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其实都有一个魔法鸡蛋

2008-06-24 09:58
男生女生(文摘版) 2008年1期
关键词:杰瑞鸡蛋主持人

我是2000年来美国的,那时我21岁,长发,瘦弱,爱笑,爱喝喜力啤酒……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来到美国后,我应聘过很多份工作,包括干洗衣服,做酒吧侍应生、送报纸以及在唐人街贩卖蔬菜。但是在贩卖蔬菜的生意中,我亏了很多钱,又不愿意向父母开口,于是,我开始谋划着找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这时,我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依力诺斯州有个电视台的国际频道正在招聘员工。

想到自己从小在贵族学校接受双语教育,口音还算标准,于是我决定应聘这家电视台的配音员。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我将自己的个人资料以及一盒录音带寄了过去。5天后,居然接到了面试通知。我兴高采烈地跑到电视台,却被接待小姐的话吓了一跳:她问:“您就是新来的主持人苏吗?”

主持人?天!我不是应聘的配音员吗?在狠发了几分钟的呆后,我找到了即将成为我主管的杰瑞。证实他们需要我做的工作的确是主持人后,我告诉他,我是从来没有主持经验的人,更别说上电视节目了。而且我来美国的时间比较短,还不能完全自由地用英语表达我的思想。我问他能否给我换个工种,让我做配音。

听完我结结巴巴的陈述,杰瑞瞪着蓝眼睛傲慢地摇了摇头:“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下周星期一来试镜;第二,辞职。”

被他一激,我天性里叛逆的一面就露出来了: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上个电视吗?

幸运的是,我的电视处女秀还算顺利,我至今记得那次节目的主题是:中日茶道的进化与区别比较。由于我生长在以嗜茶闻名的江浙一带,从小耳濡目染,因此很顺利地就“蒙”过去了。说“蒙”是因为中间其实出了几个小错误,只是外行的美国老板没听出来。就这样,到美国后的第二年,我阴差阳错地成了“非常聊吧”的主持人。这是个访谈性质的节目,主要是沟通交流中国和美国主流社会的东西。

正式工作后我才发现,美国的主持人和国内区别很大,这里的主持人更接近于制片人的概念,你不仅要具备形象和语言上的专业能力,还得具备全盘指挥的能力。你需要寻找主题、策划方案、邀请嘉宾、组织现场;需要自己去雇导播、化妆师、音乐师和摄影师……刚开始的时候,无数琐碎的事务常常将我弄得焦头烂额。就拿雇工来说,我是一个做事有完美倾向的人,总想着要请最好的员工,可是美国主流社会的技术人员佣金非常之高,他们一次最少要从4个小时,每个小时至少是80美金,可台里一期节目的总经费才不过1000美元。而那些每小时只需要付20美元的人,有时候会整个片子从头到尾用一盘带子给你配乐。选节目主题也很令我心烦。我的顶头上司杰瑞对中国文化不够了解,有次我准备做一期“文字里的中国”,谈到甲骨文,他居然问:“这是不是有虐兽倾向?”我当时真有点哭笑不得。还有为了增强节目的 现场感,每期我们都需要邀请一些观众来旁听,但由于我在美国本土的朋友非常有限,常常力不从心。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绞尽了脑汁,不过收效不大。比如经费问题,不管我怎么诉苦,他们都坚持不肯增加预算,我只能自己现学现卖,承担一部分工作,比如化妆和自己拍些外景,以及剪辑毛片。

因为太累,好几次坐车回家时,我都在地铁上睡着了。但是我的辛苦并没有换来期待的效果,我们的节目还是不断地出状况。比如有次做节目时,我在现场才发现用于道具的一群小海鱼居然死了;做一个关于“城市建筑”的话题时,本来是罗马风格的建筑被字幕误打成了希腊;而我一向自我陶醉的英国口音,被观众投诉为不够地道……

接踵而来的打击让我有些心灰意冷,我开始想打退堂鼓。而不久,又发生了一件更令我难堪的事。由于我在做节目前清场不够仔细,在采访现场,我身上的手机铃声居然响了,打断了正在进行的谈话。本来这也不算一个特别大的失误,完全可以剪辑掉再重录,哪知道那位叫做麦克的嘉宾是个特别爱较真的美国人,他认为我的失误导致他“遗忘了需要表述的将在公众中造成重要影响的某个重要观点”,竟以“侵犯人权”和“渎职”为由,将我告上法庭,最终法院判我交付罚金50美元,并向这位嘉宾公开道歉。

判决下来后,我被台里暂时停职两期。我沮丧极了,也许我真的不是做电视的料,我想到了辞职甚至回国。

然而,就在我录制“最后一期”节目时,一个场面打动了我。我的嘉宾,一位著名的纽约魔术师,用4个鸡蛋将一张沉重的铁床撑了起来,然后他自己睡在了床上面,而那四个鸡蛋居然没有破。后来魔术师公布了谜底:他的魔法鸡蛋其实没有任何特别——你只要把它竖起来,它就会表现出这种力量。

这个节目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一只魔法鸡蛋呢?也许问题仅仅在于我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放置方式。

电视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你丰富它,它也丰富你;你在打造它,你也在被它打造。

我又信心百倍地开始了新的冲刺。光为录制节目搜集的各种资料,每期我都会准备两百页之多;我曾在一个小时里打28个电话,去求证某个数据的真伪;为了纠正一个不够地道的发音,我可以将同一个单词念上5000遍;我学会把现场准备做得尽善尽美,甚至不放过嘉宾衣服上的一丝褶皱……

和我一起工作的人至今常谈论起一件事。有次我在喝咖啡时,发现熟悉的吧女惠特玛有些闷闷不乐,询问原因,她告诉我是因为她穿了一条印有南北战争图案的裙子去参加学校的舞会(惠特玛是八年级学生,在酒吧兼职打工),结果教导员禁止她入内。我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件小事的价值,而且,如果这事被扩张,一定还会有越来越多媒体关注和参与。事不宜迟,尽管那一期的节目早已录制好,而且离开播只有七个半小时,我还是临时决定撤换节目。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说服惠特玛参与到联系嘉宾的一系列事情,并最终促成了“非常聊吧”开播以来的第一次直播。

随着时间的推移,“非常聊吧”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认可,我也拥有了越来越多的观众FANS,他们赞扬我是个奇特的中国女孩,“眼光像鹰一样敏锐,性格像石头一样坚定,神情像丝绸一样柔软”。

可是我的表现却触怒了一个人,那就是我的顶头上司杰瑞。他觉得我越来越展露的锋芒,会掩盖他的光彩。在台里的业务会议上,他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制片人在节目:中到底可以拥有什么样的权力?我敏感地意识到了他的下一个提问将是::可不可以要求调换主持人?不由紧张地吸了一口气。

可是接下来主管的回答却又很让我舒了一口气,主管说:“所有的权力都是为了将节目做得更好,对于可以达到这种目的的权力,我们可以将

它扩大,反之,我们会取消它。”

是的,美国就是这样典型的靠实力说话的国家,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蠢事,犯过什么样的错误,只要你现在真的行了,所有人一样认可你。包括曾经告我的那个嘉宾麦克,他被我后来的某期节目打动,还特意邀请我共进晚餐,当然,付账是AA制。

2004年11月,乔治·布什竞选连任总统成功,消息传出后,各大媒体都派出了最强的人手伺机而动,我们也一样。在对全体主持人做了工作经验、沟通能力、社会阅历等全方位的权衡之后,这一艰巨的采访任务落在了我头上。

随后的几天,我开始了一场捉迷藏般的游击战争。关于总统行踪的报道总是不够准确,经常是你根据某个电话来到了甲地,马上又有另一个电话告诉你他在乙地。

奔走辗转了很多天后,我终于在德克萨斯州捕捉到了总统的身影。但当时他被保卫人员和先期前来的市民一层层包围着,根本无法近身。急中生智,我想出了一个主意:我买来白布和彩笔,做了一面画着布什的爱犬曼波狗的卡通旗帜,每当总统的视线朝我的方向望过来时,我就努力地摇晃它,以期引起他的注意。同时我还全力以赴地朝前挤,到预定见面会结束之前的5分钟,我终于得以挤进了总统视线里的“第一集团”,当很多记者像我一样争先恐后地问他“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时,我欣喜地看到总统很自然地把眼光转向了我和我手上的卡通旗帜。很显然,我已经在他心里建立了良好的先期印象。

接下来,我经历了我成为主持人以来最为重要的5分钟。这次采访的成功,对于扩大我们节目的影响和我的个人影响,都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非常聊吧”在本州乃至美国的辐射力也越来越大。在已经做过的近百期节目中,我们采访过轰动全球的辛普森杀妻案、组织过涉及12.个国家的环保绿色宣誓、探讨过关于非洲儿童饥饿的重大国际话题,陈冲、布兰妮、贝聿明、谢德瑞夫人、玫凯瑟琳等很多美国社会的主流人物都曾做过我的嘉宾。我个人也因为在电视行业中的突出贡献,当选了年度最佳主持人。

在颁奖仪式上,满面春风的我对着麦克风说了一句话:你也可以像我这样,因为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一个魔法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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