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舒 谢良兵 王 婧 李赫然
一方面是卫生部对食品中蛋白质含量的严格规定,另一方面是全国蛋白质饲料的90亿斤的缺口。20世纪80年代中期,难题摆在了中国饲料业面前。以王厚德为代表的专家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以尿素和甲醛为原料,研制出一种名为“蛋白精”的饲料添加剂。其配方后被以上万元的价格转手,在“土专家”和渴望致富的农民中不停流变,最终衍生出多个版本的“蛋白精”。而在七八年前,有人开始用尿素提炼出化学物质三聚氰胺混入饲料业。它的成本更低,并更能提高饲料的氮含量,也能逃脱检测。为掩人耳目,这种导致数万婴儿肾结石的化工原料同样假借“蛋白精”的名义推销,最终使中国饲料业遭逢危机。
如同那些“场串子”记者,20世纪90年代初,时英频频穿梭于各种饲料研讨会。当主办方承诺可以为参会者“包办”一切费用后,她迫不及待地从自己生活的深圳赶到了秦皇岛的会场。
“凯式定氮法”的漏洞
此刻正值中国饲料工业突飞猛进的时代。这个行业从1978年起步,发展到80年代中期之后,“技术”成了关键词。类似时英这样的人需要的是“低成本”——用最低价的饲料获取最大的利润。
其中最关键的问题是,饲料中的蛋白含量。
1985年,登载于《农业技术经济》专业期刊的《开发我国蛋白饲料的新来源》一文指出:即使把全国所有油料饼粕和动物蛋白饲料都充分利用起来,每年蛋白质饲料尚缺近90亿斤,到2000年,估计要缺少200亿斤以上。
同年,卫生部颁布了“1985食品中蛋白质的测定方法”(GB国标/T5009.5)——也就是现在所称的“凯式定氮法”,试图通过测量让食品中的蛋白质含量达到一定标准。
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说,蛋白质可以增强人的体质。对动物也是如此,用含有蛋白质多的饲料喂养它们,这可以增加动物的营养。但两难因此出现——中国缺少蛋白质饲料,但生产的饲料又必须达到国标。
让饲料生产者们庆幸的是,蛋白质含量并不容易测定,而氮又是组成动植物体内蛋白质的重要成分。“凯式定氮法”正是通过食品中的含氮量推算出蛋白质含量。也就是说,用这种方法测定的食品只需要含有氮,而不一定是蛋白质——这等于允许非蛋白质氮化合物的存在。
尽管非蛋白氮只能被牛羊这类反刍动物的胃转化为蛋白质,对其他动物则毫无营养可言,但依然掀起了饲料行业对此项技术的研究热潮。
“秦皇岛的研讨会上,很多人在聊这个话题。”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回忆,“虽然他们什么都不懂,只希望能借机拿到技术和投资。”当然,她的目的也是一样。
这个60岁有余的女子曾是上海的一名文艺工作者。“五七”干校喂猪的经历,让她最早接触了饲料行业。文革后,时英试图重回演艺界,但已是人到中年。因此,她只能南嫁深圳,做了一名营业员。
但时英一直认为“自己是要干大事的”,她的经历又让她认定了饲料业。于是,她开始跟着一位研究秸秆饲料的专家工作。
在秦皇岛的交流会上,时英把自己的这段经历和不到一年所了解的饲料技术与参会者们分享。会后,她成为了焦点人物,并如愿以偿报销了参会的所有费用。和她一样渴望在饲料成分和成本上做文章的许多厂家向时英讨要技术、寻求合作。“其实,我也是来找老师的。”她难为情地回答。
化工城里的饲料研究所
当时的饲料界权威王厚德,是时英最希望遇到人。“20世纪90年代初,大约85%的新技术都是他研究出来的。”时英说。而在2008年9月三鹿奶粉事件后,65岁的王厚德再次“成名”——有人指责他是三聚氰胺的“发明者”。
几经辗转,1993年,时英找到了王厚德。
“他愿意教我技术,但是我要交3万元。”时英说。这笔钱相当于入门费。交钱后,她开始在河北省沧州市厚德生物新技术研究所学习技术。
王厚德原是天津医学院老年学研究室主任,1989年下海办起了研究所,与沧州市运河区政府合作搞微生物研究,专门转让技术。他的“应用微生物研究所”紧挨着河北省大型支柱企业——沧州大化集团。当年,沧州是中国第三座化工城。
大化集团前身为沧州化肥厂,是中国20世纪70年代初首批引进国外成套设备建设的13个大型氮肥厂之一,主营尿素。
在1999年农业部规定允许使用的9种非蛋白氮饲料添加剂中,尿素名列第一。纯尿素含氮46%,一斤尿素相当于7~8斤植物油饼或20~30斤谷类饲料所含的氮。农业部规定出台之前,尿素就已经被广泛运用,成为用量最大的非蛋白氮。而在规定出台之后,同样有大量专家在寻找这9种非蛋白氮饲料添加剂之外的新的非蛋白氮,“这也是添加剂发展的过程,总是先提出说这种东西可以用,然后再使用过程中出现问题,再否定掉。”一位研究饲料添加剂的专家表示,“比尿素含氮量更高的非蛋白氮成为新的研究对象。”
早在规定颁布之前,王厚德在应用技术研究所也已经开始涉足研究非蛋白氮。1993年后,这名专家脱离了沧州区政府,自己单干。他挑中了韩家场——沧州的一个偏僻的村庄,新建的研究所被命名为“厚德”。
“‘厚德是村里的集体企业,后来要改制改不过来,只好改名叫‘一德。”苏智勇说。此人也是在1994年到厚德生物新技术研究所学艺,现在成为该所负责人。
今天的“一德生物新技术研究所”显得异常寥落,墙上“厚德载物”四个大字只能依稀辨认。但苏智勇回忆:在上世纪90年代,到这个研究所学习的人每年都有一二百个。和时英相同,他们大多是饲料厂的技术人员,或者是想拿技术转卖的人,怀着梦想来到这里。“王教授研究饲料、带学生学技术,挣了不少钱”。
谁是蛋白精的最早应用者
没几个月,时英学到了王厚德的蛋白精技术。她向《中国新闻周刊》提供了一份《高合成饲料真蛋白精(NPN非蛋白氮)生产技术》简介,这就是当时学习的成果。其主要原理是,尿素和甲醛在铁锅中烧制催化合成羟甲基尿素——种新型的非蛋白氮。
尽管现在大多数人已将“蛋白精”等同于三聚氰胺,但“真正的术语里没有‘蛋白精这个名词。”中国农业科学院饲料资源研究室主任干小英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蛋白精有能是混合物,或许不是三聚氰胺做的。”
现在,已无从考证“蛋白精”这个名词是谁演绎出来的。
尽管时英坚持“蛋白精”技术是王厚德首创,但王厚德本人并不这么认为,他曾公开表示:这类技术是引进的。苏智勇也称:“蛋白精在国外很早就有了,王教授应该是国内最早用的。”
但他所指的国外的技术并不叫“蛋白精”技术,而是非蛋白氮技术——利用反刍动物的胃,将其中的氮合成动物体内的蛋白质,从而取代饲料中所含的天然蛋白质。这也是90年代国内饲料界趋之若鹜的技术。
这项技术可以追述到1880年,德国科学家在绵羊的基础日粮(每天的基础粮食)中首次添加了非蛋白氮化合物天门冬酰胺,提高了绵羊体内氮的保留量。1963年芬兰科学家A.L.Virtanen用不含天然蛋白质的尿素和铵盐合成日粮,在业界引起大轰动。
1998年第10期《饲料研究》称,中国对非蛋白氮的研究利用开始于1951年。20世纪80年代前,人们将尿素直接加入饲料中,但效果不好——使用过量,容易引起动物中毒。
80年代后,还没成长起来的中国饲料技术人员除了学习国外,也已开始自主研制出尿素及其衍生物产品。当时的农业期刊上经常会出现“某某地区研制的饲料能提高鸡的产蛋量”“哪种饲料被证明能够提高牛的产奶量”。在类似《故事会》这样的大众读物上,此类广告也是满天飞。而这些“新发明”的拥有者,多是养殖场里的土专家。
王厚德的蛋白精虽然被他称为非蛋白氮技术,但与国外技术相比,确有“创新”——如甲醛的加入,以及用非蛋白氮饲料喂养家禽。
时英的技术说明里称:“甲醛在动物体内转变成甲酸,可作为能量被利用,甲醛具有保护饲料蛋白的功能,对于提高饲料质量十分有用,猪饲料可添加4‰鸡饲料添加1%。由于含蛋白量达257%,1克饲料能合成2.5克真蛋白,添加4%能提高饲料蛋白10%,因此称为饲料蛋白精,可作为超级料精添加。”
但中国农业科学院家畜营养与饲料研究室主任刁其玉指出了这项技术的两个严重错误:“甲醛绝对不能用于饲料,家禽也不能使用非蛋白氮。”这个观点也被绝大多数饲料专家所认同——甲醛是一种强刺激、毒性很高的有机原料。
盲目的技术流转
时英学成之后,王厚德告诉她:“你可以我的技术里加入你的东西,形成新的东西转让给别人。不过我很忙,你不要再找我。”
此时的时英自认为是真正掌握了技术,可以去寻求转让赚钱了。当时的饲料厂迫切地渴求技术,比如鱼粉饲料——1983年7月首次发布的鱼粉饲料国标中,将鱼粉的粗蛋白指标划分了4个等级,等级不同,鱼粉的价格也不同。为了能够提高饲料的销售价格,许多饲料厂想方设法提高饲料的蛋白指标。
为创新技术,时英等“土专家”需要和农民打成一片。“只能深入到养殖户中,才能试验出饲料有没有效果。”时英后来取得了一个“成果”,用土加蛋白精混合起来喂鸡。
在那个疯狂的技术研发和传播年代,许多尚在研究中或是可能导致食品安全问题的技术——诸如添加甲醛,已被希望迅速致富的农民应用。在传播中,又不断“杂交变种”。
但实际的技术转让并没有时英想象的容易。往往到了谈判的过程中,对方就会要求她把技术展示出来。而当白纸黑字被拿出来展示后,马上又被人“偷学”,转让费用不了了之。
1994年,时英到河北省唐山市下辖的一个县去做技术员,为当地的养殖户提供饲料技术。就在这里,她遇见了高银相——这位中科院的“研究人员”,也在今年三聚氰胺事件中成为焦点人物。当时,高的头衔是“中科院研究生院应用技术研究所所长”。但时英称:“其实只是个名号,高银相此前一直做后勤工作,并不懂饲料技术。”
所谓的应用技术研究所,其实只是中科院名下的一个企业。聚氰胺奶粉事件后,高银相接受媒体采访时称:“1994年,中科院研究生院成立了应用技术研究所,主要是组织一些老专家、老教授弄点项目创收,也有企业找上门来寻找帮助的。当时,大家觉得饲料添加剂是一个热点。”
“他觉得我有技术,就把我带到了北京。”时英向《中国新闻周刊》出示了1995年高银相给她下的一份聘书,职位是“应用技术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为期两年。此时,时英接触饲料技术不到5年。但据时英称,“所里的高级工程师没几个,都不懂什么技术。”
有了中科院的背景,时英的掌握的饲料“技术”就更具有公信力,传播转让速度也更为广泛。这也是当初许多“土专家”拼命找机会挂靠高校、发表文章、制造专业度的原因。
《中国新闻周刊》拿到了一份盖有该所印章的饲料配方可行性报告,其中就有时英从王厚德那里学来的“高合成饲料真蛋白精”生产技术。标明“原料和生产成本4000元/吨,销售价4650元/吨,日产2吨年产650吨,年利润42万元。”
时英称,这项技术的入门费1.5万元;一份“配方可行性报告”可以卖到50元。
接触久了,时英发现高银相“想利用别人的技术,拼凑成自己的东西去推广转让”。她觉得自己在应用技术研究所已经没有价值了,但是还是留了下来,因为“如果走了,客户找上门的就是中科院,不是我”。
蛋白精如何变成三聚氰胺?
两年后,时英最终离开了中科院,也退出了饲料界,未能亲身经历2008年饲料行业的巨大变故。
9月,奶粉事件让“三聚氰胺”这个化工名词变得尽人皆知。但包括时英和干小英等饲料行业的专家都表示,以前没有听说这个名词。
事实上,在174年前,德国化学家贾斯特斯·冯·李比希(Justus von Liebig)就合成了三聚氰胺。这名化学家还有另一项伟大的发明——“婴儿汤”。它可以替代母乳,也是人们现在所用的幼婴食品的前身。这是三聚氰胺与幼婴食品最早的“关联”。
李比希采用的是双氰胺法合成出三聚氰胺。为了降低成本,现代人把尿素作为了原料。每3吨尿素,可以产出1吨三聚氰胺。而这又和时英等人掌握的“蛋白精”的生产主原料相同。
三聚氰胺是一种纯白、无味的晶体粉末状。与尿素46%0的含氮量相比,它的含氮量高出了两成。而且因为没有刺鼻的氨味,在饲料中添加难以被检测出来,在牛奶或者奶粉中添加同样能掩人耳目。
因此,在2007年轰动美国的“毒饲料”事件被曝光前,山东、江苏、河北一带的饲料厂在网上求购三聚氰胺下脚料的广告并不少见。而这类用三聚氰胺合成产品也以“蛋白精”的形式包装出售。
苏智勇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三聚氰胺这个东西进入饲料应该有五六年了,行业谁都知道这个东西,但就是不知道它叫三聚氰胺,他们都叫它蛋白精。”
5年前,江苏徐州一家公司的推销员跑到厚德生物新技术研究所推销蛋白精。苏智勇觉得可笑,这项技术“厚德”是掌握最早的,反而被推销上门。“看他们满世界推销,也觉得奇怪,我们也有蛋白精,干吗要他们的?”
事实上,此蛋白精非彼蛋白精。在蛋白精技术的流转中,土专家不断改进配方和农民的误用,让三聚氰胺进入了饲料链条。三聚氰胺废渣价格比尿素低,含氮量更高,也没有强烈的氨味,最终了成了苏智勇所指“蛋白精”中的尿素的替代品。由于废料里还有其他物质,所以毒性远远大于三聚氰胺。
上海益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饲料研究部的方世俊在饲料行业工
作十几年,“每天要联系几百个供货商,整个行业的人都认识”。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业内普遍认同用三聚氰胺来提高饲料原料蛋白含量的做法最早是山东,大约是1998年。”
作为中国的玉米主产省,山东玉米深加工企业云集,作为副产品的玉米蛋白粉产出量丰富。因此,把三聚氰胺添加到玉米蛋白粉中提高蛋白含量,最早发生在这里并不奇怪。
方世俊本人在2001年就曾遭遇过三聚氰胺。当时,山东贸易商提供的玉米蛋白粉,合同中预定的粗蛋白含量(所有含氮物都计算在内)为55%以上,成品到厂后检测粗蛋白含量高达70%。
但当方世俊所在的公司将该化验结果通报给供应商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对高出部分的蛋白提出加价要求。这引起了方所在公司的怀疑,将产品进行了真蛋白检测(只检测蛋白质含量,不包括所有含氮物)。进行镜检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些晶体状的透明不明物质,对比镜检图谱,这种晶体不属于玉米蛋白粉应该含有的物质。
“最后,公司将该批样品送到集团总部检测,确认是被掺入三聚氰胺。我们当时说的还是‘人造蛋白、变性尿素、蛋白精。”方世俊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其实业界很多人都碰见这样的事情,只是现在没人敢说了。”
“推销的人是不会让人知道那是三聚氰胺的。别人知道了配方,就不会买他的蛋白精了,直接去买三聚氰胺废料,很便宜,以前才1000元一吨,后来才涨价。”苏智勇说。
方世俊向《中国新闻周刊》提供了玉米蛋白粉掺入三聚氰胺的方式:1、以较低的价格向蛋白粉生产企业购进低蛋白玉米蛋白粉,然后添加三聚氰胺来提高蛋白含量,再以高价卖出;2、购买高蛋白蛋白粉,然后掺入其他色泽、颗粒等与玉米蛋白粉类似的物质对高蛋白玉米蛋白粉进行稀释,从而增加产品重量,再加入三聚氰胺来提高蛋白含量,然后以较高的价格卖出;3、对于其他一些价格偏低的蛋白类饲料原料如豆粕、菜棉粕及花生粕,造假者大都是通过向原品中加入其他类似原料来增重,然后再掺入三聚氰胺提高蛋白含量。
他同时指出,掺假的饲料原料远远不止玉米蛋白粉,诸如大米蛋白粉、鱼粉、肉粉、肉骨粉、血粉、豆粕等很多饲料原料都是不法商人青睐的品种。目前在中国,饲用玉米蛋白粉,鱼粉、肉粉及肉骨粉被掺假是最普遍的。
“当市场上的饲用鱼粉价格都在每吨7000元以上时,你能轻松地在很多地方购买到每吨4000元左右的鱼粉,就是最好的证明。”方世俊说。
结局依然迷离
尽管三聚氰胺的出现早已是饲料行业的“潜规则”。但在2007年“毒饲料”事件后,农业部才下达了《关于严厉打击非法生产经营和使用“蛋白精”违法行为的通知》。
通知中称:“以三聚氰胺废料、羟甲基羧基氮等为原料的‘蛋白精是一类假蛋白饲料。在饲料生产中造假使用‘蛋白精降低了饲料中真蛋白质的含量,影响动物生产性能,甚至可能对动物产生危害。”
尽管农业部的通知中严禁的是以三聚氰胺废料、羟甲基羧基氮等为原料的“蛋白精”,但从2007年起,“蛋白精”就成了敏感字眼,被饲料行业封杀。
“去年农业部来了一辆车,到我们门口了才打电话说来查了,要是有厂家被查到就倒霉了。”苏智勇说。那一次突击检查中,“一德”过关——他们的“蛋白精”中没有三聚氰胺。
2008年9月12日,三鹿奶粉事件刚刚被揭开时,又有网友发帖:《这位可是三聚氰胺蛋白精的发明人?》
帖子中,中科院应用技术研究所名为“DH合成高蛋白饲料添加剂”的技术被质疑是否可能产生三聚氰胺。其中提到:“利用有机氮及催化剂合成的高蛋白精料作为畜禽高蛋白饲料添加剂补充料,具有含氮量高(36%以上,非蛋白250%以上),成本低,来源广等优点。本技术项目的原料为有机化工原料及农用化肥原料。”
尽管应用技术研究所在2000年就已经撤销,但是矛头依然指向此推广的联系人高银相。为此,《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多次前往高银相的办公室,得到的答复均为外出、出差。而当记者4次拨通高银相的宅电表明采访意图之后,高一口拒绝。
中科院新闻发言人蒋协助则称:“事件发生后我们迅速组成责任组,经过认真调查,证明中科院与‘三聚氰胺作为蛋白精饲料添加剂无任何关系,之后我们已将调查结果写成报告上报国务院有关部门。”但蒋协助也拒绝将调查报告公之于众。
另一则流传网络论坛的帖子——《谁是三聚氰胺的始作俑者?》,则直指王厚德。
网友发现“武汉市新洲厚德生物技术研究所”的网站上,供货信息栏中的产品介绍有:蛋白精:本产品是全国著名生物技术专家王厚德教授发明的专利产品,可等同蛋白替代鱼粉、豆粕等高蛋白原料,也可以单独添加,使每吨全价饲料降低成本15~80元,且“安全无毒”。
王厚德也曾公开表示:自己从未申请过蛋白精的专利。毒奶粉事件之后,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曾给湖北省发过明码电报,要求调查该蛋白精。包括湖北省、武汉市、新洲区三级质监部门还有农业厅等部门已经先后14次到该所进行过调查,均没有检测出三聚氰胺。
直到今天,中国官方依然没有查找公布谁是第一个把三聚氰胺添入饲料的人。尽管近10年来,三聚氰胺已经成为饲料行业的“潜规则”。而在官方的要求下,不少专家——包括一些土专家,已开始担负其检测三聚氰胺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