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全球化过程中,尤其是“9·11”后,美欧穆斯林移民问题日渐凸现,既影响了美国的反恐战略和国土安全,也制约着欧盟一体化进程;美欧清真寺在穆斯林移民问题形成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成为穆斯林移民宗教信仰与文化持守的精神家园,也成为这些社会边缘人摆脱物质生存挤压的缓冲地带,还成为美欧关于阿拉伯—伊斯兰国家战略决策的晴雨表,甚至成为全球化进程中异质文明间或对话或冲突的感应场;在全球治理的过程中,美欧清真寺为缓解西方与伊斯兰世界的紧张关系发挥了特殊作用。
关 键 词:美欧清真寺;穆斯林移民;特殊作用
作者简介:马丽蓉,博士,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教授(上海200083)
文章编号:1673-5161(2008)01-0045-07中图分类号:D371文献标识码:A
*本文为教育部重大研究项目“中东国家清真寺社会功能研究”(06JJDGJW007)及上海市重点学科B702项目资助阶段性成果之一。
一、“9·11”后,美欧穆斯林移民问题日渐凸现
美欧穆斯林移民问题由来已久,在全球化背景下,席卷各国的移民潮又带来了一系列复杂的现实问题,尤其在“9·11”事件、巴黎骚乱、伦敦大爆炸等相继发生后,美、法、英等国的穆斯林移民处境窘困,问题突增。出于反恐和安全的需要,美欧舆论和各国政府均提高了对穆斯林移民的关注程度,穆斯林移民问题已逐步成为西方各国不容忽视的重大现实课题之一。
美国总统布什在“9·11”事发当日就向全国发表了电视讲话,一周后又在参众两院联席会上将复仇目标锁定为基地组织,号召将动用世界一切可动用的力量来参战,所有国家都必须做出抉择——“要么站在我们一边,要么站在恐怖分子一边。”结果,由CNN、《今日美国报》和盖洛普联合进行的民调显示,86%的美国被调查者认为这次恐怖分子的袭击是一次战争行动,只有10%的人持不同意见。在不知道敌人是谁、敌人在哪里的情况下,美国媒体却发表了大量裸露、血腥的复仇言论,要发动一场世界性的报复战争。第一个报复战争是打阿富汗,第二个报复战争就是打伊拉克。[1]185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曾告诫美国及其盟国必须谨慎从事,不要把这项新政策表现成是西方同伊斯兰两种文明之间的一场冲突,且这场战斗的打击目标是采取激进态度的少数人(是他们使伊斯兰所展现出的那些高尚的东西蒙羞),这样做将帮助那些温和派的阿拉伯政权,甚至在它们面对巨大的威胁,不得不承受带给他们的恐惧的情况下。[2]但基辛格的劝戒非但未被布什总统所接受,更不幸而言中,甚至美国至今仍深陷伊拉克和阿富汗这两个“反恐主战场”而难以脱身。尽管布什在9月17日特意到华盛顿大清真寺发表声明指出,恐怖分子与伊斯兰教本身无关,全世界穆斯林仍是美国人民的朋友。但布什政府借“反恐”来“谋霸”的做法,尤其是布什本人还宣称要与“伊斯兰法西斯主义”继续斗争,“为文明而战”,这都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美国与伊斯兰世界的矛盾,人为制造伊斯兰文明与基督教文明间的对立,再加上传媒的误导性炒作,居住在美国的穆斯林深陷歧视、敌意、围攻甚至打压的核心地带,尤其是阿拉伯裔的美国穆斯林备受排挤,苦不堪言。
2005年7月7日和21日,英国伦敦相继遭受连环大爆炸的恐怖袭击。在首相布莱尔指责恐怖分子“以伊斯兰教的名义”发动袭击后,英国人几乎下意识地将恐惧与仇视的目光移到了穆斯林移民身上。随着警方追捕疑犯的展开,穆斯林社区普遍缺乏安全感。据英国《卫报》对穆斯林的民调显示,伦敦爆炸后有三分之二的穆斯林曾考虑过离开英国;30%对孩子在英国的未来深感悲观;20%的穆斯林或家人遭遇敌意和辱骂。警方记录则显示,在爆炸过去三周内有1200起针对穆斯林的暴力事件。穆斯林人权委员会称,爆炸发生两周内就接到170个投诉,敌视穆斯林事件增加了十多倍,从当面辱骂到纵火应有尽有。此外,有9个清真寺遭到袭击,一个清真寺的车库受到炸弹袭击。
2005年10月27日,巴黎北郊克利希苏布瓦镇的两名非洲裔穆斯林少年为躲警察追捕而误入一座变电站触电丧生,数以百计愤怒的穆斯林青年与警方发生冲突。10月30日,法国警方把一枚催泪弹投入该镇一座清真寺内,大约700名参加斋月祈祷的穆斯林夺门而逃,使骚乱进一步升级,波及全法。巴黎郊区多为穆斯林移民居住,历来被高失业率和高犯罪率所困扰。11月8日,法国总理德维尔潘称,法国在打击种族歧视方面正面临一个“讲出真相的时刻”,他又在国民议会特别会议上承认法国的民族融合模式的确不成功,强调“我们必须非常简明扼要:共和国正面临讲真话的时刻。遭到质疑的是我们社会融合的有效性。法国受了伤。它已无法在街道和骚乱地区、在那些仇恨和暴力活动中认出自己来了。”为此,他就警方向清真寺发射摧泪弹之事向穆斯林移民道歉。
其实,人们在反思巴黎骚乱、伦敦大爆炸时,不得不将关注的目光投向恐怖嫌犯——一群土生土长的欧洲穆斯林。荷兰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杰弗里·肖沃佐认为:“恐怖分子发动这次伦敦爆炸只是为了加深穆斯林移民同英国主流社会已有的鸿沟,从而帮助欧洲的穆斯林人群进一步极端化,帮助基地组织更容易地招收新成员。”[3]法国情报研究中心主任埃里克·德纳赛说:“今天欧洲面临欧洲化的圣战形式。这些人是生长在欧洲的年轻人。他们看着像正常的欧洲人,听着也像正常的欧洲人,但是他们却有着满腔怒火,其言行举止完全适合欧洲的圣战者这一称谓。”“这片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得到控制的领土已成为培训年轻圣战者的基地,来自阿拉伯半岛、马格里布和欧洲的年轻人在此经受训练后很可能会重返自己的国家。此外还有诸如虐待战俘这样的战术错误,总的来说,所有的行为都与尊重人的民主原则背道而驰。在对待关塔那摩战俘的问题上、在亵渎《古兰经》的问题上,种种做法激起了整个中东地区的愤怒。”[4]因此,如何界定伦敦爆炸案嫌疑犯的文化身份又成为一个迫近的任务。因为,他们是一批年轻的穆斯林第二代移民,在英国长大、受教育,家境并不清寒。美国防务信息研究中心研究员马克·伯吉斯猜测他们在融入英国社会的过程中可能遭遇到困难,而他们的委屈可能被穆斯林原教旨主义者所利用,尤其是英国派兵伊拉克或许可以说是这些人决心犯案的催化剂。据英国《每日镜报》和GMTV公布的一项民调显示,23%的受访者认为英国介入伊拉克战争直接导致了伦敦爆炸案的发生,而62%的人认为伊拉克战争至少是背后推手之一。民调结果恰和首相布莱尔宣称伊战和爆炸案毫不相干的公开辩解形成鲜明对比。据美国-伊斯兰关系协会2004年的估计,美国约有700万穆斯林,占全美人口的2.3%。美国穆斯林社会中的年轻人是不是会步伦敦炸弹客的后尘,也成为美国媒体讨论的热门话题。尽管美国的移民政策也面临日趋严峻的挑战,但美中央情报局前副局长约翰·麦克劳克林仍坚持认为美国穆斯林较之欧洲穆斯林更易于融入当地社会与文化圈:“欧洲的穆斯林人口在二战后便迅速增长,目前约达1000万人左右,大致上占欧洲总人口的4%,这个数字也是过去10年来人口翻了两番的结果。但这个增长快速的人口组成并不见得被同化。他们在欧洲感到不受欢迎、被孤立,因此族群的内在凝聚力很强。但美国社会的移民人口通常能融合得比较好些。”[5]可否作如此揣测:被西方主流社会不断边缘化的欧洲穆斯林青年极易受到网络化传播的圣战思想的吸引,尤其在同根感、失落感与受辱感上更易与基地组织形成千丝万缕的情感联系,且以文化边缘者的身份直接或间接地加入基地组织的圣战行列而成为“欧洲圣战者”。这又恰是身处种族、文化圈外的西方警察所难以侦破的难点。如何处理好与这些穆斯林移民的关系,既取决于这些国家亟需进一步完善相应的移民政策,还取决于美欧在处理阿拉伯-伊斯兰问题时的态度和立场。如同美国犹太人院外集团一直牵制美国中东政策一样,美欧穆斯林不可能不对西方国家的中东政策作出相应回应,尽管有时难免采取极端方式,但内心愤怒与绝望的根源却与西方的中东政策有密切联系。事实上,欧洲各国始终未能妥善解决移民融入的问题,很多欧洲国家仿效法国,或将移民安排在郊区集中居住(如意大利),或将移民按族别划片居住(如德国)。但巴黎骚乱后,土耳其裔德国人则担心,土耳其裔在德国的愤怒或许也是早晚要爆发的。[6]
如果说,巴黎骚乱、伦敦大爆炸折射出“欧洲圣战者”的涌现正对欧洲各国的现政府构成严峻挑战的话,那么,美国本土原生的恐怖分子的出现更表明,对“大中东”进行民主改造,非但没能铲除“滋生恐怖主义的土壤”,反使美国境内滋生出本土恐怖分子。因此,“9·11”事件、巴黎骚乱以及伦敦大爆炸所暴露出的不只是西方媒体所进行深刻反思的移民问题,恐怕仍与美欧的“反恐”战略有关。但是,面对世界范围的移民潮,西方国家或采取限制移民措施、或歧视排挤弱势移民群体,如美国强修美墨边界墙而遭移民抗议游行、法国出台限制移民法案而遭民众普遍不满等均反映了当政者误判伦敦大爆炸、巴黎骚乱等事件,未从美国对阿拉伯-伊斯兰世界进行军事入侵、经济制裁以及传媒诋毁等所产生的消极影响中寻找原因。而且,西方媒体开始爆炒移民自我管理的“美国模式”要优于纵容移民的“英国模式”和排斥移民的“法国模式”。美国新保守派核心人物之一的理查德·珀尔认为,“欧洲很难使它的穆斯林和谐地融入欧洲社会。”而在美国“融入社会的愿望之所以如此强烈,是因为它给所有人以机会,我们的政治和社会模式是以能力论英雄……欧洲也应该努力使人们产生一种以荣誉感为基础的渴望融入欧盟社会的愿望。”[7]但美国也出现了令人担忧的本土圣战者问题。事实证明,任何移民模式都不可能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尤其对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更是如此,这主要包括:(1)欧洲穆斯林人口正与日俱增,但社会地位却在不断下降;(2)欧洲穆斯林青年虽出生并成长于欧洲,但仍未获得居住国的身份感;(3)本·拉登及其组织成为西方阿裔穆斯林持守母族文化的某种精神寄托。
正由于这些棘手问题难以得到及时、有效的解决,便加剧了移民文化与本土文化间的各种矛盾,暴露了美欧穆斯林移民问题的严重性,并呈现出以下基本特点:(1)边缘化处境进一步加剧;(2)在声名狼藉中枉遭“被审”与连坐;(3)既关注美欧移民政策,也关注美欧中东战略;(4)清真寺在美欧穆斯林社区发展中作用凸现;(5)身份认同面临严峻的挑战;(6)出现极端主义倾向,危及美欧本土安全。
二、美欧清真寺在穆斯林移民问题形成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在全球化背景下,随着经济一体化的不断加剧,如何妥善处理移民问题已成为摆在世界各国政府面前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挑战。毋庸置疑,美欧穆斯林移民问题,不仅影响了美国的反恐战略和国土安全,而且制约了欧盟一体化进程。其中,美欧清真寺在穆斯林移民问题形成中又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清真寺成为穆斯林移民宗教信仰与文化持守的精神家园。
由美国北卡州沙乌大学伊哈桑·巴格比教授领导的伊斯兰研究社对全美清真寺现状进行了抽样调查,该社于2005年3月10日出台的调研报告揭示了生活在美国的六七百万穆斯林精神生活的现实:从全国大约1200座清真寺中挑选了416个作重点调查,接受调查的清真寺伊玛目和管理委员会干事回顾了过去五年当地穆斯林人口和平均进入清真寺的人数——77%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加,61%的清真寺有超过10%的增幅。在巴格比教授看来,美国穆斯林的人口快速增长有三个因素——皈依伊斯兰的新穆斯林(美国黑人居多)约以每年1.5万人次递增;从伊斯兰国家新入美的穆斯林移民愿意到附近清真寺礼拜和参加社会活动;老穆斯林移民中信仰意识提高﹑礼拜人数增多。调查还发现,所有清真寺都有浓厚的宗教气氛,与美国许多宗教气氛淡漠的基督教堂形成鲜明对比,清真寺对穆斯林移民的精神吸引日趋增强,折射出美国穆斯林移民对伊斯兰信仰和母国文化持守意识的不断增强,这对散居各地、种族与民族构成复杂甚至身份诉求不尽相同的这群穆斯林来说实属不易。同样,英、法、德等国的清真寺也随着外来穆斯林移民的增加而呈不断上升之势,“9·11”事件后美欧各国虽程度不同地竭力限制扩建或增建清真寺,但穆斯林移民在身处“被审”、屡遭连坐的艰危生存困窘中,由原先边缘化的生存空间退守到所属的族裔群体之中,清真寺这个穆斯林的“心灵家园”便成首选之处,美欧穆斯林移民更将“重返清真寺”当作弱势群体抵制外来社会压力的一种精神新追求。结果造成“大分散”在美国各大城市的穆斯林和“小聚居”于欧洲各国的穆斯林不约而同地以清真寺为核心重新结成同宗同教的精神联盟,甚至有些穆斯林团体将清真寺变成“精神孤岛”,与居住国的主流意识形态形成彼此戒备、相互敌意的决绝对峙。
第二、清真寺成为这些社会边缘人摆脱物质生存挤压的缓冲地带。
据西班牙《国家报》2005年7月31日刊登《欧洲伊斯兰:冲突还是融合》一文披露,在欧洲约有1500万穆斯林,占欧洲总人口的3.5%,但这只是一个保守的估计数字。且穆斯林移民的人数在逐年增加,欧洲各国穆斯林妇女的生育率也呈上升趋势,平均每一位穆斯林妇女拥有4个子女,而欧洲妇女则为1.45个。即便穆斯林移民潮退去,而穆斯林人数及其占整个欧洲人口的比重仍会继续上升。相关统计显示,美国目前的穆斯林已超过新教圣公会教徒(Episcopalians),很可能在10年内变成第二大宗教团体。欧盟的穆斯林人口为1200~1500万,伊斯兰教已取代犹太教成为欧洲的第二大宗教;到2010年,欧洲可能面临4.8亿穆斯林移民的压力,其中15岁以下的年轻人超过40%。[8]24虽然欧洲穆斯林人口正与日俱增,但社会地位却在不断下降,这在欧洲各国均有不同程度的反映,巴黎骚乱就是欧洲穆斯林宣泄内心不满情绪的某种折射。法国于1905年颁布的《政教分离法》规定,法国当局把管理穆斯林社区的任务交给了穆斯林移民的来源国,主要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和土耳其。但事实上,最令法国当局担忧的是生活在各大城市郊区地带穆斯林的边缘感。在这些地区,圣战思想极易得到响应与扩展。据法国情报机构的报告称,这一地区的信徒约达5000人之多。“从理论上讲,移民后裔享有同白人一样的权力,但事实上许多人在就业、住房和升职等方面始终受到歧视。他们几乎没有自己的政治领导人来向权力阶层表述他们的利益。约500万穆斯林当中的许多人觉得法国政府说的多、做的少,绝望与愤怒情绪日深也就不足为奇了。”况且,自由、平等、博爱是法国几百年来精心维护的理想信念,但终因忽略了穆斯林移民聚集的巴黎郊区而引发骚乱事件。如果说,美欧穆斯林移民为抵制因“9·11”事件、巴黎骚乱和伦敦连环大爆炸所带来的精神威压而不得不退守清真寺以寻求精神慰籍的话,那么,长期被美欧社会边缘化的穆斯林移民也为摆脱物质生存受挤压的现实困顿而将清真寺当作缓冲地带,受惠于清真寺的慈善救济。因为,早在伊斯兰教传播初期,就曾有过穆斯林慷慨济困、乐善好施、解囊相助等善举,迁徙麦地那后穆斯林公社逐渐确立了天课制度,并依据《古兰经》的相关经文,将“缴纳天课”列为穆斯林应尽的天命:《古兰经》便倡导穆斯林积极参加社会公益活动:“谁赞助善事,谁得一份善报;谁赞助恶事,谁受一份恶报。真主对于万事是全能的。”(4:85)(注:参见《古兰经》马坚译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并形成以清真寺为重要媒介的、自成体系的天课制度。可以想见,“重返清真寺”的穆斯林移民在获得精神与物质的双重支持后就与美欧主流社会渐行渐远,由此也从某种程度上加剧了美欧各国政府力求解决穆斯林移民问题的难度。
第三、清真寺成为美欧关于阿拉伯-伊斯兰国家战略决策的晴雨表。
伦敦连环大爆炸发生后,伊拉克问题再次浮出水面。虽然政府一再否认,但民调结果表明,2/3的英国人还是认为伦敦爆炸和出兵伊拉克的决定有关;80%的穆斯林认为出兵伊拉克是导致爆炸的因素;33%的英国人认为布莱尔应为爆炸承担很大责任;75%的被调查者认为自杀式爆炸还会继续。2006年3月31日,美国国务卿赖斯计划访问英国爱尔兰海沿岸古城布莱克本(是穆斯林人口较为集中的地区,约有25%的人口是穆斯林)的一座大清真寺,向穆斯林民众演讲以说明美国对伊斯兰世界的政策。但当布莱克本市政府通知清真寺伊玛目要保证美国贵宾安全时却遭对方婉拒:清真寺内外都将贴满反美标语,没有穆斯林民众愿听美国客人说胡话。结果迫使赖斯取消了访问清真寺的行程。该市穆斯林协会发言人对路透社记者说,英国穆斯林反对美国对伊斯兰世界的欺骗和侵略政策,以表明与全世界穆斯林心连心,唇齿相依。即使赖斯国务卿不来清真寺做客,在她到达那一天,穆斯林社会也要参加全市人民抗议示威,表达世界人民的正义之声。全市压力组织领袖艾利克斯·马廷岱尔说,他们已经联络附近城市普雷斯顿的反战民众共同参加以抗议美国侵略阿富汗和伊拉克的示威游行,穆斯林社会是其中一部分。抗议人群中一名年轻人说:“美国轰炸伊拉克的费卢杰,那里的许多清真寺被炸毁,因此,我们不能允许美国国务卿进入我们的清真寺。穆斯林世界年轻一代比老一辈人更加强烈要求政治权利,我们觉悟了,因此英国参加抗议的人,年青人最多。”大多数穆斯林认为应当向这位国务卿表达世界穆斯林的共同愤怒,一位年迈六旬的老人说:“想向斯特劳和赖斯表达的只有一句话:把他们的侵略军从阿富汗和伊拉克撤走。”
第四、清真寺成为全球化进程中异质文明间或对话或冲突的感应场。
事实证明,清真寺伴随着伊斯兰教的诞生而拥有千年历史,世界著名的清真寺都曾为世界多元文明的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甚至出现清真寺改建为基督教堂、基督教堂扩为清真寺而成为不同信徒共同朝拜的圣地,成为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和谐与共的历史见证。但不幸的是,与美欧穆斯林移民问题伴生的是弥漫于西方主流社会的歧视与偏见,清真寺因其独特的建筑外观和迥异的文化价值观而格外引人注目,清真寺成为政府相关部门监督审查的重点对象,由此引发穆斯林移民与警方冲突不断,清真寺也被逐步演变成各类冲突的事发现场,进而成为不同文明间冲突的感应场。法国现有清真寺从数量和规模都已无法满足人口众多的穆斯林需要,但在法国建造清真寺却遇到种种阻力,各地穆斯林都在为信仰自由的权利展开抗争。如蒙特鲁尔(Montreuil)是位于首都巴黎东郊的小镇,那里的穆斯林许多年来都受到歧视,建造清真寺的规划受到极右势力各种刁难。当地伊斯兰协会会长默哈姆德·阿波尔巴基说:“这个地方,伊斯兰是第二大宗教,穆斯林人口众多,我们就应当享有与人数相当的祈祷场所。”但“法国对建造天主教堂、基督教堂、犹太会堂,从来没有迟疑,一提到建造清真寺,马上问题一大堆。”蒙特鲁尔、马赛以及巴黎郊外的克莱泰尔镇(Creteil)的穆斯林协会要求建造多功能清真寺的要求都遭到程度不同的限制或拖延,甚至在法庭上都以同样的程序败诉。蒙特鲁尔的极右政党领袖毫不掩饰地对记者说:“必须保护法兰西文明,我们尽一切努力阻止法国走向伊斯兰化。”对此,阿波尔巴基回应道:“这样的说法,非常荒谬。穆斯林在法国的生存和存在是客观的事实,难道穆斯林建造一座清真寺,就把法国引向伊斯兰化或引发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了?难道没有了清真寺,这些问题就彻底解决了吗?”他说,法国必须公正地对待穆斯林公民,不能逼迫穆斯林总是在地下室里做礼拜。“如果你们真心希望穆斯林完全融入法国社会,只有让他们得到合法的权利,公开走向社会。所以,穆斯林就必须有正当的信仰活动场所。”20世纪前半期,法国社会对穆斯林建造清真寺没有多少反应,当时的穆斯林人口少得不为人注意。近二十年,情况大变,在法国大多数城市有人口众多的穆斯林社区,清真市场、伊斯兰学校和清真寺的数量也逐日增多,引起法国极右势力担忧法兰西文化将在伊斯兰发展中逊色。他们提出的主要理由是,法国是一个世俗国家,实行政教分离政策,任何政府机构无权支持清真寺建设或政府给予地租的优惠。事实上,所有的天主教堂、基督教堂和犹太会堂都享有政府的各种“文化传统”优惠,而唯独穆斯林不得受惠。这是一国实行两制,是排挤和歧视穆斯林的双重标准。法国对穆斯林的歧视和压迫来自上层极右势力,是从上而下的排斥穆斯林秘密运动,如2004年通过的在公立学校中禁止穆斯林女生戴盖头的法案等。法国伊斯兰学者阿波尔巴认为,法国人害怕伊斯兰恐怖主义,但他们不知道所谓的伊斯兰恐怖主义都是那些没有受过伊斯兰教养的街道小流氓的行为。穆斯林建造了大清真寺,就有了充足的环境办教育,传播正当的伊斯兰,以教育推动穆斯林社会发展和融入法国社会。因为,“在法国的许多地方,政府官员都是通过当地清真寺与穆斯林社会展开对话,沟通信息,获得穆斯林组织的协助治理社会。政府应当有明确的政策原则,不能屈从于少数右派集团。”(注:参见http://cache.baidu.com/c?word=%B7%A8%B9%FA%2C%C4%C2%CB%B9%C1%D6&url;。)又据《新闻周刊》2003年1月27日发表的一篇报道说,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穆勒下令56个地方分局统计其辖区内清真寺的数量,这是与追捕恐怖分子有关的一项人口研究的一部分,此举激怒了伊斯兰团体。这项研究将用来为反恐调查与国家安全秘密窃听计划设定目标。报道说,联邦调查局为此举辩护说,他们已发现一些令人忧虑的证据显示,某些清真寺可能掩护恐怖分子的活动。联邦调查局一位高级官员说:“毫无疑问的,这在政治上是不正确的,但是在可能有许多清真寺犯罪的情况下,不去注意它是愚蠢的。”但伊斯兰人士对此予以谴责,美国—伊斯兰关系委员会发言人胡伯说:“听到这是实际的政策真令人感到害怕,这只显示他们如何以怀疑的眼光看待美国境内伊斯兰社会。”可以想见,清真寺仍将是西方与伊斯兰间文明关系发展的敏感问题之一。
三、美欧清真寺为缓解西方与伊斯兰世界紧张关系发挥了特殊作用
在发生了亵渎穆圣漫画事件后,丹麦的《政治家日报》评论员文章分析事件原因时强调,这是人们缺乏对伊斯兰的正当认识所致,真可谓“无知招来横祸”。因为,丹麦缺少一座功能齐全的清真寺……事实上,在全球治理的过程中,美欧清真寺已为缓解西方与伊斯兰世界的紧张关系发挥了特殊而重要的作用,最明显的莫过于艾资哈尔清真寺外派美欧各国的伊玛目所作出的特殊贡献。众所周知,艾资哈尔大学是以清真寺为依托而建的千年学府,从艾资哈尔大学毕业的伊斯兰学者和清真寺伊玛目备受世界欢迎,甚至西方国家也最欢迎艾资哈尔培养的毕业生担当伊玛目。艾资哈尔每年斋月向世界各国派遣优秀的伊玛目奔赴五大洲宣教一个月。被选定出国宣教者多以宣讲《古兰经》基本教义和伊斯兰历史文明为主要内容,赢得各国普遍好评,被誉为“伊斯兰和艾资哈尔的亲善大使”。英国驻埃及大使德里克·普兰伯利曾感谢这所大学培养了许多高水平的伊玛目,为英国的穆斯林社会服务,受到当地民众欢迎。大学长老谢赫唐塔维向普兰伯利大使解释说,艾资哈尔大学是世界上公认的逊尼穆斯林最高学府,毕业生遍布全世界。他们的课程中,只有伊斯兰的精义和表达真主对全人类的仁慈和至爱,不许可参与所在国家的内部政治斗争,也避免为伊斯兰的极端势力所利用。到国外工作的艾资哈尔学人,不论是短期宣教、访问、参加会议,或长期被聘为伊玛目和伊斯兰教师,或决定在当地定居,都必须遵循伊斯兰的宽容和团结原则,在社会上为人师表,为穆斯林社会增光。英国大使说,自从发生伦敦大爆炸后,附属于英国穆斯林协会的英国伊玛目联合会决定为所有清真寺制定规范化管理制度。这个新管理章程对执行教务和宣讲教义的伊玛目提出资格甄别,一致同意伊玛目的学业知识和工作原则以艾资哈尔的毕业生为合格标准。据知情者披露,艾资哈尔大学向国外派遣的学者和斋月期间的巡回宣教团名单必须经过埃及瓦格夫(宣教)部的正式批准。瓦格夫部配合外交部工作规划,与外国政府沟通信息,在双边协议中确定派遣的人数、工作期限和具体职务。艾资哈尔大学选派出国宣教的伊玛目的整套严格管理制度和根据国际惯例的工作方法也受到各国赞许。在过去五年间,艾资哈尔大学向美国选派了二十二名斋月宣教的伊玛目,派往欧洲国家的伊玛目人数逐年增加。但伦敦大爆炸使多数西欧国家感到震惊,开始把国家安全的注意力转向清真寺和穆斯林社会,对清真寺伊玛目进行严格审查并通过当地伊斯兰组织商定清真寺伊玛目执行教务的指导原则,将宣传极端思想的伊玛目驱逐出境。近年来,西方各国内政部工作规划中都增加了对穆斯林社会和清真寺的管理办公室和工作条例,在伊斯兰知识和处理教务原则上都应参照艾资哈尔大学的国外伊玛目工作精神,全世界各国政府都承认艾资哈尔大学是现代世界伊玛目的培训基地。据悉,英国有4000多穆斯林囚犯,政府雇佣的130名阿訇在英格兰和威尔士的135座监狱中布道。《卫报》的民调显示,57%的受调查者认为穆斯林传教士和领袖没能根除极端主义是爆炸背后的因素。2/3的穆斯林认为种族主义和伊斯兰恐惧症是爆炸发生的原因之一。半数以上的受调查者希望禁止外国穆斯林教士进入英国;也有半数表示应做更多的努力,预防极端分子渗透社区。71%的英国人希望政府将煽动仇恨的外国穆斯林驱逐出境。英国政府希望穆斯林领袖帮助规范清真寺和独立穆斯林学校的宗教教导的质量,而非简单地谴责穆斯林极端分子。(注:参见http://gb.cri.cn/3821/2005/07/22/1425@631671.htm。)事实上,美欧各国格外欢迎艾资哈尔培养的毕业生担当伊玛目,并参照艾资哈尔大学的国外伊玛目工作精神来培训伊玛目,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效。如由英国穆斯林理事会(MCB)﹑英国穆斯林论坛(BMF)和英国穆斯林协会(MAB)和伊斯兰霍艾基金会四大组织拟定的全国清真寺对内管理和对外公共关系行动指南,就将清真寺确定为穆斯林社区的文明和教育中心,伊玛目必须掌握社会工作的各种技能,以发挥清真寺的管理效益和对社会的责任心,维护穆斯林社会的和谐与团结,培养英国公民意识,并与主流社会展开积极对话,力争早日融入社会发展进程。清真寺管理委员会需配备资深社会工作者,社区穆斯林妇女和青年加强联系,以吸引他们参加清真寺活动。尽管目前欧洲社会仍存在极右势力,但多数穆斯林移民组织领导人却坚信,不能把所有的欧洲人看作是敌人,欧洲主流社会对穆斯林是友好的。只要充分发挥清真寺的积极作用,穆斯林移民问题终会得到妥善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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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osques and Muslim Immigrant Issues in US and Europe after 9·11
MA Lirong
Abstract In the process of globalization, the United States and Europe have increasingly highlighted the issue of Muslim immigrants particularly after 9•11. Mosques played an essential role as the issue came into being. At the same time, mosques have played a special and the vital role in the process of global government to alleviate the tension between Western and Islamic world.
Key Words Mosques in US & Europe; Muslim Immigrants Issue; Special Fun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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