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人内心的“自由”感受
老奶奶,70多岁。接受我们采访前,先给个典型的香港人的叮嘱,“政治,我不懂,我不谈”。她当年变卖家产,移民加拿大,是因为怕。“中英联合声明的时候,撒切尔夫人就在那个楼梯里滚下来了,倒下了,摔了一跤,然后那个画面让很多港人都很害怕,都觉得英方跟中方谈判肯定是失利,撒切尔夫人这样摔一跤,很多人就纷纷移民了。”“你怕什么?”“怕失去自由。”
“自由”对她来说,是门口写着“私宅勿入”,是可以手持护照自由出入一个国家,是可以公平地做生意,是儿子读书不用特权,是权利受到侵犯的时候可以有渠道保护自己。是可以对某项政策不满时可以投书报纸发表意见。
“他们可以随时推门进来”
我们采访区议会主席黄英琦,在她议会的办公室,有人忽然推门进来,是个普通妇女,张望一下。
“放这里啦”,她把手里袋子放在地下,转身走了。
“什么东西?”“没事,是这个选区的市民”,她看了一眼,“大概是投诉的资料。”“他们可以随时推门进来?”“对呀,我们这里每一个礼拜都有一个会见市民计划,他们可以过来。”她带我去看一个她的得意之作——海边的小狗公园。香港公园禁止狗进入,所以,她需要给选区市民的小狗找一个可以活动的场所。然后她在《明报》专栏上批评这种不经市民讨论就制定的决策,她在湾仔区做了12年的议员,“我要对他们的选票负责。”
无数的报道都在谈香港的民生,而民生的保证是——有诉求可以反映,有利益可以争取,有批评可以发表。
“市民是让我们看着政府,不让他们作坏事”
曾钰成是著名的香港左派。以在立法会因与曾荫权唱对台戏出名。
立法会担负着立法和质询政府的职责,他是委员。
立法会现在有60名立法委员,有一半是通过普选产生。
“市民把我们这些人选进立法会,不是要求我们来管制香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执政党。他是要求我们来看着那个政府,不让这个政府做坏事。”
“但你们怎么能够防止立法会变成一个官僚机构,和真正的民意脱离,在运作当中变成另外一种形式?”
“民主选举,你要是脱离了民意,下一届就不投你的票了,我们的人都要向选民交代,到选举的时候,你在选举的论坛,选民就问你了,你这四年,做了什么对我们有好处的,你就要交成绩表。”
“一个自由的社会。不能没有辩论”
曾荫权有BLOG,用来与民众沟通,改善他一向比较拘谨的公众形象。
我问他:“我去看过你的博客,上面写到你每次参加立法会的质询的时候,你用了一个词叫战战兢兢,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个是严肃的场合,立法会场合,每一期见面的时候立法会议员找着机会向你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发问。”
“他的问题很直接,很尖锐?”
“当然了,要严肃地回答这个问题,这是特区特首的责任。”
“你怎么样看待这样的批评和这样的政治气氛?”
“一个自由的社会,不能够没有辩论,一定有辩论。但总的看香港是一个和谐的社会,我感觉现在经济基调很好,我相信这次有个很好的气氛,很好的经济的情况,容许我们比较客观地研究解决比较困难的政治上的问题。”
“我们要改变我们管治的态度”
曾荫权把“公开竞选,透明竞争”特首选举视为一国两制的胜利。但这样一个在港英威权政府服务过数十年的公务员,也在接受训练如何在香港实践民主。
“你曾经在电台中发表过香港家书,这当中谈到你对精英政治的一个思考,过去在港英政府期间的公务员的服务跟现在做香港特首,这两者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我们要改变我们管治的态度,我们以前的做法是由上以下的方法做,已经不能够顺利通过,那么我们需要另外的方法,就是有问题发生的时候,我们一起考虑这个问题主要是什么东西,我们有共识,我们问题在什么地方我们清楚,理解以后,我们共同产生一系列的方案,处理这个问题,最后选择也是我们共同的努力,这个由下而上的方法,我相信比较更可取。”
(摘自2008年第3期《学习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