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算账

阿　萍

我去医疗保险所领医保费，共七百多元，我自己只有十来元，其余都是老张的。医疗保险所不给现金，给支票。我拿了支票就搭三轮车去银行取钱，取了钱却忘记自己的是多少了，好像是18元多，又好像是16元多，因为钱太少，我在保险所没有仔细看单子，更没有记到心里去。我想，就要16元吧，几毛钱零头算了。于是就拿出16元，把剩下的都给了老张。

老张和我在同一个单位，又是对门邻居，他刚刚退休，闲得慌。第二天下午，我去上班时，看见老张在门口和门卫说话，我一到他们就住了声。我逗趣说：“张叔，什么好消息？不告诉我？”老张说：“没什么，没什么。”我也不介意。

下班回来，我看见老张的妻子正在门口和一个女人说话，样子很神秘。她们背对我，所以我走到身边她们也没发现，这样我就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老张的妻子说：“真想不到，医疗费杨萍都敢贪。”另一个女人说：“不会吧？她看上去挺正派的。”老张的妻子说：“她真的少给我们一块多钱，本来我不想说的，大家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另一个女人一眼瞥见了我，就碰碰老张的妻子。

被人说三道四，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特意到医疗保险所去查底单，结果发现自己该得的是14元5角，也就是说我少给了老张1元5角。

从医疗保险所回来后，我立刻到老张家，郑重地把一块五毛钱给他。老张却死活不要，把钱硬塞回我的衣袋，还生气地说：“小杨，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一块五毛钱也计较！”我真想说：“那就请你和老婆闭上臭嘴！”可想到和老张是邻居，不能闹得太僵，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家了。

这一块五毛钱成了我的心病，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把钱还给老张，或者让他夫妻闭上嘴。我把这事告诉丈夫，问他有什么好办法。丈夫问：“你去银行取钱的时候不是坐过三轮车吗？车费报销没有？”我说：“两块钱，谁好意思去报销？”丈夫说：“这就对了，按领钱的比例，这两块钱里，最少有一块九毛以上应该是老张出，他还欠我们的钱呢。”我说：“账是这么算，可怎么好意思跟人家说呀？”丈夫说：“跟大度的邻居当然不好意思算几毛钱的账，可对小心眼的邻居，不算还真不行。你不算我算。”

丈夫真的打电话给老张说：“张叔，请您过来一下，我们有一笔账要算算。”一会儿，老张就过来了。我不好意思跟他算账，都由丈夫跟他讲。丈夫仔细跟老张算，去领医疗费的时候，坐三轮车花了两块钱，那笔医疗费总共是728元，其中我占14元5角，老张占713元5角，按照这个比例分摊，那两块钱车费，老张应该出1元9角6分，我应该出4分。我已经拿了老张1元5角，那老张就应该再给我4角6分钱。

老张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掏出四毛钱说：“我没有六分零钱。”我丈夫说：“你再拿一毛钱出来，我有4分零的。”老张再丢一毛钱过来，我丈夫很恭敬地双手把4分钱递给他说：“邻居虽近，钱财有别。张叔，您看咱们的账是不是算清楚了？”老张涨红脸说：“算清楚了，算清楚了。”

此后，老张夫妻再也不说我的坏话，见面依旧亲热地打招呼，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尴尬事。更有意思的是，院子里的人都说老张夫妻变多了，以前最喜欢说三道四，近来却不见多嘴多舌。看来，这笔账是算对了。

(责编：锦平图：刘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