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我的愚人节

舞若夕

不知道多年以后，我会否记得。

那年的四月一日，那个笑容安然面孔干净的男孩子。

最初

高一新生报到，被老师安排在靠墙的第一排，我转过身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双烟花一样的眼睛，安静澄澈，一尘不染。

他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我和他连起来，就是整个教室的对角线。

他说，他叫刘溪。水一样清澈纯净的名字。

刘溪，刘溪。

周围都是不熟识的人，唯有一个叫刘溪的男孩子，有一双安然的眼睛，穿着淡蓝色的衬衫，轻易地，让我觉得温暖起来。

那天回宿舍，在周围的女孩子叽叽喳喳讨论班里的男孩子谁最帅谁最有王子气质的时候，我翻开日记本，轻轻巧巧地在里面写下一个名字，刘溪。

“小茜，你呢，觉得班里的男孩子谁最帅？”

近乎茫然地摇了摇头，“都印象不深呢。”

周围的女孩子都有些失望，帅吗？从小到大，都不会鉴赏和辨认什么样的男孩子叫帅，什么样的男孩子叫酷。只是觉得刘溪，是眉眼清秀，眼神温柔背影孤傲的男孩子。

第二天早上起来，下铺的女孩子传过来一张纸，说你看，这是我们昨天讨论的结果。

呵呵，果然还是比较八卦的女孩子，我揉揉眼睛，看到第一名的位置上，赫然写着：刘溪。然后怔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注意你呢。

Karen

从小就是比较沉默的女孩子，高一的课程很紧，从来没有主动去和刘溪说过一句话。后来关于刘溪的一切消息，都是听宿舍其他女孩子说的。

哎，你知道吗？刘溪家里可能是咱们整所学校里最富的了。

哎，刘溪今天又收到外班女生的情书了。

刘溪说他喜欢听karen的歌呢，karen是谁啊?

微微怔了一下，笑笑接上话茬，karen就是，莫文蔚啊。

那个不为很多人接受的女歌手，却也是我，最喜欢的歌手。

耳机里传出来熟悉的声音：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搁浅/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

想起来室友说的，你也喜欢karen的歌呢。

第二天，到班里之后，很大声地和同桌说起karen，自顾自的忽视了同桌诧异的眼神。直到看到，刘溪也静静地看过来，目光相遇的时候，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心就怦怦地跳起来，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小的阴谋家，专门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你的注意。

可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成功了，第二天，他就走到身边来，给我一张karen的CD，说，听说你也很喜欢她，这是新专辑，听一下吧。

周围一片起哄的声音，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特值

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犹豫良久，还是蹬蹬蹬地跑到他身边，坐下。

三个小时的晚自习，两个人都没有写作业，讨论，从karen到语文老师，从歌曲到做题方法。中间偶尔有几个人过来问题，一君来，问刘溪一道数学题，他笑说，特值带入嘛，假设a=1，b=0……又一君来问刘溪一道化学题，他也笑笑说，特值带入嘛，假设X是KCL，Y是KI……然后一个貌似比较倾慕刘溪的女生来问一道英语题，他又笑笑说，特值带入嘛，每个词都带进去读一读，哪个顺就选哪个……

我趴在桌子上都快要笑疯掉了。他还满脸无辜地问，哎，有没有这么好笑？

哎，刘溪啊刘溪，原来你这个年级第一是特值带入带出来的！

他在旁边笑得很贼。某一个瞬间，突然发现自己也可以很开朗。

“哎，小茜，不错啊！现在跟刘溪的关系，很热络嘛！”

带点点酸意的声音，我摇摇头说，哎，只是喜欢同一个歌手而已，你们别乱说。

那天的日记本里，洋溢出来些许幸福的气息。

终于开始慢慢地问自己：是不是有点喜欢刘溪啊？

摇摇头说，不可能吧……

怎么听都不太有说服力的声音。

长发

第二天的晚自习，把CD还给他，然后好像很自然地坐在他旁边了。

写写作业聊聊天，终于也鼓起勇气问他，刘溪，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嗯……他沉吟片刻，说，长发，稍微胖一点，开朗的女孩。

心就缓缓地沉了下去，貌似三个条件，都不符合啊。

拉着室友去买了好些皮筋和发卡，然后眼神坚定地说，我要留长发。开始努力地吃东西，想要把自己吃得胖一点，也在尽力地想让自己变成开朗张扬自信的女孩子。

真的一天天话多了起来，头发也在一点点地长长。上课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向后转，想要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温柔的，安定的目光。然后晚上上晚自习之前，加紧把所有作业写完，这样的话晚自习的时候，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和他聊天。

我的高一，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一天一天地过去。

安静的，在心底深处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为了他，努力地改变，努力地想要变成他所喜欢的样子，也想要等一个适当的时机，跟他说，我喜欢你。

直到老师说起，要分科了。问刘溪的时候他轻轻地说，应该会报理。

眼神就暗了，像我这样的理科白痴，怎么保证还能留在理科实验班呢？

可是如果报文科的话，不就不能和你在一个班了吗？

表白

也真的开始努力学理科科目，化学老师看我的眼光终于不再是看一个准文科生的眼光。学得很辛苦很吃力，也会觉得，是值得自己付出这么多的。

因为喜欢的那个男孩子，耀眼的让我觉得遥不可及。

3月31号那天，有个室友说，哎呀，一定要在今天晚上12点的时候给喜欢的那个男生打电话，成功了自然可喜，失败了的话，也不会觉得丢了脸面。

突然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也好，那就4月1号那天的晚自习，告诉刘溪，我喜欢他，将近一年。

偷偷地在一张华丽丽的纸上认认真真地写，刘溪，我喜欢你。

心里甜甜蜜蜜地笑着。

不过，在4月1号那天向你表白的话，会不会让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呢？

路过

上晚自习之前，我口袋里装着准备跟刘溪表白的纸条，路过学校小草坪的时候，看到刘溪，以及另外一个女孩的身影，他们手牵着手，慢慢地往前走着。

我看到刘溪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福之意，就像，那个时候我坐在他身边，听他讲话一样的表情。

紧了紧捏着纸条的手，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

晚自习的时候，也会自若地坐在刘溪旁边，然后说，嘿，愚人节快乐。

就像路过你们的甜蜜一样，要路过你了，刘溪。我喜欢了一年，而没有来得及表白的男孩子，有着一双烟花一样的眼睛，背影寥落，眼神温柔。喜欢穿淡蓝色的衬衫，安静美好的像一个天使。

所以说，天使不是我的。

这样的似水流年里，决定开始安静地守望，你的幸福。

埋葬

晚自习下课以后，我就把字条偷偷地埋在了泥土里。

我知道，这是一段不会开花发芽的爱情，或许还称不上是爱情。

是作为仰慕的暗恋。

可能也会有人去问刘溪，为什么说喜欢长发微胖而开朗的女孩，却最终找了一个短发瘦而安静的女孩子做女朋友。

可是我不会去问了，因为，喜欢一个人的话，是不会在乎自己的那些所谓条件的。

比如以前我也以为，我会喜欢上一个比较忠厚踏实的男孩子，因为有安全感。

结果没有。

从今天起，埋葬有关于你的一切记忆。

埋葬想要表白的心迹。

埋葬了我的，愚人节……

编辑/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