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晋与周恩来的交往

2008-03-30 06:51朱纪元王根法
足迹 2008年3期
关键词:张颖总理

朱纪元 王根法

章文晋,台州三门人。周恩来亲手培养的新中国杰出外交家。30多年来,章文晋亲聆周恩来的谆谆教诲,亲见周恩来杰出的外交实践,亲受周恩来对他的无微不至的爱护和关怀。

难忘的同窗情谊

章以吴1897年生於三门海游。他的父亲章梫,号一山,是近代著名的历史学家、书法家和教育家。章梫中式进士成了京官后举家北上。

1913年,章以吴就读于天津的南开中学。也就是这一年,15岁的周恩来随伯父举家迁至天津,亦考取了南开中学。学校在张伯苓胞弟、曾在美国系统学习过欧美戏剧理论和编导的张彭春一手策画下,成立了南开学校新剧团。周恩来和章以吴差不多同时加入剧团。那时演戏不兴男女同台,故而章以吴常扮演女角。不久,家中一再催促章以吴回北京完婚,便只好由周恩来“救场”,接替章以吴所演女主角。正因为有如此一段在一出戏中先后扮演同一个角色的经历,章以吴给周恩来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章以吴后来在金融界做事,曾担任过上海金诚银行的高级职务。五十年代初期,章以吴夫人病故,续娶罗婉容女士为妻。罗的前夫曾定夫大夫是周恩来故友,在重庆曾为周恩来看过病。婚后,章以吴自愿放弃金城银行的职务和良好待遇,到甘肃平凉人民银行当一名普通职员。当时,这叫“参干”。1956年,章以吴退职返回北京。

那时,周恩来曾几次造访东四八条,有时是去看望朱启钤,有时是去看望在那里借住的章士钊。在那里遇到章以吴,周恩来也用章士钊的戏言称章以吴是“民父之子,民子之父”,意思是他的父亲和儿子都是官员,但旧社会的官被视为百姓之父,而共产党的干部则是人民之子。交谈中,听说章以吴、罗婉容结为秦晋之好,周恩来非常高兴,打趣地说:“你们两人非常匹配,能结合到一起是件大好事。”他还戏称这是“章罗同盟”。接著,周恩来又笑著问道:“你们结婚为什么不请我喝喜酒?你们哪一位愿意请我吃顿饭啊?”耳闻目睹周恩来平易近人的谈笑,章以吴夫妇不知如何作答。周恩来见章以吴夫妇笑而不语,好像猜透了他们的心思,便说:“好,你们不请我,我请你们,我来做东吧!”不久以后,周恩来、邓颖超夫妇果真请章以吴夫妇全家到中南海西花厅吃了一顿饭。周恩来了解到章以吴返京后生活拮据,便根据章在解放前的资历,指示中央统战部会同有关部门商议解决此事。最后章以吴被安置到文史馆任馆员。此后直到文化大革命,夫妇俩生活得都很安定。

总理栽培的外交家

章以吴回京完婚,成了北洋政府高官朱启钤的“乘龙快婿”和私人秘书。不久生下章文晋。章文晋童年的时光基本上是在朱家度过的。

1927年,14岁的章文晋在外公的资助下去国万里,负笈柏林。在马克思主义的故乡虔诚地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最初启蒙。“共产党宣言”第一个油印中文译本就是他和成仿吾合作的结晶。此外,章文晋还是青年外围组织“弗里德(体育小组)”成员。

抗战胜利前夕,章文晋根据党组织的安排,自西南来到“陪都”重庆中共中央南方局工作。不久,他作为周恩来的秘书和英语翻译,参加周恩来与马歇尔元帅谈判的全过程。这位日后在外交部英语比赛中夺冠、译技深得基辛格博士嘉许的“高级译员”,还曾得到甫抵渝州与蒋介石谈判的毛泽东的赞赏。

张颖到周恩来身边工作比章文晋要早5年。1937年,这位15岁的广州姑娘到了延安,次年入鲁艺戏剧系学习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由她主演的歌剧《农村曲》和《军民进行曲》等,在延安轰动一时。1939年,她来到重庆曾家岩50号的“周公馆”,公开身份是新华日报记者和文艺副刊主编,具体工作是为周恩来联络文化界人士及文委会秘书。

章文晋不爱说话,与活泼外向的张颖正好相反。有一天,周恩来请张颖和章文晋吃饭时问张颖:“章文晋要去解放区,你呢?”张颖笑着回答:“我去香港。”周恩来说:“你何时把你和文晋的事想通了,何时回解放区。”周恩来又说了章文晋的许多好处,张颖心里有些心动。后来在“红娘”周恩来的促成下,1947年,章文晋和后被誉为“延安明星”的南国姑娘张颖,终於在六朝古都南京画下了圆满的句号。当中共元老董必武在梅园新村为这对新人赋诗祝贺燕尔之喜的时候,美国朋友送来了礼物:一对龟状的玻璃烟灰缸和烟盒。

解放后,章文晋到天津外事处工作。但作为政务院总理的周恩来,日理万机,还常常挂念他。50年代初组建长春汽车制造厂时,毕业于清华大学机械系,抗战时期又在红十字会做过汽车队长工作的章文晋想去干老本行。周恩来知道后,半夜把他找到西花厅谈了两个多小时。总理做思想工作总是寓理于情,循循善诱,从世界大势讲到新中国外交的重要性,同时分析章的具体情况,说明外事干部十分缺乏,使章文晋心悦诚服、高高兴兴地留在外交战线。也使他幸运地有更多时间在总理的直接领导下工作,有机会参与许多重要的外交活动。

1954年,章文晋为随周恩来参加日内瓦会议被调到外交部,不久负责亚洲事务,先后任副司长、司长,代表中国参加了中缅、中印、和中巴等重要的边界谈判。“文革”开始后任驻巴基斯坦大使,后被揪斗并下放到农场劳动。周恩来借中苏边界谈判之机将他调回外交部参加谈判,后出任外交部西欧美澳司司长、外交部副外长。改革开放后,章文晋经邓小平点将,出任驻美大使,后任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会长兼党组书记,并当选为第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外事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并被选为中共十二大、十三大代表。

在中美关系开始解冻的七十年代初,与美国人最早打交道的中国外交官就是章文晋。为尼克松访华而秘密与章文晋接触的基辛格博士后来感慨地说:章文晋使我改变了对新中国外交官的看法。章大使使美期间的几年,成为中美关系的鼎盛时期。周恩来总理所体现的外交风格在他身上得到了发扬光大,周恩来丰富的外交经验成了他久而弥珍的财富。章文晋开拓进取,巧妙地把外交工作的原则性与灵活性结合起来,终于成为新中国承前启后,举世瞩目的杰出外交家。

总理夫妇来取名

1973年8月初的一个星期日,即将出使加拿大的章文晋夫妇带着章百家等4个子女到中南海西花厅看望周恩来、邓颖超夫妇。这老少三代人难得一聚,邓大姐高兴地说,“总理很忙,能和你们聊天就是一种休息。”这次十分难得的聚会对现任中央党史研究室副主任的章百家来说至今还记忆犹新。当时谈话的气氛有点儿压抑,周总理除了向章文晋夫妇了解外交部的事,还向当时在总政歌舞团工作的章百家询问了许多老演员、老作曲家们的情况。他还问及章以吴和罗婉容的近况,并说,这次没能请他们一起来,等你们回来我还要请你们全家吃饭。尤其是他看到当年的小百家已经长成了大小伙而感慨万千。

原来,中共中央在1948年从延安撤退,东渡黄河时,张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刚刚满月又随部队从黄河边向西柏坡转移。行至三交县的一座独木桥上,驮孩子和行李的毛驴一起掉到河里顺流冲出数百米,幸好被河中的大石头挡住,才把孩子救上岸。那时,生活十分艰苦,孩子没有东西吃,周恩来等领导同志就把分给自己的缴获的奶粉等营养品送给张颖。几个月后,一家三口平安抵达西柏坡,令周恩来夫妇感慨万分,邓颖超说:“过去小孩子生下来要穿百纳衣,这孩子是一路吃百家饭长大的,就取名叫‘百家吧!”

1949年,章文晋夫妇随部队进入天津,一个是市军管会外侨事务处处长,一个是市委宣传部理论处处长。年底,周恩来路过天津,特意让人将张颖和小百家接过去。2岁的小百家在周总理面前自告奋勇地表演翻跟斗,在地毯上歪歪扭扭地翻个没完,那滑稽可爱的样子逗得总理开怀大笑。他动情地说:“当年那么瘦弱的孩子居然闯过了道道难关,成长得这样好,新生力量真是不可估量啊!”此后,周恩来在作报告中多次以小百家为例,比喻新生的人民共和国现在虽然还比较弱小,但一定能够战胜重重困难而逐渐强大起来。

一新一旧两总理

说起章家和总理的交往,有个人不得不提,他就是章文晋的外祖父———朱启钤。

朱启钤(1872—1964)字桂辛,号蠖公。曾供职京师外城巡警厅厅丞、京师大学堂译学馆监督、东三省蒙务局督办、津浦铁路局督办、北洋政府交通总长、内务总长,代理过国务总理,退出政坛后潜心于古建筑、市政和企业,创建中国营造学社、山东中兴煤矿及轮船公司,开发北戴河避暑区。日本人占领北平时,曾邀他出任伪北平市市长,朱启钤断然拒绝,而写下遗书嘱托后事。解放后,朱启钤先后出任北京市文物整理委员、中央文史馆馆员,二、三届全国政协委员。是中国近代市政建设的创始人之一。

周恩来与朱启钤的交往最初是由章文晋牵线搭桥的。解放前夕,朱启钤因对共产党不甚了解,怕受到往事的牵连,移居上海,打算辗转香港或台湾。周恩来获悉后托付章文晋将外公接到北京。

有一次,周恩来在章士钊的陪同下来到朱启钤的住处,寒暄落座后,周说他在北戴河看到一篇碑文,上面有他叔父周嘉琛的名字,问朱启钤知不知道。朱启钤说:“民国二年,我任内务部总长,举办县知事训练班时,你叔父是我的门生,当时他正在临榆县知事任内。”周恩来笑着说:“那你比我大两辈,我和章文晋同辈了。”朱启钤要家人为总理上茶。而总理的随行保卫人员出于当时的安全规定,向朱家的人摆手,示意不必上茶。由于朱启钤年事已高,眼花耳聋,没有看清人们的举动,仍在不断催促:“快给总理上茶!”茶端上来后,周恩来端起来就喝,还吃了糖果。总理的这一举动解除了难堪的局面,拘谨的气氛一下消失了。朱启钤因耳聋经常打断总理的话,周恩来总是不厌其烦地为他反复解释。每当朱启钤打断总理的讲话时,家里人就向他摆手,示意不要打断总理的话。周恩来看到后说:“不要阻止他,让老先生说嘛!”

朱启钤在葬俗上思想较守旧,担心死后被火化,在与周恩来告别时说:“国家不是说人民信仰自由吗?我不愿意火葬,我死后把我埋在北戴河,那里有我继室于夫人茔地,我怕将来办不到,所以才和你说,你帮我办吧!”家里人听到他提这样的问题,忙去阻拦,但总理又一次制止了他们,等朱老先生说完后,总理对着他戴的助听器话筒说:“我一定帮你办到,你相信我,放心吧!”朱启钤听到总理的肯定答复,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通过与周恩来的交往,朱启钤深深佩服总理的为人及领导艺术,他对家里人说:“总理是我在国内外所遇到的少有的杰出政治家,也是治理我们国家的好领导。可惜我生不逢时,早生了30年,如果那时遇到这样的好领导,我从前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一定能办到。”此后朱启钤把跑到香港的中兴轮船公司的9条货轮召回,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还将他珍藏的歧阳王(明初大将)世家文物共56件捐献给了政府。

1961年,朱启钤90岁生日时,周恩来亲自到朱宅祝贺,并送来了一个大花篮。几天以后,又在全国政协礼堂为朱启钤举行了一次小型寿宴。

1964年初,朱启钤因病住医院。当时周恩来正在国外访问,得知此事后,立即打回电报,请医务人员尽力医治。2月26日,朱启钤终因年老体衰,不幸病逝。后来经总理批准,遗体被安葬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开追悼会时,总理送了一个鲜茉莉花做成的花圈,并由中央统战部部长李维汉同志主持了追悼会。

新旧两位总理的交往充分体现了周恩来爱国一家、爱国不分先后的精神,成为统战工作的典范,至今仍然传为佳话。

(作者单位:台州市委党史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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