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恶朝庭江湖情

2008-05-23 10:36天宗健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08年5期
关键词:大虎王爷刺客

天宗健

作为一个在江湖中打拼多年的杀手,佟伟刚已经厌倦了血腥残酷的厮杀和没完没了的仇怨,他要寻找一个机会摆脱掉江湖,光明正大地进入庙堂。所以他遇到了三王爷——皇上的叔叔,一个面容慈祥忧国忧民的老人。此时此刻,佟伟刚正站在三王爷的面前,静静地听着这个皇叔郑重其事地吩咐:“你的任务就是杀掉李丞相!”

哦!佟伟刚吃了一惊,因为李丞相这个人太特殊了,他不仅是当朝丞相,而且他的闺女就是颇得皇上宠爱的李贵妃。三王爷从佟伟刚的眼中捕捉到了那份稍纵即逝的惊讶,说道:“我知道你一时想不通,但正因为他既是丞相,又是太师,所以结党营私、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才不被皇上查办。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普天黎民,我只好找到了你。”

佟伟刚明白了,他是一个孤儿,父母都是被勾结贪官的富商害死了,对贪官污吏有着切肤断骨之恨。他朝三王爷拱了拱手道:“属下明白。”

三王爷端起茶杯,细细地呷了一口道:“你从江湖中来,在这京城里面孔不熟,派你去最合适不过,准备一下,明晚你就动手吧!”

佟伟刚答应一声,起身告退,回到自己的住房,望着墙上雪亮的钢刀,往事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父母被奸商害死后,他无依无靠地与十几个孤儿组成了一个小丐帮,一年四季顶风冒雨地乞讨。是云游四方的师父看他可怜,才把他抱到山上,授他以梨花刀法。他记得,他当时还舍不得会讲笑话的大虎、整天哭鼻子的小花和给他们照顾的王寡妇,哭着对师父说:“师父,带上他们吧!”

师父为难地笑了:“阿牛,我一个大男人养不活他们啊!”他哭了,在泪眼朦胧中就看到他们渐渐地远去,后来,“阿牛”这个不雅的小名也渐渐离他而去……

富丽堂皇的丞相府内灯火通明,不时地有披坚执锐的兵丁来回巡逻。东边莺歌燕舞、笙箫阵阵,西边却寂静得仿佛没人居住。李丞相正坐在太师椅上,神秘地对面前的年轻人说着什么:“翁剑,三王爷仗着皇叔身份,别人不会防备,暗中却积蓄力量,阴谋篡位,你的任务就是杀掉他,为百姓除害,为皇上分忧。”

翁剑爽快地答应了:“丞相吩咐,在下明晚就潜入王府,杀掉这个伪君子。”

李丞相呵呵地笑了:“你的追魂剑法独步武林,相信你能马到成功。”看着翁剑远去的背影,他低声咒骂道:“三王爷,老夫让你尝尝追魂剑的厉害!”

清冷的月光洒满人间,丞相府内奇特的假山、嶙峋的的怪石投在地上都成了狰狞可怖的影子。一阵风吹来,丞相府内便陡然多了一股逼人的杀气。佟伟刚身着夜行衣,身轻如燕、灵如狸猫,几个起落闪开巡逻的兵丁,来到了李丞相卧榻之处。

李丞相锦衣华服坐在书桌前,手提狼毫奋笔疾书,根本没有注意到固若金汤的丞相府里多了一个要取他性命的刺客。佟伟刚矮身于大梁之上,看到李丞相案前有四盏明亮异常的宫灯,突然,其中的一盏不知何故暗了下来。李丞相愤愤地停笔歇腕,取下灯罩,似乎是要剔掉灯花儿。

“唰——”一道尖细的光芒闪电般射向大梁。佟伟刚心头一惊:被发现了?纵身一跃,已经黄叶般飘落至李丞相跟前,手握单刀,直指着李丞相的鼻子:“好个贪官,心肠如此歹毒!”举起透着寒意的钢刀向李丞相头顶劈去。

可劈到半途,他却突然停下了。李丞相稳若泰山、镇定自如,竟然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这种视死如归的心理素质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未必能够达到。佟伟刚被震憾了,收刀道:“你为何不躲?”李丞相微微一笑:“如果你存心杀我,躲闪也没用。”

“你结党营私,我当然要杀你!”佟伟刚确信书房内绝对无人,而且方圆十米内也决不会突然冒出能够救助李丞相的人,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我只是奇怪你能够如此镇定!”李丞相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老夫我一生鞠躬尽瘁,上保我皇,下为黎民,问心无愧,死而无怨!”

佟伟刚见李丞相大义凛然、正气堂堂,心里如同铁称砣掉地下,不禁咯噔一声。原来就有的疑惑顿时扩大了许多:在死亡面前能够保持如此镇定的人,决不会是贪财如命的昏官,难道三王爷判断有误?

李丞相逮住了佟伟刚脸上瞬间的表情,不经意地问道:“是三王爷派你来的吧?”

“啊……不不不。”佟伟刚微一犹豫,李丞相却哈哈大笑起来:“壮士,一定是三王爷说我结党营私、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才骗得你来刺杀我的吧!实话告诉你,三王爷是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他的目的就是除去功臣以消弱皇上的势力,然后篡位。”见佟伟刚刀尖下垂,知道他被自己说动了,继续道:“历史上宋太宗烛影斧声杀太祖,明朱棣挥师叛乱驱建文,不都是为了一个皇位吗?他们是什么关系,兄弟、叔侄,可全挡不住一个皇位,如今三王爷就准备效法朱棣篡夺自己侄儿的皇位了!”

“壮士如若不信,可先斩老夫项上人头,然后回去查明事情真相!”说罢向前伸头,把白发苍苍的头颅伸到了佟伟刚面前。过了片刻不见有任何动静,抬起头来,面前空空如也,佟伟刚像水珠一样早已从人间蒸发了。

世上的愤怒莫过于被人无端欺骗无端愚弄。佟伟刚本想帮着三王爷做一件对得起黎民百姓的事,然后自己再以这件好事为跳板,登堂入室身居白道,过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安稳日子。哪料到三王爷竟明明白白地骗自己去刺杀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

佟伟刚飘身回到三王府时天还没亮,整个王府仍沉浸在温柔的夜色之中。他见到三王爷时,三王爷正坐在屋内的靠椅上等着他的好消息:“事情办妥了吗?”

佟伟刚单腿跪地道:“启禀王爷,丞相府内戒备森严,没有得手。”三王爷宽容地冲他摇了摇手道:“没得手不要紧,只要壮士能安全回来!只不过那老贼多活一天就会多祸害百姓一天。”佟伟刚心中一动,问道:“李丞相果真结党营私,贪脏枉法?”

三王爷本来笑咪咪的,闻听此言,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顿了一顿说:“佟壮士,你久历江湖,对官场之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不太明白。我猜想你一定遇到了那个老贼,还被那个老贼说动了。他一定是说我骗了你,他是一个大大的忠臣,而我又如何如何是一个大大的奸臣。对吧?”

听三王爷所言,仿佛他就跟在自己身后似的,佟伟刚索性不再否定:“是的!”三王爷哈哈大笑道:“所以你不算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所以你才想退出江湖,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出李丞相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证据。”

佟伟刚如释重负,心里又升起一丝愧意:错怪了三王爷,真不好意思!

他辞别三王爷回到住处,躺在床上望着深深的黑夜,久久不能睡去。突然,一声凄厉的喊声划破夜的寂静,针一般刺进他的耳朵:“有刺客,抓刺客啊——”刹那间,警锣急鸣、喝声四起,整个三王府炸了锅似地乱成一团。佟伟刚飞身而起,提刀出门,就着前面追兵的火把,看到一个轻捷的身影正向这边飘来。

那人黑衣黑裤,黑布蒙面,标准的一个刺客打扮。佟伟刚纵身拦住那人去路:“大胆刺客,竟敢私闯王府!”那人也不答话,挺起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刺来。虽说是迅雷不及掩耳,但并不等于说来不及举刀招架。佟伟刚手腕旋转,磕偏宝剑,与那刺客打在一处。

十招过后,佟伟刚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他从武功中辩出刺客所施正是江湖中厉害无比的追魂剑法,相传是少林寺绝学,非少林派弟子不传。难道对方是少林派弟子,他为什么要私闯王府刺杀三王爷?难道红尘之外的少林弟子也卷入到了朝庭纠纷?

高手相斗分秒必争,哪容有丝毫分心?佟伟刚稍一犹豫,被那刺客抓住破绽,唰唰唰连刺三剑,逼得倒退五步。刺客见状,双足轻点地面,一个燕子三抄水,早已跳上墙头溶入茫茫夜色之中。随后赶来的兵丁手执火把,气喘吁吁地问:“佟大侠,刺客呢?”佟伟刚指指墙头,摇头而叹。

来到三王爷处,只见一向沉稳的三王爷披头散发,脸有血渍,显得浪狈至极。他冲佟伟刚苦笑道:“刺客所赐,太可怕了!”然后冲着围上来的兵丁们吩咐道:“严加巡逻,不得再让刺客闯入!”等众人散去,拉住佟伟刚小声说:“壮士,我看那刺客是李丞相那老贼派来的!”

“何以见得?”佟伟刚紧皱眉头,他搞不明白三王爷如何下此判断。三王爷抬手将散落额头的白发朝后拢了拢,道:“李丞相结党营私,不容于我,我参了他几本被他知晓,所以怀恨在心,视我为眼中钉,除了他普天下没人如此痛恨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话题一转对佟伟刚说道:“此去京城六十里有一山神庙,庙里住着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他们就是前任陈州知府刘本旺的仆人。刘本旺被李丞相所陷害,满门抄斩,只有这两个仆人逃到那里。”

次日清晨,佟伟刚单人独骑去了山神庙。他装作一个过路人套取了两个乞丐的身世。正如三王爷所说,他们声泪俱下地哭诉了李丞相的惨忍无道,害得他家主人九族皆灭,四邻遭殃。佟伟刚听罢勃然大怒,顾不得安慰他们,飞马回城。在心底里,他已经把李丞相大斩八块了。

翁剑是丞相请来的世外高人,在府中绝对是第一高手。可他去王府行刺三王爷却彻底失败了。正要把宝剑刺入三王爷胸膛时,身后冲来两个带刀侍卫缠住了他。眼见对方人越聚越多,翁剑牢记“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的谚语,匆忙撤退,哪料到遇上了一个使用梨花刀法的人,那人刀法精妙,身手敏捷,武功决不在自己之下。把这些情况详细说完,翁剑又内疚万分地说道:“启禀丞相,下次小人决不失手!”李丞相愣了一下道:“失手就失手吧!刚才三王爷那厮也派了一个江湖人来刺杀我,被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退了!”

“恭喜丞相!”翁剑适时地说道。李丞相却捋着下颔上的胡子,低头沉思。过了片刻又道:“我安插在王府中的密探捎回来信儿,说三王爷府中新来的那个高手使的就是梨花刀法,但就是心慈手软,犹柔寡断,我估计行刺于我的刺客和你遇到的高手都是他。”

翁剑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李丞相不断点头,似乎仍在思索:“小心谨慎,再待以时日,相信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李丞相所说的狐狸当然是指三王爷。他让佟伟刚养精蓄锐了几天后,就派他二次刺杀李丞相。三王爷千叮咛万嘱咐后,却见佟伟刚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问道:“壮士请讲!”

佟伟刚于是照直说了:“王爷,如果使用追魂剑法的高手伺在他的身边,属下没有必胜的把握。”三王爷沉默不语,突然叹口气道:“没有把握算了,只要能保证全身而退,就再好不过。”

佟伟刚心里一阵感动,被三王爷宽宏的心胸所折服,想到以后将鞍前马后地跟着这样的人,便觉得有了光明的前途。他收拾停当,辞别三王爷,一纵身便随风而逝,不见踪影。

在丞相府里,他果然又遇到了翁剑。当时佟伟刚轻车熟路地潜入丞相卧室,对着丞相的脑袋一刀砍去。“卟”,他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喀嚓”声,只感到那刀砍在了软绵绵的鱼皮之类的东西上。正要再补第二刀,却听背后有兵刃破空之声袭来。他听风辩器躲了过去,紧接着就见无数火把从天而降。原来人家早有埋伏。

他看到偷袭自己之人手执宝剑,身形依稀有些熟悉,便知是那追魂剑法高手。当下不敢怠慢,叮叮当当地打了二十多个会合,突然一把梅花针撒出,乘那人躲闪的时候跃出了包围圈,逃出了丞相府。回到王府,他对三王爷说道:“王爷若想确保在下刺杀成功,可设法调走那追魂剑法高手。”

三王爷道:“你是说调虎离山?”佟伟刚点了点头。

次日早朝,三王爷对高坐金銮宝殿的皇上奏了一本:“万岁,臣在郊外一村内为万岁育异花数株,即将开花,此花艳丽无比,胜似天上仙草,无奈贼盗眼红,恳请万岁派人守护。”不等皇上开口,又自恃皇叔身份说道,“臣又闻丞相府内有一高手,使用追魂剑法,请求此人能为吾皇效命。”

三王爷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就是点名追魂剑翁剑去郊外日夜守护仙草。如果李丞相不答应,那是抗旨不遵,可以上纲上线;如果李丞相答应,他就光明正大不动刀枪地调走了翁剑,换句话说,李丞相已经把半条命交给他了。

三王爷把难题留给李丞相,哪料到李丞相一口答应:“万岁,臣府中确实有这么一个高手,本来是准备荐给皇上的,现在正好!”三王爷见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他这么快就答应了,自己不愁结果不了他。惊的是,他会不会采取别的高招?

回到王府,三王爷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对佟伟刚道:“好得很,使追魂剑的那小子终于被调走了。”把朝中事告诉给佟伟刚,最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今晚,你一定要成功啊!前进的路上已经没有障碍了!”

佟伟刚心中高兴,夜半时分摸进丞相府,见书房内灯火通明,李丞相又在灯下写写画画,便悄悄潜入,对着李丞相一刀劈去。“当”的一声脆响,帐幕后轻灵地冒出一把宝剑,替李丞相挡了一下。接着,佟伟刚的眼前便多了一位剑眉星目气质出众的英俊少年:“你终于来了!”

佟伟刚大吃一惊,听这意思竟是设好了埋伏专门等着他!椅子上的李丞相也转过身,笑呵呵地道:“又是你!你难道没有找到你们三王爷篡位谋反的证据?”

看到李丞相如此惺惺作态,身中埋伏的佟伟刚怒火中烧。想到被贪官害死的父母,他大喝一声:“拿命来!”刚伸手,那英俊少年便挥剑拦住了他。两人刀来剑往,上下翻飞,便如两条蛟龙缠滚在一起,激飞尘土无数。佟伟刚越打心越惊,到最后身子都凉了半截儿:对方招招精妙,剑剑老辣,不是追魂剑法是什么?难道李丞相欺骗了皇上,没有派真正的追魂剑?

观战的李丞相呵呵地笑了:“年轻人,你心里一定在纳闷!告诉你吧,这追魂剑法可不是人人见得到的,这使用追魂剑法的翁大侠也不是人人都认识的,我随便派一个人混在一帮高手里面,谁又会怀疑他不是追魂剑翁大侠呢?”

“卑鄙无耻!”佟伟刚破口大骂。李丞相却哈哈大笑:“别这样骂,你家三王爷是这个德性,我却是被逼无奈啊!”“啪啪”拍了两下手说道:“撤!”

“撤什么?”佟伟刚心里刚一迷糊,就见翁剑抽剑急退,他脚下加力正要追过去,突听咣当一声,一个巨大的钢丝网从天而降将他兜头罩住。随后,他被李丞相和翁剑带到假山下面的密室里。无数只火把熊熊燃烧,无数个诅咒从心头升起。佟伟刚在明如白昼的密室内把李丞相的祖宗八辈都骂了一个遍。

终于,他年轻的身体疲惫了,被绳子捆紧的手脚麻木了,一直运动个不停的口舌也有些干涩,他最后不得不停下了。李丞相叹口气道:“年轻人,累了吧?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难道连你家三王爷的底细一点儿都不知?”

“呸,贪官,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佟伟刚身软嘴不软,双眼喷火地望着李丞相,他觉得李丞相呵呵而笑的脸上隐藏着一个阴谋。李丞相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并不气恼,道:“年轻人,告诉你吧,三王爷真的是想篡位谋反,而我的阴谋就是阻止他。不信么,等到三王爷身败名裂的时候你就相信了。”转过身对翁剑道:“我先去歇息,你再问问他,记住,可不能动粗啊!”

佟伟刚敏感地觉得这是李丞相在暗示翁剑对自己刑讯逼供,咬紧牙关,把眼一闭,别过头去把翁剑凉在一边儿。听脚步,李丞相走远了。

“壮士,李丞相他……阿牛,你是阿牛!”翁剑突然惊喜地大叫,声音都开始颤抖。佟伟刚心中的震惊丝毫不亚于他,扭过头来盯着眼前的这张陌生的面孔,跟着大叫起来:“大虎,你是大虎!”张开双臂要去拥抱对方,却发现绳子仍然紧捆在身上。

是的,眼前的翁剑就是小时候乞丐帮里爱讲笑话的大虎,他耳朵上的那半截儿栓马桩最能说明问题了。佟伟刚惊喜交加,被解开绳子后抱着翁剑泪流成河:“大虎,大虎,怎么是你呀?你咋成了翁剑翁大侠?”

翁剑也泣不成声,哭着将别后情景告诉了他:佟伟刚被他师父带走后,大虎他们非常羡慕,也希望能有一位世外高人,或者是和尚尼姑,或者是道士剑客把他们带走,从而结束四处流浪朝不饱夕的生活。后来终于心想事成,一位华山论剑后回寺的僧人抱走了大虎。大虎跟着这位僧人来到少林寺,一住就是十八年。艺成下山,他渴望能成就一番大业,所以取名翁剑投奔到李丞相府中。

“李丞相他不是贪官,不是结党营私、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吗?”佟伟刚握着被绳子勒出紫痕的手腕,疑惑地问。翁剑略一沉吟,道:“他没有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倒是三王爷处心积虑地要篡位谋反,听说连龙袍皇冠都制好了!”

是吗?佟伟刚好似突然挨了两耳光,不禁怔住了。第一次来行刺的时候,李丞相已经对他说三王爷要谋反。可回去后三王爷却让他到山神庙询问陈州知府的仆人,得知李丞相是贪官他才相信三王爷。现在听翁剑的话语,莫不是三王爷欺骗了他?那山神庙中的乞丐也是早给他准备好了的?佟伟刚心中的火苗儿又像浇上了桐油,慢慢地燃旺了。

“阿牛,不如跟哥哥我效力李丞相吧?”翁剑泪光闪闪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希望的光芒。

自己为的是捧上一个吃俸禄的铁饭碗,过上安稳平实的生活。只要不跟着三王爷篡权谋反就行。佟伟刚相信跟着大虎没错,郑重地点了点头。翁剑的脸上立即漫过了一层喜悦。

三王爷对佟伟刚的再次失手深表遗憾,不过他倒沉得住气。因为他知道成大事者必须要勇敢地面对挫折和失败,具有常人所不备的坚韧不拔的毅力。他仍旧像以前那样宽慰下属:“别灰心,这次你能从他们重重机关中逃出一条命来就证明你是不凡的。”

佟伟刚点点头,嗯嗯连声,心里却想着翁剑的交待。翁剑叮嘱他回到王府后要随时注意三王爷的动向,一旦找到作为他谋反证据的龙袍皇冠,马上飞鸽传书通知李丞相。

佟伟刚之所以有退出江湖的意思,实是厌恶了江湖中无尽的厮杀、怨仇,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无情。他起初看到三王爷忠厚仁义才投奔到王府,现在他对三王爷的伪善不禁感到恶心。八月十三,不轮他当值巡夜,于是早早地进屋歇息了。说是歇息,其实是和衣而眠。因为他还惦记着翁剑和李丞相的吩咐。

夜,像一个贪睡的小女人渐渐地平静下来。当梆敲一更时,佟伟刚换上夜行衣从窗户里闪身而出,蹬上了高低不平的房顶。然后如履平地般地向王府西边潜去。这三王府的地形他了然在胸,所以眨眼间工夫就躲过巡夜的兵丁到达了三王爷的卧室。灯,依然亮着。屋内寂静得似乎能听到火苗跳动的声音。佟伟刚舔破窗户纸,把眼睛凑过去一看,“啊!”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皇上!

皇上怎么会三更半夜地来到三王府?佟伟刚盯睛细看,才发现自己错了:那人不是皇上,而是身着龙袍的三王爷!刹那间,翁剑的话语如霹雳般在耳中响起,佟伟刚庆幸自己遇到了大虎,才没有跟着三王爷在谋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众爱卿平身!”三王爷似乎在想像着做皇上的滋味,挥挥手冲屋内的桌椅说道。然后又嘟嘟囔囔地处理了一些大事,什么江南赈灾由谁去,河西平叛由谁去,封谁的官,晋谁的爵,只把窗外的佟伟刚看得目瞪口呆。他本想离去,可心念一动又忍住了。终于,三王爷过足了皇上瘾,把龙袍皇冠小心翼翼脱下,伸手按了墙壁上的虎头按钮,一个秘密壁橱露了出来。他把龙袍皇冠放进去后,关上壁橱得意地笑了:“痛快,痛快!”

佟伟刚证实了三王爷确实要谋反,回屋后立即飞鸽传书通知了李丞相和翁剑。八月十五,一向跟三王爷敌对的李丞相不计前嫌,突然登门拜访。三王爷急忙上前迎接道:“丞相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李丞相一语双关,道:“王爷,我来给你送一份让你惊喜的大礼!”三王爷道:“那就多谢了!”

客厅落坐,李丞相身后站着翁剑和其他四人,三王爷身后有佟伟刚和塞外双雄保护。李丞相胸有成竹,大大咧咧地说道:“王爷,宋太宗烛影斧声杀太祖,明朱棣挥师叛乱驱建文的典故你听说过吧?”

三王爷闻听脸色大变,道:“丞相何意?”李丞相哈哈大笑:“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据我所知,你阴谋篡位,私制龙袍,早有觊觎皇位之心。”

“啪!”三王爷拍案而起,怒道:“丞相大人,堂堂太师,竟然血口喷人!小心我奏明皇上治你重罪!”李丞相并不恼怒,道:“不必了,你私制的龙袍皇冠就藏在卧室的壁橱里。”轻巧地招招手,吩咐翁剑,“给我搜!”

三王爷大喝一声:“我身为皇叔,看你们哪个敢?”李丞相起身而立,从袖中取出黄帛一卷,朗声道:“圣旨到——”

三王爷看那圣旨,丝毫不假。知道李丞相是有备而来,当下急忙跪倒在地:“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王爷因阴谋篡位,特命丞相就地拿下,打入大牢。钦此。”

见皇上圣旨已下,自己再也没有半点希望,三王爷的脸色瞬时变得苍白。突然,他冲过去抱紧李丞相,满怀愤恨张口朝李丞相咬去。李丞相猝不及防,脸上顿时少了一块儿肌肉,痛得他大叫一声:“呀——”

翁剑奉旨从三王爷卧室的壁橱里搜出了龙袍皇冠,这一切让三王爷气急败坏,可他被李丞相所带兵丁捆了手脚,只能破口大骂:“姓李的,你不得好死,你才阴谋篡位。”

李丞相又坐回椅子上,慢悠悠地道:“别血口喷人了,你证据确凿,就伏法认命吧!”三王爷突然停止挣扎,也不再大骂,竟神奇般地平静下来,冷冷问道:“姓李的,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到我私制龙袍皇冠的。”

“哈哈哈——”李丞相捂着脸上的伤口大笑不止,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冲三王爷身后一招手道:“过来!”

佟伟刚以为是招呼自己过去,刚一动身,却见王管家一路小跑奔至李丞相跟前,跪地道:“小人见过丞相大人。”

啊!不仅三王爷,连佟伟刚也大吃一惊。三王爷吃惊于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竟然是李丞相的人,佟伟刚吃惊于,除了自己,李丞相竟然还有另外的内线。李丞相挑衅似地问三王爷:“没想到吧?还有更让你想不到呢!”冲佟伟刚一招手:“过来,让他看看!”

三王爷看到自己刚从江湖上招募的杀手竟然也是李丞相的人,气得胸口起伏,呼吸急促,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把得意洋洋的李丞相浇了个狗血喷头。李丞相勃然大怒,不顾自己的身份冲上前狠狠地打了三王爷几耳光。三王爷本就年纪大,遭次重击,顿时奄奄一息。

突然有人高呼:“皇上驾到——”

佟伟刚等众人吃惊不小,纷纷跪地接驾,独有翁剑还像平时一样沉稳大气,波澜不惊。

在佟伟刚眼中,皇上只不过比常人多穿了一件衣服。那衣服上只不过比常人多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可皇上却金口玉言,有九尊之威。“众爱卿平身!”一声令下,堂内厅外的众人都站了起来,充满爱戴地望着眼前的皇上。皇上走到三王爷跟前,叹口气道:“皇叔,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造反呢?”

三王爷颓然而立,突然凄然笑道:“宋太宗成功了,朱棣成功了,为什么我就不成功呢?”猛一挺胸,双眼喷火死死盯着李丞相,“姓李的,事情都坏在你身上!”挣扎着要冲过去,似乎还要啃下李丞相一块儿肉。

李丞相的脸上虽然受了伤,但心情却像春天的阳光,仍然不错。他笑道:“别不服气,从今以后吾皇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倒未必!”

众人看了那说话之人,突然间都惊呆了。因为说话的正是皇上。李丞相脸色立刻罩上了一层严霜,哆嗦着问道:“万岁,此言何意?”皇上脸色一板,冷冰冰地喝道:“拿下!”话音刚落,李丞相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把雪亮的宝剑,而他的主人却是李丞相手下的翁剑。

佟伟刚吃了一惊,心想大虎兄的脑子转得挺快。李丞相浑身一颤,质问翁剑:“你这是干什么,想造反吗?”

翁剑呵呵一笑,道:“不是我想造反,而是你想造反。”一把将李丞相扔在地上,命御林军们捆了,插剑入鞘道:“好吧,就让我来讲一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他咳嗽一声道:“朝中有两个大臣,一个是王爷皇叔,一个是丞相太师,都是皇亲国戚。可他们食君之禄却不愿忠君之事,在暗地里结党营私,积蓄力量,伺机篡夺吾皇之位。幸而吾皇英勇神武、明察秋毫,于是从江湖中招募追魂剑翁剑,封为一品御前侍卫,命他打入丞相府,寻求丞相篡位谋反的证据。在丞相府中,我巧妙周旋,相时而动,利用丞相害怕三王爷抢先篡位,而三王爷又害怕丞相抢先谋反的心理,挑起他们的矛盾,使吾皇能够高枕无忧。”

此言一出,院内一片唏嘘之声,有赞有叹,有惊有悲。被缚的李丞相连连挣扎,大呼冤枉:“万岁,我身为丞相太师,位极人臣,根本没有篡位之心!”皇上冷漠地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辩解的,可你忘了,这位翁大侠可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好手,他的江湖手段难道还比不过你吗?”

翁剑走上前道:“万岁,李丞相也私制龙袍皇冠,就藏在花园假山下的密室的红柱内。”李丞相闻听,大叫一声,竟然气昏过去。他此时才明白,自己最大的绊脚石原来不是三王爷,而是这个看似文弱实际上却诡计多端的皇上。奄奄一息的三王爷也在心里感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皇上才是真正的黄雀啊!

佟伟刚在一旁看得惊心,也感慨万千: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原来皇上才是渔翁啊。

八月的天气,已有些隐隐的凉意。郊外的长亭边,几株柳树垂头丧气地看着翁剑和佟伟刚的离别。翁剑紧握佟伟刚的双手道:“阿牛,你就不能留下来吗,朝庭官场其实是另一个江湖啊?”佟位刚道:“朝庭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甚江湖百倍,我不适应江湖也不适应朝庭,还是去做一个小百姓吧!”

翁剑想了片刻又劝道:“你不是想吃俸禄过安稳日子吗?”佟伟刚道:“是的,可现在我发现自己吃不了这碗饭,不像你,脑子活络,能够适应。”翁剑低头叹了口气:“那好,这软猬甲就送给你吧!”说罢手里已捧着一副非丝非棉的衣服。佟伟刚疑惑地看着他,他笑笑解释道:“是从李丞相身上扒下来的。”

佟伟刚的脑中立刻浮现出首次刺杀李丞相时,李丞相不畏不惧地伸头让他砍的情景,原来那老狐狸是有备无患啊!真是用心险恶。于是他更坚定了离去的决心,接过软猬甲,扬鞭催马朝山那边的乡下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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