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宝 邹 璇
摘 要:采用分阶段的数据和系统GMM对外商直接投资的决定因素进行分析发现,外商在华直接投资的决定因素存在阶段性差异,表现为:外资集聚效应和市场规模的作用增强,开放度的促进作用开始显现,工资负效应、非市场化的阻碍作用减弱,税收优惠作用由正变负,交通基础设施正效应、非国有内资企业的集聚效应消失。据此,中西部地区应积极调整引进外商直接投资的政策和措施,重点在交通基础设施和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的完善上下工夫。
关键词:外商直接投资;决定因素;系统GMM;对策
中图分类号:F114.4;F06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439(2008)02-0087-04
Determinants of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countermeasures for FDI inflow in mid-west part of China
ZHANG Tian-bao1,ZOU Xuan2
(1. Nankai University,Tianjin 300071;2.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67,China)
Abstract:Stage data and system GMM is applied to analyze determinants of FDI,and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determinants of FDI in China has stage difference such as enhancement of agglomeration effect of foreign capital and market scale,initiating promoting effect of open degree,reduced effect of negative role of wages and reduced effect of marketability barrier,tax reduction effect from positive to negative role,positive effect of transportation infrastructures and disappearance of agglomeration effect of non-state-owned enterprises. Accordingly,the policy and measures for proactive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flow in mid-west part of China should be adjusted,which should be focused on perfecting transportation infrastructures and fair competition environment.
Key words: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determinants;System GMM;countermeasures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引进了大量的外商直接投资(即FDI),截至2006年年底,全国累计实际使用外资金额达7 039.79亿美元,自1993年以来位居发展中国家首位。同时,在华外商直接投资的行业、数量和区域分布等方面表现出明显的阶段性:(1)沿海试点阶段(1979—2001年),吸引了港澳台为主的外商直接投资,累计投资总额221.82亿美元(注:本段所用外商直接投资数据均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6》。 ),以劳动密集型加工业为主,主要分布于广东、福建两省;(2)经验推广、高速发展阶段(1992—1997年),累计投资总额达到1 967.92亿美元,中西部地区的外商直接投资大幅增长,微电子、汽车制造业、家用电器业、通信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业等技术资金密集型行业外资大量增加;(3)投资质量提高阶段(1998年至今),投资向资金技术密集型行业集中,设立大量与其相配套的高端研发机构,截至2005年底,在华设立的研发机构已超过750家,并逐步成为一些跨国公司先进产品的全球制造中心(注:根据商务部各年份的《中国外商投资报告》和王洛林(2000)所整理。)。那么是什么因素决定了外商直接投资的转移呢?
根据折中理论,跨国公司根据其自身的技术、产品差异、管理、营销等所有权优势和交易成本节约、规避市场结构不完善等内部化优势,结合东道国的要素成本、投资环境、宏观环境、经济政策、生产集聚等区位因素,进行投资数量、行业和类型的选择。因此,我国三个阶段的外商直接投资数量、行业、区域的不同,是在华跨国公司所有权优势、内部化优势变化和我国区位因素变化的投资选择结果,说明在华外商直接投资各个阶段的决定因素是变化的,即在华外商直接投资的决定因素存在阶段性差异。因此,通过研究对外商直接投资阶段性差异,比较分析不同阶段的决定因素的差异,进而有针对性地提出促进中西部地区引进外资的措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变量、模型和方法
1.变量说明
(1) 工资(Wage)。工资作为生产成本,一般来说越低越有利于引进FDI,沈坤荣等的研究支持了这一点。本文用职工年均名义工资表示工资水平。
(2) 开放度(Open)。开放度提高一般促进FDI流入。开放促进了外商对东道国经济、文化、政治和社会的熟悉,促进投资机会信息的快速流动,贸易、经济运行方式与国际接轨,孙俊的研究支持了这一点。本文用进出口总额占GDP比重表示开放度。
(3)非市场化程度(Soe)。由于FDI主要来自于市场化经济体,较高的非市场化程度阻碍FDI进入。白重恩等认为,国有企业是非市场化的重要因素之一。沈坤荣等的研究表明国有工业企业产值比重对FDI的影响显著为负。本文用国有工业企业产值比重表示非市场化程度。
(4)市场规模(MP)。空间经济学认为,市场规模是生产集中的主要要素之一。市场规模大小往往是影响FDI进入的重要因素,一个省区的市场规模应当反映本省区和其他省区GDP。参考哈里斯(Harris,1954),考虑到交易成本,采用与GDP成正比、空间距离成反比的市场潜力 (MP)来表示市场规模,即:MPit=∑璲≠i(GDP璲tDij+GDPitDii)。其中t表示时间,i表示本省区,j表示周边省区,D为距离,省区内部距离取地理半径的2/3 ,即Dii=2/3Siπ,式中Si表示第i省的陆地面积。
(5)交通基础设施(Road)。良好的交通基础设施可以节约运输成本,更好地连接市场,有利于FDI的进入。郑国汉等的研究均表明良好的基础设施对FDI进入有很大的促进作用。本文用公路密度来表示交通基础设施。
(6)人力资本(Highedu)。人力资本是吸引技术含量较高FDI流入的重要因素,同时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往往带动劳动力成本的提高,不利于技术含量较低FDI的进入。因此,在FDI整体技术含量不确定的情况下,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对FDI流入的整体影响不确定。沈坤荣等研究表明影响显著为正,而高婷的研究表明影响不显著。考虑到省际人口和劳动力数量差异大,比重指标无法反映实际人力资本水平,本文采用绝对量指标。本文选取本省区劳动力中的大专以上人数表示人力资本。
(7) 税收优惠(Tax)。税收优惠可以降低外商直接投资企业的生产成本,对外商收益最大化决策是个激励因素,一般认为,税收优惠对FDI进入产生重要的积极影响。参考孙俊的赋值法,本文用根据税收优惠程度不同赋予不同数值的方法构造的税收优惠指数来表示税收优惠,赋值特区4,经济开发区、2000年后的中西部地区和2001年后的西部大开发地区3,沿海、沿江、边境城市2,其他1,每个省按高取值,不累计。
(8)非国有内资企业数量(Nonsoe)。空间经济学认为,大量企业的集中能够形成集聚效应。布莱斯泰特等认为国有企业很少参与外资企业的合作,因而本文用非国有内资企业数量检验集聚效应。
2.方法
经济活动存在“自我强化集聚机制”,现有外资的存在不但会吸引其上、下游外资跟进,还会对其他外资产生示范效应。此外,出于全球竞争战略考虑,同行业跨国公司进入中国,其他跨国公司也会跟进投资。因此,上一期的FDI存量会对本期的FDI存量产生一个积极的动态影响,为体现这一动态影响,本文参考Chow(1973)的局部调整模型,建立一个含有滞后一期动态项的动态回归模型。结合已选择的变量,构造如下动态回归模型:
lnFDIit=σi+β1lnFDIit-1+β2lnWageit+β3Openit+β4Soeit+β5lnMpit+β6Roadit
+β7lnHigheduit+β8Taxit+β9lnNonsoeit+εit
式中,i表示除西藏、青海以外的省区,t表示时间,δi是截距项,εit是随机扰动项。为减少异方差、增加数据平稳性,部分变量采取对数形式。
根据我国外商直接投资的阶段性特点,本文对1992—1996年和1998—2005年两个阶段进行回归。
在动态面板回归模型中,被解释变量滞后期即动态项与随机误差项相关,存在严重的内生性,动态项的OLS估计量严重上偏,固定效应OLS估计量严重下偏,随机效应GLS估计量也有偏差。此外,其他解释变量也存在潜在的内生性。为了解决以上的计量问题,本文采用系统GMM方法对动态面板模型进行估计。系统GMM,利用水平变量和一级差分随机项的正交矩、一级差分变量和水平随机项的正交矩,有效解决了内生性问题,并避免了标准GMM估计的效率不足。
二、实证检验和结果分析
本文在多重共线性检验的基础上,逐步剔除不显著变量,形成了本文的实证结果(表1)。
1.对1992—1996年的系统GMM估计
先进行全变量的回归,变量Open、lnHighedu和lnMp不显著,先后剔除不显著变量Open、lnHighedu进行回归,由于仍不显著均被剔除,剔除后进行回归的结果,全部显著,且系数表现稳健。Sargan统计量不显著,说明距条件有效,m1显著,m2不显著,说明水平残差自相关不存在,因此,估计有效。
2.对1998—2005年的系统GMM估计
由于变量lnnonsoe的vif高于10,存在有害的多重共线性,因此,在回归中先将其剔除。对其余变量进行回归,变量Open、lnHighedu不显著,先后剔除不显著变量Open、lnHighedu进行回归,由于仍不显著均被剔除,剔除后进行回归的结果如表所示,全部显著,且系数表现稳健,Sargan统计量不显著,说明距条件有效,m1弱显著,m2不显著,说明水平残差自相关很弱,因此,估计有效。
为了考查变量lnNonsoe的作用,lnNonsoe与全部显著变量进行回归。回归前,进行多重共线性经验,表明不存在有害的多重共线性,纳入lnNonsoe进行回归,结果表明变量lnNonsoe不显著。
3.实证结果讨论
从回归的结果看,变量在两个阶段(下文称1992—1996年为一阶段,1998—2005年为二阶段)的系数符号和显著性在不同阶段出现了四种情况的变化,说明外商在华直接投资的决定因素存在显著的阶段性差异。
第一种情况,变量在两个阶段的符号一致并显著,但系数和显著性有变化,如lnFDI(-1)、lnwage、Soe。变量lnFDI(-1)均表现出了高度的显著性,但二阶段的系数、显著性均高于一阶段,说明FDI的自我强化集聚作用越来越大,正在逐渐形成“锁定”效应。变量lnwage 的二阶段系数远低于一阶段,说明随着外商投资的多元化,工资提高对外资产生的消极作用正在减弱。从变量Soe看,两个阶段均显著为负,说明国有企业产出的比重越大越不有利于FDI的进入,但二阶段的系数小于一阶段,说明随着市场化进程和国有企业改革的推进,国有企业产出对FDI进入的不利影响正在减弱。
第二种情况,变量在两个阶段的符号发生变化并显著,如lnMp、Tax。由于一阶段的市场分割较严重,周边省区的市场潜力对本省区产生离心作用,市场潜力变量lnMp显著为负,随着市场一体化程度的加深,市场潜力的作用正在显现,二阶段显著为正。变量Tax在一阶段显著为正,意外的是,二阶段显著为负。这个结果与两个阶段的政策差异有关,一阶段的税收优惠政策仅适用于外资企业,而2001年推出的西部大开发税收优惠政策适用于所有企业,使得2001年后的外资企业超国民待遇优势体现不足。贾康(2005)等认为,大多数国家都未与我国签订实行税收饶让协定,我国因给予外资税收优惠政策而放弃的经济利益,绝大多数并未使跨国投资者直接受益。这说明外资在中国利用的不是直接的税收减免激励,而是利用了超国民待遇对内资企业构成的相对优势激励,因此,适用范围扩大到内资企业的税收优惠政策对外商直接投资产生了负面的影响。
第三种情况,变量在两个阶段的符号一致但只有一个阶段显著,如Open、Road、lnNonsoe。变量Open一阶段不显著,二阶段显著为正,这表明一阶段的开放度水平较低,未对外资进入形成促进作用,在二阶段,随着开放度的提高,促进了外资的进入,跨过了开放度促进外资进入的“门槛”,开放度与外资进入之间的互补关系逐渐加强,进入上升期。变量Road在一阶段显著为正,二阶段不显著,这跟公路密度的边际效应下降有关,公路密度的提高达到一定的水平后,公路密度的提高不再对外资进入产生显著的促进作用。变量lnNonsoe一阶段显著为正,二阶段不显著,这说明我国非国有内资企业与外资企业的合作关系发生了变化。一阶段,我国非国有内资企业与外资企业存在互补的关系,而二阶段,随着非国有内资企业的发展,部分企业已经与外资企业形成竞争关系,削弱了互补关系。此外,我国加入WTO后,地方含量等限制性条款的取消,也使得本国企业与外资企业的合作减少。因而,二阶段的两者关系变得更为复杂,使得变量lnNonsoe不显著。
第四种情况,变量在两个阶段的符号一致但都不显著,如lnHighedu。这表明一直以来大专以上人数表示的人力资本对外资没有产生显著的影响,这与大部分实证研究是一致的,说明外商在华直接投资总体上技术含量仍不高。
三、中西部地区引进外资的对策
本文分阶段的实证研究表明,外商在华直接投资的决定因素存在明显的阶段性差异,具体表现为:外资集聚效应和市场规模的作用增强,开放度的促进作用开始显现,工资负效应、交通基础设施正效应、非市场化的阻碍作用减弱,税收优惠作用由正变负,非国有内资企业的集聚效应消失。此外,研究还表明外商在华直接投资的技术含量总体上仍不高,区域分布不均衡,正如许多研究都表明的那样,改革开放以来,外国直接投资包括台商投资主要集中在东部地区。[8] 因此,中西部地区应当根据外商在华直接投资决定因素的阶段性变化,积极调整引进外商直接投资的政策和措施,以吸引更多更好的外商直接投资进入中西部地区。
1.积极发挥集聚效应,扩展外资集聚区域,促进外资集聚。没有形成集聚效应的地区,应当着力于建立特色外资区,形成集聚效应。已初步形成集聚效应的地区,引导外资向集聚区周边延伸,形成更大的集聚区,促进外资的进一步集聚。
2.继续推进市场化建设。建立公平、透明的市场化规则和制度,减少政府对市场的行政干预等,降低信息成本、交易成本和不确定性。
3.充分利用中西部地区的低工资等区位要素,减少对区域性税收政策的依赖。现有的区域性税收政策的作用已经减弱,中西部地区应当充分发挥自身的劳动力、自然资源等区位优势,促进外商直接投资流入。
4.促进市场一体化。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加快国有企业改革,形成全国统一的大市场,进一步发挥市场潜力作用。
5.加大开发开放力度,进一步提高开放度,充分利用上升期的开放度和外资进入的互补关系。
6.促进内外资企业的合作。在WTO框架内,制定相关政策和措施,积极引导内外资企业的合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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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张玉冰.苏台合作与江苏经济增长研究[J].重庆工商大学学报(西部论坛),2007(6).
(编辑:弘 流;校对:段文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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