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清茶

诸娇玲

一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满枝芽。

我一直很喜欢《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这首歌。

因为这首歌而爱上茉莉花。

高考前夕，我见到了久违的他，他递给我一瓶茉莉花茶。

二

关于和茉莉花的缘分就只有这么多。而我却在那一刹那完全依赖上了他，一如我没有理由地需要茉莉花的香气。他不知道我喜欢茉莉花，这更让我相信所谓的命中注定。

三

我和玉米走在操场上，踩着沥青。黑黑的粉末把我白色的鞋子染了一层灰。玉米问我，筱天和施絮进展到哪里了。我无比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他们在交往？那家伙真没义气，瞒我这么久，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完全不知道后来玉米说了什么，忘了我是什么时候回到寝室，蜷在床上，靠着抱枕看杯中的茉莉花瓣慢慢散开，心里的褶皱也狠狠地断裂开来。

泪水和茉莉清茶一起流入喉咙，我浅浅睡去。

四

筱天知道我从不吃葱，唯独喜欢放了葱末的清蒸小黄鱼；

筱天宁可自己挂红灯，也不让我荒废学业；

筱天常常鼓励我，要我身心愉悦过好每一天。

筱天坐在我后座的高一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我转身时看到最多的就是他趴在桌上酣睡的样子，课本安静地立着为他做掩护。我故意推翻他的安全卫士，在他的耳边小声地喊着“来了来了！”每次他完全清醒了，就是我遭难的时候。我喜欢他的惩罚方式。他会用他那纤长的食指轻轻弹在我脑瓜上，我也比较配合地作无辜状，就等着他那句：小妮子，疼了吧，看你以后还敢忽悠我。

我不知道筱天为什么从来不喊我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小妮子这个称谓，一股傻气。而我却甘心地任凭他这样称呼。

高一元旦，筱天因为一次变故离开学校，没有任何解释。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那时才知道，一个人想要消失不见，就如同钻进了蒲苇丛，你怎么看过去都是一样的蒲苇，而他却可以在暗处看你迷茫的眼泪。

每天一杯茉莉清茶让我安心地埋进书堆。没有牵挂，又仿佛满身牵挂。筱天的印迹无孔不入，一条简单的化学方程式也充斥着他的声音。某次感冒时他给的柠檬香型纸巾，用过一张后，一直留在我抽屉里的日记旁。纸巾的保质期只有三年，我不知道当纸巾上的香味褪尽时，我是否已经找到他。

五

平淡如水的那些日子，我偶尔想起筱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翻看着他留在我这的草稿本，感觉时过境迁，一切恍如隔世。那是自己曾经的生活，可是又像梦一样，越触摸不到就越想看个究竟。

自从全球气候变暖后，每年的夏都长得令人痛不欲生。筱天曾用一个夏天治好了一个伤痕累累的我。而他走后的那个夏，又给我留下了满满一心窝的不知所措。筱天是我赖以生存的异乡，当他带我走出我日夜思念的故乡时，我以为我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在这个异乡。而今，不管是哪里，都成了我不想而且也触及不到的梦乡。

现在一个人去街上，口袋里的钱可以安分地躺在那里睡大觉。以前和筱天把该吃的小吃都吃遍了。从福佰宴的咖喱牛肉饭到樱之园的烧烤，再到四季屋的冰淇淋，还有王大妈麦饼和阿祥叔叔的煎饼。

现在才体会到，当初毫无保留地对着筱天为别人泣不成声时，他那种难以言说的感受。

忘了是哪一个明媚的日子，筱天约我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吃饭。放了学之后直接从学校去了，身上的校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筱天带着他那可以让人宽恕一切的微笑向我走来，然后把我按到他的里座。施絮始终可人地微笑着，坐在我和筱天对面。施絮是玉米的朋友，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如花的笑容很温暖。

筱天没有在我和施絮之间做过多的介绍，其实他不知道我认识施絮，而我不清楚施絮是否也认识我。听着他们自然亲切的交谈，我并没有预想中的慌乱不安—除了没有阿朱的易容术，我的伪装基本做到了位。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有一种爱叫做淡漠。筱天没有给过我承诺，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过我依靠。给不了他要的幸福，如果可以看到他幸福，我又何须去计较这幸福的来源。可是，我真的能这样潇洒吗？

回校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进超市买了瓶茉莉清茶。看不到茉莉花瓣散开的样子，也看不到雾气飘荡的样子。也许，清冷的茉莉茶就是这时心情的味道。

六

回忆太多，而生活总是把已经走过的路甩手扔进回忆。我没有去闻Breeze纸巾的香气，害怕筱天真的就这样也成了回忆。

时光真的是安安静静的流过了，上课、吃饭、打水……

午睡醒来，课桌上躺着一个棕黄色的信封，拆开封口，一张白色的信纸，两行简单的字：第一行写着“小妮子”，第二行是一个网址。

是你吗？

多久没人喊我小妮子了，我快忘了！

那个下午的三节课，我神游了，放学后连跑带跳进了学校的机房。按住心里涌上来的紧张，输入网址，看到一个很干净的个人网页—小小妮子，筱筱的天。

首页的Flash动画有我吃冰淇淋的照片，趴在桌上睡觉的照片，写作业的照片……

点击日志进入，每一篇的题目都是《写给我的小妮子》：

“前桌是一个长发女孩，黑黑的头发过了腰，没有任何修饰，干净地扎成一束，和大街上的女孩感觉完全不同。她就像绿箭原来用《rhythmoftherain》做背景音乐时那个下雨的场面那样清新、自然。”

”两个星期了，和前桌也混熟了，她的一举一动都有江南的味道。她让我想起了宝钗她们在海棠诗社作诗时，叫林黛玉颦儿的那个场面，有点小打小闹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都叫她小妮子了。也许，是无意的吧。“

”发现那丫头真的笨的可以，碳酸银和硝酸反应竟然可以生成氢气，服了。看来她这辈子是和理科无缘了。“

”小妮子没有哭得暴雨梨花，而是安安静静地落下两行泪水。无从知晓埋在她心里的那个人伤她多深，只能心疼地看着她的泪湿了眼睫。小妮子，哭完后让我来保护你吧。“

”想谈场恋爱，所以找了一个女朋友，施絮微笑的嘴角有点像小妮子。小妮子不知道我恋爱了。虽然很想成为照顾小妮子的人，但是却不想让小妮子失去微笑时的底蕴，更不想让她因我而落泪，所以允许我只用朋友的身份给她依偎，朋友，天长地久。

”小妮子还记得我吗？离开那年漫长的夏，和小妮子热得躲进中国农业银行，然后到处找监视我们的摄像头，故意对着摄像头做鬼脸。两年，没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推我桌上的课本，没有人说，如果我不去网吧，就给我一根萨拉咪。……”

七

茉莉花，芬芳满枝芽。花香褪不尽，因为人在天涯。

一杯茉莉清茶，就蕴涵了两年淡淡的离愁。若是千百年，会不会太久，到时怕敛容难启朱口。

（指导教师 黄 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