨到巢穴口。
巢穴口的几只蚂蚁用触角碰了碰那只蚂蚁,当即就扑上去咬起来。那只蚂蚁却不反抗,只在原地团团转,像是在求饶。其他归穴的蚂蚁也都涌上来,拼命咬那只蚂蚁,像都有血海深仇、非以死相拼不可似的。
毫无疑问,它的死是因为身上沾染有异味。
这样看来,那只蚂蚁在圈圈里的怯懦、在巢穴外的徘徊,都是可以为人所理解的——人若被圈在某种有形无形的圈圈里,敢轻易突破吗?如果说人与蚂蚁有不同,那就是:圈人的圈圈往往是人自己画的。
可怜的蚂蚁!
门槛刘学治
蜀江县城正街旁,有一条宁静的小巷,弯弯拐拐的小巷深处有一个古朴的四合小院。小院里住着张家祖孙三代人。
爷爷对祖上遗留下的这份房产,哪怕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十分爱护,特别是小院的那道门槛,厚实,光亮,爷爷尤为珍视。每有贵客光临,爷爷便伫立门槛之外迎接;送客时,这道门槛也作为剪断主客话语的剪刀,打拱送客以此为界。总之,爷爷已将这道门槛视作张家的地界,门槛之外无论风云如何变幻,但门槛之内便是张家的一统天下。
60年代末,张家大儿子买了一辆永久加重自行车。每当过这道门槛时,就很费力气,有时脚踏板翻过来打着脚踝骨,疼痛不已。张老大曾经向父亲建议将门槛取掉,惹得老人家大动肝火,“这道门槛一取。张家不就没有遮拦了吗?家还成个家吗?祖宗能同意吗?”张老大看到父亲动了怒。只好打消这非分之想。况且自己还年轻,一架加重自行车还提得动。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张老大的儿子又长成了大小伙子。小张娃在公司里搞营销业务,单位给他发了一部嘉陵摩托车,但他这部摩托车着实难越张家这道门槛。于是小张与父亲商量,要将家里的门槛锯掉。老张告诉儿子,这种大事首先得跟爷爷商量。小张左思右想,如先请示,爷爷不同意反而不好办。如今这道门槛不仅无用,而且碍事,不如“先斩后奏”。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祖宗留下来的、厚厚实实的门槛锯了下来。对于孙辈的出格行动,爷爷虽然厉声斥责,但包括奶奶在内,全家人都没有想恢复的意思。有的说,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这样做了;有的说,门槛取了倒是对,但不和爷爷说是不对的;大多数人却是不表态。爷爷无可奈何,既成事实也不好过分计较,毕竟时代不同了。
然而爷爷出门时有个习惯,要将大襟往上一甩,一只脚向上划一道弧才迈得出去。这门槛一取,抬腿的高度没有准了。一次出门,前腿提得高了一点,身体倾斜度过大,摔倒了。爷爷住进了医院,病中的爷爷呻吟着要将门槛重新安上。小张却坚持淘汰了的东西决不能恢复,老张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还是聪明的老张媳妇出了一条妙策,先顺着爷爷,答应恢复门槛;爷爷出院后,再买一部三轮自行车,推着爷爷进进出出,让爷爷自己决定这门槛的去留。
不知不觉,时间已推移了三年多,爷爷再也没有提起这门槛的事。
天才的一斧郭防
1941年,美国洛杉矶。深夜,在一间宽敞的摄影棚内,一群人正在忙着拍摄一部电影。所有的人都面露疲惫之色,他们已经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了。还剩最后一个镜头,年轻的导演正在忙碌地指挥着演员、灯光师、摄影师等工作人员做着准备。一切准备就绪后,拍摄开始。“停!”刚开拍几分钟,年轻的导演就大喊起来,“我要的是一个大仰角,明白吗?!”
又是大仰角!这个镜头已经反复拍摄了十几次,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累得筋疲力尽,可是这位年轻的导演总是不满意,一次次地大声喊“停”,一遍遍地向着摄影师大叫“大仰角”。这时,扛着摄影机趴在地板上的摄影师再也无法忍受了,站起来大声吼道:“我趴得已经够低了,你难道不明白吗?”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沉默地看着导演。导演一句话也没说,想了想,转身走到道具旁,捡起一把斧子,向着摄影师快步走过去。
空气顿时凝固。
只见年轻的导演抡起斧子,向着摄影师刚才趴过的地板猛烈砍去,几下把地板砸出一个窟窿。然后,导演让摄影师站到洞中,平静地对他说:“这就是我要的角度。”就这样,摄影师蹲在地板洞中,拍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仰角,一个从未有人拍出的镜头。
这位年轻的导演名叫奥逊·威尔斯,这部电影就是《公民凯恩》。这部电影因大仰拍、大景深、阴影、逆光等摄影创新技术及新颖的叙事方式,被誉为美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电影之一,至今仍是美国电影学院必备的教学影片,而拍这部电影时奥逊·威尔斯只有2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