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之漫想

刘方宁

在几何定义中，圆是由一条封闭曲线构成的图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对称与完整的。既然是封闭的曲线，当然没有突兀的棱角，没有破损的缺口。光滑饱满，不存在丝毫的缺陷。

我想，大概是上帝造物之时，想表达“完美”之意，便取下天使头上的金色光环说，这是完美的代表，于是圆就诞生了。

圆—完美。

完美是油画里轻柔低首的圣母，圣洁无瑕；是绝色女子的拈花一笑，永不老去；是诗意缥缈的如梦仙境，纤尘不染；是童话里超凡脱俗的爱情，真心不变……而我所渴望的完美生活，是着一身波希米亚风格的衣，背着行囊行走天涯，寻找心灵的天堂。

然而每一种完美，似乎又都遥不可及。

紫金山的中山陵长眠着孙中山先生，覆盖其身的中华民国国旗的正中是一个大大的圆。这完满的圆体，是否象征着先生心中那民主、自由、和平，理想而完美的大同世界？

我开始想，或许，完美是一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美好幻影？

完美主义者总想不食人间烟火，以清风为友，与明月为伴。而沉浮于红尘俗世的大众却只能在悲欢离合中感悟生活的不完美。评剧《大劈棺》里，庄周之妻田氏在庄周死后悲痛欲绝，用斧头劈开棺材。却见庄周活了过来。只见他笑道：“人间还有如此痴情之人，可叹，可叹！”

庄周戏妻的故事在民间流传已久。细想来，田氏毕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断乎逃不开人性的轮回，而庄子羽化得道，超然物外，不为人欲所累，这不正是最大的完美？而这一场仙与凡人的交战，也便是完美与不完美的冲突。

道家说，人之大患，患于有身。所以完美是唯有神才可以企及的吧？我想我离完美还有十万八千里，天使头上的光环是永远无法触及了。人总有七情六欲，用赤子之心去承载与生俱来的人欲，有平凡而温柔的笑容。经历困境，或目睹他人的苦难，也会潸然泪下。不用问自己怎样才能完美无缺，更不用理会，人性神性孰轻孰重。这样的生活和心态，才是真实自然的。

记得很小的时候，放学归来，微风中散发着米饭的香气，远处有袅袅的烟气升起，缠缠绕绕升上天空。当时却觉得这烟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好看。怎么不是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圆呢？

现在，经历了成长的烦恼和快乐，回首望去，儿时的轻烟便逐渐被淡化成了一个微笑。我明白了，人间的轻烟不必是完美的圆，却仍然是最温暖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