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悲歌

吴　镕

2007年，是雄才大略的粟裕大将诞辰100周年。纪念文章已不少，独缺他身后这一段。正好我忆起几年前一桩往事：2004年，驰骋大江南北的管司令文蔚同志适值诞辰100周年，人们在江苏丹阳聚会纪念，会上宣读了粟裕夫人楚青同志的一封来信，信中说：

文蔚同志100周年纪念，我原本一定要来，但近日医生一定不准我出远门，只得写信表我的心意。粟裕和文蔚，战争时期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新中国成立后两人又都长期受批判和怀疑，他们常在一起谈心，谈些什么，外人已无从知晓。但有一件事我是刻骨铭心，永不忘怀。那就是1984年4月12日到南京等地去为粟裕撒骨灰，当时南京军区不接待，文蔚同志却挺身而出，说：“我现在是政协（江苏省）副主席，三教九流都交朋友，老早脱了军装，我可以接待，陪同楚青同志去黄桥、海安等地撒骨灰。”到了黄桥，文蔚同志肩周炎发了，又发高烧，他还坚持要去溧阳水西村（新四军军部所在地之一），大家说已经走了一个不能再陪上一个，一定让他回南京看病，由管夫人朱竹雯代表他去溧阳……

读这封信，会场上不少同志感动流泪，但也确有不解。

此事终于在楚青同志《慰英灵》一书中有了明确答案。

解放战争胜利后，党内斗争就一波又一波。粟裕和刘伯承，在1958年军委扩大会上被批为教条主义，粟还被加上个人主义和“里通外国”，当时是彭德怀主其事。1959年庐山会议期间，刘少奇曾要粟裕批彭，但粟坚持不讲，“不乘人之危”。他只是在1979年10月的申诉信中，要求“中央能将彭德怀同志对我制造的冤案予以甄别，撤销1958年军委扩大会议对我的错误批判……使我……更好地为革命贡献全部力量”。

后来曲曲折折，直到1994年12月25日，才经中央批准，由刘华清、张震两位军委副主席署名的《追忆粟裕同志》一文，在《人民日报》和《解放军报》同时发表，是组织上以文章的形式为粟平反。文章肯定粟是雄才大略、战功显赫的杰出的军事家，是为人民解放事业建立不朽功勋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全文最核心的一段是明确指出：“1958年，粟裕同志在军委扩大会议上受到错误的批判，并因此长期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这是历史上的一个失误。这个看法，也是中央军事委员会的意思。”

但是，在1984年，此事尚未解冻。因此难怪南京军区等部队方面“不好办”，要南京军区副政委孙克骥同志“在家整党”，不得陪同。楚青同志还讲了到南京去看王必成司令，王说：“粟总是被浪费的人才。”当时张文碧副司令也在座，张说收到军区通知参加学习，他不能为粟总送行了。王司令一听很生气，瞪着眼对张说：“你敢！你要去，你必须去！”楚青理解，当时压力大，只有肖劲光和王必成二人出面仗义执言。楚“一直对他们怀着深深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