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流浪猫

麻　利

我是一只流浪猫

人们都这么叫我。

就像就在昨天，我还有家。也许不是昨天吧？我想了很久想不起来了……

现在真的很想念那个家了。甚至想念那个每次都把我抓得很疼很疼的小主人，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肯被她抓也不会躲藏起来了，只要让我回家……还有她的妈妈，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肯被她打死也不会逃了，只要让我回家……

白天，我瑟缩地躲在地下室的窗栏里面，动也不敢动，外面好多小孩子追逐嬉戏。但他们看不到我，前面是个小花园，有好多树遮掩着。有一次我竟然见到了我的小主人！顾不得许多，我立刻叫着跑了过去……可她带了小伙伴一起尖叫着追我，用玩具扔我，我被击中了肩膀，好疼，我愣了……我本能地逃回窗栏里面。那个空间很狭小，我想，也许再过些日子，就容不下我了吧？记得妈妈说过，4个月大的孩子长得最快了。

还有一次，我看到小主人只有她妈妈陪着从花园前面的小路上走过。我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也许没有别的小伙伴，她就会记得我了？我再次叫着跑了过去……果然，她惊呼道：“小猫！一只小白猫！！”我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了！但她的妈妈一把拉住了她，生气地说：“不要碰它，脏！！野猫，走开！！！”……我再次愣在那里，看着小主人一步三回头地被妈妈拉走了，听到她恳求妈妈：“妈妈，我要小猫猫……”“不行！上次给你买了你没两天就烦了。那东西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还不如多花几个钱给你买玩具了呢！以后不许再提买小猫！……”

我有个梦

我有妈妈。我清楚地记得妈妈的奶香，记得她唱的催眠曲，记得她粗糙的大舌头梳子一样抚摸着我，记得她眯起来的眼睛，记得她毛茸茸的大尾巴……如果你们不要我了，求求你们把我送回妈妈那里，好吗？

我现在真的很脏，很丑了吗？哎呀，都怪我整天惶恐焦虑忘了梳洗了！我马上就把自己舔得白白的，到时候你们会带我回家吗？

黑黑的，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开始的日子里，想到再也没有人抓我了，没有人打我了，不必再成天提心吊胆东躲西藏，呵呵，我还很快乐呢。我趴在花坛的边沿上听小虫子在花草中唱歌，还可以仰面朝天地躺在草地上数星星……

那时候还不冷。可现在的夜好凉啊。

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我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害怕孤单，害怕寂寞！我眼巴巴地看着前面后面的两栋楼，那些灯火会依次黯淡下去，我不知道，其中哪个曾经是我的家……

直到两栋楼都融到黑夜中去了，星星就特别的亮。这时候应该有小虫子唱歌的，可我找遍了每根小草，它们也不在了……

难道这时候，这里，只有我自己吗？

我感到刻骨铭心的寒冷，我好饿，好累……

昨天夜里，当冷风再次吹得那些灌木簌簌作响，连树影都晃动着，像鬼魂……我怕得喊叫起来！于是发现喊叫是很痛快的事！！还从来不曾如此放肆地宣泄过自己……我声泪俱下，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想有个家

忽然，我看到后面那栋楼，最顶层的灯又亮起来了，窗户打开，有个阿姨探出头来，寻着我的声音向我这里看。我迎着她的目光向她哭诉着。

窗子关起来了。我失望极了。我哭得更伤心。

楼道里的灯亮起来了，从顶层一直到底层……我看到那个阿姨跑了出来，她在叫我，声音好像妈妈！！

我还是躲起来了，我根本不认识她啊！怕她失望了会走开，我就蹲在离她不远的一棵灌木下；仍然不放心，就小声地提醒她：我在这里，你别走，多陪陪我，好吗？

她也矮矮地蹲下来，伸出手来轻轻地呼唤我：“咪咪过来，到我这里来，咪咪不怕……”

天呐！这个人，她的姿势，她的声音，特别是她的眼睛，都让我想起了妈妈……真想扑到她怀里，一定很温暖，一定的！

可是我不能，我受过太多太多伤害了，从希望到失望还不及一步之遥。我只是只小猫，我不知道这双慈爱的眼睛后面到底藏了什么，又能慈爱多久……

她拿出一个小碟子，倒出一些小饼干。啊！！好香呵，好久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食物了……

可我不敢走过去吃，我不得不保护自己。我是一只流浪猫。

她指了指碟子，告诉我：“这是吃的，我不走，我先到一边看着你吃。乖。”而后就退到甬路上。来不及想太多了，我跑过去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我一定吃了很久吧？吃东西的感觉，很久很久都没享受过了。

哎呀，她还在吗？会不会等得不耐烦走了呢？我忙抬起头来看，谢天谢地，她就在那里看着我呢，真好，真好……

咦？怎么她的眼里亮晶晶的都是泪？！

是我太脏了太丑了吧？我马上就梳洗干净！

为什么我的肚子撑撑的，还是感觉好饿呢？那种饿的感觉很特别，似乎饮食之力所不能及。真想走过去，被她抱在怀里，美美的睡一觉……

我竖着尾巴蹭着身边的小树，我围着她走来走去，但愿她能明白我的意思。不是我不想，只是我太怕……

她又倒了满满一碟食物，放到我的窗栏里面。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一转身，向那个黑洞洞的楼道走去了。

我跟了几步，大声问她：“明天，你还会来吗？”

她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我会等她，她一定会来的！

……

编辑/商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