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庄周买水》看杂文特点

白　玫

著名杂文家刘征的《庄周买水》具有极浓的寓言色彩，它借故事新编的形式，活用《庄子》中的典故和人物形象，将荒诞与真实、历史与现实糅合在一起，读来妙趣横生。透过这篇文章，让我们解读一下杂文的特点。

一、杂文要能直接而迅速地反映现实生活中的各种矛盾、斗争，及其在人们思想、观念上的反响等等。《庄周买水》写于1988年，它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商品经济大潮冲击下，学者庄周弃文经商，欲养鱼致富，而为买到养鱼所需的水，不得不苦苦辗转于东海、河伯、濠梁之间，花上高出原价五十倍的现款方弄到一纸提货单。庄周费尽周折与磨难，结果取水途中，秋雨将至，生活给庄周开了一个大玩笑。作者巧借庄周买水的故事，揭示了社会转型初期在经济大潮的猛烈冲击下，人的思想意识、价值取向发生急剧变化的社会现实，批判了急功近利、唯利是图的思想倾向。作者紧密结合形势，反映社会现实，体现了时代性这一特点。

二、杂文在立意选材上常常以小见大，从平凡生活现象落笔，谈重大的社会问题。《庄周买水》借庄子买水养鱼的经历，揭露了社会中腐败阴暗的一面。各级官员层层剥皮，加重百姓的经济负担，当然这是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时出现的一种现象，是市场经济发育不成熟的表现。官员下海以权谋私助长了腐败，经济、政治体制改革势在必行。作者把社会转型时期官员将手中权力变为资本这一重大问题概括为庄周买水受阻这一典型情节，使历史人物庄周和神话人物海神若成为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寓深刻的道理和鲜明的倾向于寓言之中，这恰恰体现了杂文大中取小、以小见大的艺术特色。

三、杂文篇幅短小，很难或者根本无法精雕细刻人物造型，也做不到设计并开展矛盾冲突，它必须在有限的时空满足读者的阅读需要，因此，幽默犀利的讽刺便成为杂文不可或缺的表现手段。

《庄周买水》一文不落俗套，寓庄于谐，幽默手法的运用更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首先体现在作者思路的奇中见智上。本文没有空谈道理，而是寓教于乐，用故事新编的方式，虚拟了庄周、办事员、吴主任等具有现代感的形象，来讽刺我国上世纪80年代商品流通领域以权谋私、哄抬物价、凭空暴富的丑恶现象。文章开篇由庄周濠梁观鱼到挖池养鱼写起，不由让人感叹真是潮流不可阻挡，像庄周这样脱俗的文人也受到下海经商大潮的冲击，耐不住清贫，经不起诱惑，而要匆匆下海了。接着下文便围绕这鱼和水展开。庄周买水从东海办事处到河伯办事处，再到濠梁办事处，最后又回到东海办事处，转了一圈，在各级官倒们的倒买倒卖中，庄周要买的水，竟凭空涨了五十倍，令人咋舌。正应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古话。这倒买倒卖的背后，有利可图才是各级官员弄权的根本原因。作者正是着眼于这种弄权有道与谋私有方的现实，用诙谐的故事新编的方式，来深刻地揭露权与利交易的丑恶。文章结束部分由庄周买水途中遇涸辙之鲋写到苍天雷动、甘霖欲降，庄周于是舞之歌之。这一节，作者采用浪漫主义的写法来表现心声，无疑丰富了作品的内涵，使文章的主旨不只局限在对不良社会风气的抨击上，更表达出正本清源的希望，以及对清明政治的呼唤。读罢全文，除了慨叹作者构思的巧妙外，还让读者领略到寓庄于谐的幽默风格。

其次，幽默讽刺手法的运用还表现在文章的具体情节中。杂文不像一般议论文只要求逻辑严密、论证深刻，杂文是“谈天说地有哲理，嬉笑怒骂皆文章”，在貌似拙笨的文笔中包藏机锋。文中庄周下海是因为“呕心之作《南华经》因征订数只有三本，被出版社恭恭敬敬退了回来”而闹意气从商的。这不禁让人联想到社会上雅文化无人问津，俗文化占领人们的精神领土的现实，透出一种无奈与困惑。又如，庄周去东海买水，东海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谓最佳去处，可谁知东海竟然“门上吊着一把大锁”，而且“无货”，庄周“几乎哭出来”；走投无路时，峰回路转，“走来一位西装笔挺的办事员”，指点庄周去河伯处，经过一番周折，当庄周拿到提货单时，却告知要到东海提水。从无水到提货单，再到有水，这个圈子兜得让庄周累，但更让人心痛。可笑的同时，发人深思。

最后，幽默讽刺手法的运用还表现在人物形象的创新上。历史上的庄周是个消极遁世、清静无为的哲学家，他敝屣富贵，淡泊利禄；而本文却对这一形象进行重新塑造，饱学之士在物欲横流的环境中为谋生养鱼，却处处受骗受玩弄。一个原先的精神巨人，现在却只能如没头苍蝇，到处买水受阻，心中只有茫然、无奈与劳累。另一主要人物海神若在《庄子》里是一位胸怀博大、见识高远的神仙，而《庄周买水》里的他却是个只认利益的官倒。两个人物形象形成对比，让人看到腐败的社会风气甚至会使神仙发生改变，不再是兼济苍生的神明。对这两个主要人物的重新塑造，尖锐地讽刺了官倒等恶劣的社会现象，使文章中心更加鲜明，讽刺性更加彰显。

四、杂文要写得轻巧活泼、锋利隽永，说理必须具有形象性的特点。庄周化蝶、濠梁之辩、苍颉造字、涸辙之鲋这些典故的运用，增加了《庄周买水》一文的形象性。作者用当代人的眼光来观照古人古事，用现代意识加以改造，通过打比方、作类比，使理趣和形象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例如，文末用到涸辙之鲋这个典故，它的原意是比喻处于困境、急待援助的人，而文中用它来比拟那些生活艰难，充满忧虑的百姓。他们渴望救助，而庄周却无力救助他们，不是没水，也不是庄周无钱，问题出在倒卖这一环节上。这一典故的运用，强有力地揭示了买空卖空这一丑恶的社会现象造成的灾难。

综上所述，《庄周买水》一文很好地体现了杂文的特点。阅读这篇文章，除了能让读者对当代社会问题有深刻反思外，还为学生学习写作杂文提供了很好的借鉴。

（作者单位：河南安阳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