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
要嫁就嫁有票的人
报纸上说,一张原价5000元的北京奥运会开幕式门票,以21万元的价格进行了转让。消息一出,无论买的还是卖的,都很让人羡慕,前者这么轻松地翻翻手背,就赚了一辆中级车,后者花了21万,可以安坐鸟巢看张艺谋如何点火。
这真是一场令人羡慕的梦幻的交易啊,看了不禁浮想联翩:假如我有一张面值5000元的奥运会开幕门票的话,我就能把它转让得到21万。可是我有吗?没有。所以我仍然在为一张哪怕最廉价的奥运会门票而奔波。
还有什么比这更“囧”的事么?奥运会百年不遇来一次中国,不巧的是它恰恰又在我居住的城市举行,本着“重在掺和”的精神,怎么能忍受别人都在比赛 现场为咱们的健儿加油,我却只能在家里抱着电视机着急?千万别劝慰我遵从单双号行驶规定、不走奥运专用车道就算参与奥运了……
于是,我很钦佩那些有票的人。我认识一个哥们儿,早早地在第一次抽签购票中便抽中了他最喜欢的足球比赛门票,从拿到票的第一天起,他就将票拍照上网发布在博客上并且置顶了,炫耀之意明目张胆,也不担心引起公愤。有些难以理解的是,同等的抽签机会,同样网络抢订,为什么落选和被挤出网络付款通道的都是我?
有票的人有福了。网络论坛上,凡是声称有奥运会门票——哪怕是再偏门不过的比赛,都是大家祝贺的对象。一位心急的80后小姑娘甚至悍然发帖,如果谁有一张开幕式的门票,她愿意嫁给谁。这多么令人痛心啊。
我的另一位朋友,在网络定票的时候很聪明,没有选择热门的比赛和场次,最后一举订到了8张在秦皇岛举行的足球赛门票。遗憾的是,由于知道消息较晚,这些门票被瓜分完了,于是我对他说,等你们去秦皇岛看球的时候叫上我好不好?你们在里面看,我在外面加油,不过有一个条件,等你们看完之后得陪我在沙滩上踢一场——混到这样参与奥运的地步,实在有点凄惨。
就目前的情况看,除非奇迹出现,比如彩票中奖,让我有花21万眼睛不眨的机会,第29届奥运会就这么和我擦电视机而过了,想满足在自己国家看奥运会开幕式的愿望,只能寄希望于N年后再次成功申办一次奥运会,不过对时间期限也只能作出“有生之年”这个选择了。那些想嫁有票的人的姑娘们,你们一定要有耐心啊。
文/韩浩月
流年
婚姻不过是民间团体
老同学在半夜打电话给我,我早知道是诉不尽的一腔血泪。果然。
她跟着他,很吃过些苦。两口子都是我同学,毕业那一年分配形势不好,她可以回家乡的省会当公务员,为了他,跟到了某内陆省份的穷乡僻壤。他不安于在国企做工程师,考研,她向娘家借钱来付赔偿金。他在北京读博,她独在异乡为异客,是持结婚证的单亲母亲。他拿到学位后,收到纽约医学院的延聘函,都说男人是风筝,超出一定距离就飞了,她真的做不到“放心让你一个人走”。
她说:“这么多年来,我为你,为这个家庭付出了这么多……”她没想到丈夫立刻反驳:“你不是为这个家庭,你是为你自己。”丈夫的理由是:你爱上谁,都会面临毕业后分处两地的问题,不是男去女处就是女到男处;我考研考博,是为了提升自己,你支持我考,是为了妻凭夫贵;你现在阻挠我,是怕我鹏程万里不要你,是自私自利,是只考虑自己。
亏着还年轻,她才没有一口真气上不来,当场吐血身亡。她希望我为她主持公道。我再安慰她,也不能不承认那臭男人的话有几分道理:家庭,就是个人,因为某一时刻目的相同,于是决定合作,成为利益共同体。这共同体兴旺发达,于是股东之间出现了利益分歧,这事……太企业太正常了。
大概,时代真的不同了。爱情不再是舌尖的灼痛,盟誓如果不能白纸黑字加上民政部的红印就是屁话,秦香莲遇不到包青天,霍小玉倒是想说:“将为厉鬼。”李益会冷静地说:破除封建迷信,提倡无神论。婚姻不过是最小单位的民间团体,也需要管理,也有成本、风险以及收益,有可能关门大吉,股东血本无归。
很多妻子在付出的时候,没想过这些吧?她们只是一味觉得:“这是我的家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于是以地母般的伟大情怀给出去。孩子百分百是你的,有DNA为证;可是丈夫,一旦分开就是路人,家,一旦毁弃就什么都不是。所谓付出,有时候就像一封电子邮件,发件人是满纸云烟情深意切,收件人收到的,可能只是一堆乱码。
我只能对她说:很明显,你这个民间团体出现了经营方向上的大问题。该怎么做?别问我,问职业经理人。也许,读过MBA,在世界五百强呼风唤雨过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但是,你得明白,没有“为了家庭”这回事。
希望孩子成长阶段有父亲,是为孩子;想保住自己的婚姻,是为自己;爱他,还愿意等待与牺牲,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爱。觉得再婚的市场前景不看好,不得已委屈求全留住这一个,仍然是一为自己。
事情一旦赤裸裸就很丑恶,像红粉骷髅,或者,美女也要上马桶。这的确是一个赤裸裸的时代。
文/叶倾城
世说
土木的文化积淀
几年前央视的老毕受邀去我们土木系参加戏剧节开幕式,说他从农村来的,理解的“土木”里的“土”是用黄土搭鸡窝,“木”是用木头做耕犁,相当下里巴人,跟戏剧这样的阳春白雪很不搭调。我们系主任回应说,一般理解的土木系是又土又木,离高雅远点儿。不过呢,土木也算是最为古老的行当,从穴居氏到有巢氏,都在大兴土木,所以土木还是很有文化积淀的。
这次地震后,随母校老师在灾区做房屋安全检查半月,亲身体验了一下这个文化积淀的厚重。古代建筑当以二王庙为代表,损失惨重,有学者指出二王庙主殿为木结构,并没有什么损坏,说明古人创造了不会与自然硬性对抗的建筑,以此来批评现代的混凝土结构。对比江油、安县一倒一大片的砖混二层小楼,二王庙这样的文化积淀真厚实得紧。可是二王庙在古代是给老百姓住的房子么?拿古代的寺庙和现代的民房作比较,不太靠谱吧。《宜良县志》载:“冬地震,有声如雷,从西南方起,自子时至亥时连震二十余次。衙门、城铺、寺庙、民房摇倒几尽,打死压伤男女无数。”这次地震发生在明弘治十二年(公元1500年)的云南宜良,可见,古代的民房固然不可靠,寺庙也未必就靠得住,厚古薄今不过是意淫而已。
木结构的民房,在都江堰也见过一些,抗震表现并不好,一地青瓦,岌岌可危,拿木料顶着。想老家的老房子,也是这般结构,外围干打垒的黄土砖,万一某天地震不期而至,光景也好不到哪儿去。
砖混结构的民房,现代才兴起,没什么文化积淀。打工挣了血汗钱,回老家将老房子推倒,就地起个二层红砖预制板小洋楼,就有资本娶媳妇了。这样的房子,没梁没柱板重墙薄,地震一来,预制板变棺材板。跟
古代的木结构框架比,它确实很反动,一是太胖,墙和板很重,地震时受力大;二是不团结,墙和板没可靠连接,大难之时各自飞。
现代的混凝土框架,表现比砖混要好。都江堰的聚源中学,砖混的教室倒了,框架的楼梯间还立着。可惜现代意义的混凝土只有大约150年,比美国历史还短,相当没有文化积淀,所以一般都会看到“水泥森林”这样的负面字眼。只是,我们还可以退回到二王庙这样有文化积淀的“木头森林”里去么?
其间接到久违的朋友电话:“听说你去灾区了,可千万别献身了啊!”我说:“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怎么能献身?”没好意思说实话,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打工挣了血汗钱,回老家将老房子推倒,就地起个二层红砖预制板小洋楼,就有资本娶媳妇了,然后才能献身。
文/意思
世道
校园好汉坡
好汉坡在校门口向南200米不到的地方,因为坡陡,又分布不少住户,房地产开发的春风好像没有吹到这里。我原来不知道这里就是被学生称之为好汉坡的,直到有一天我上市场买菜抄近路,才发现那墙壁上写着“好汉坡”三个字。这里是那些不爱学习的孩子逃学的地方,可想而知,少男少女们在这里上演了一幕幕恩怨情仇。
那是一个傍晚,我下课抄近路去买点卤菜,正好看见两个男孩子打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年,他们也许是同学。我远远地就听见一个刚刚变嗓的少年苦苦哀求:“我向你们磕头还不行吗?”我感觉不妙,便加快了步伐,听见一个孩子说:“有人来了,赶快跑!”两个人拔腿就跑。另一个想想还转身非常不屑地说,“不就是个臭老师吗,怕什么怕”,一边又狠狠地踹了那躺在地上的男孩儿一脚,然后溜之大吉。
我没有再追赶他们,而是将口角流血、疼痛呻吟的男孩儿扶了起来,准备将他送到附近医院。万万没有想到,他使出全身力气将我推得远远的:“别管我,臭老师!”我当时就蒙了,愣愣怔怔地望着他一瘸一拐地跑开,好像要向我证明: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他终于跌倒在地,我冲了上去,他用眼睛横着我:“你别过来啊,否则我就跟你拼了。”我说:“你的伤势很重,还是到医院看看吧。”他狠狠地用舌头舔了舔口角的血,向我啐道:“多管闲事!”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它老是折磨得我睡不着觉。我们的教育乃至社会老是强调“自尊”,却从没有很好地教育孩子学会生存,学会生活,学会宽容,学会放弃……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人类进化到了今天的地步,反而不如动物了。难怪有人骂“你连畜牲都不如”。
我最近在看俄国动物学家波列塔叶娃的《动物行为》,里面有一节《大度的胜利和善良的邻居》。许多动物之间往往为了争夺觅食、交配、领地权等而发生激烈的争斗,但很少发生“置人于死地”的现象。一些食肉哺乳动物,在命悬于一线的时候,突然发出休战信号:失败者将自己最容易受伤害的部位——脖子伸到胜利者面前;胜利者并没有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意思,而是即刻休战,摇摇摆摆地离去。许多鸟类在胜负既定的时候,采取各自回头的方式休止战事,以避免你死我活甚至两败俱伤。
波列塔叶娃通过无数的观察,发现动物的生存法则并非是我们人类想象的那样,惨不忍睹。它们似乎学会了服输,懂得了宽容。而我们的许多家长,却教育孩子以牙还牙,否则就要被人欺负或吃亏。千万别再说,这就是“丛林法则”。
文/包光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