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洪金
一宗连环失窃案轰动全城,揭开重重迷雾后,真相却是……
连环失窃
牛大山十几岁起就跟着著名魔术大师马飞学艺,他聪明又勤奋,没几年工夫,魔术手法就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徒弟有出息,师傅自然喜欢,不久,马飞大师便将自己的爱女马燕许配给了牛大山。
经过多年闯荡,中年的牛大山事业日益风光,他成立起了自己的魔术团,手下收了二十多名弟子。也就在这时,传出了他和小他二十多岁的女弟子王小凤的桃色新闻。
这王小凤,身手敏捷,人也漂亮。桃色新闻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不过牛大山本来就很少回家,这下就更不回去了。
这天,牛大山的魔术团在一个城市演出,当他带领弟子们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频频谢幕时,台下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尖叫声:有的叫手机没了,有的喊钱包丢了,其中更有一位慕名前来看演出的外商,他丢的是一只价值几万元的劳力士手表。
盗窃案牵连重大,立刻引起了各方的关注。盗窃案侦破专家杨标亲自带队,立即对演出现场进行了搜索,但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然而,就在当晚演出时,又发生了涉及人数更多的失窃案。接二连三出状况,牛大山早没了演出的心情,但为了配合警方破案,只能坚持下去。
经过几天的调查,终于,有个可疑的小贩落入了警方的视线。这个小贩,每场都提个大篮子贩卖饮料和零食,他会不会是作案嫌疑人?
在警方的要求下,牛大山决定半价酬宾,再加演一场。这次,警方在观众中安插了多名便衣,连守门的保安,也是警察装扮的。
演出开始后,那小贩果真提着大篮子来了,十多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可是他只是正常地在卖东西,规规矩矩的,并不见丝毫异常。
一个便衣故意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小偷最容易得手的裤袋里,然后叫来小贩买了一瓶可乐,还故意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那小贩摸出身上的零钱,一五一十地找了钱,没有一点引人怀疑的动作。
演出结束后,小贩随着散场的人流走了。警察们有些失望,三三两两地聚到一起准备退场,这时,忽然又听到了观众们惊呼失窃的尖叫声。
这次演出后,警方经过仔细分析,不由得把怀疑目光集中到了魔术团的内部。
朱砂涉嫌
案件的负责人杨标单独找到牛大山,开门见山说:“你看到了,这个小偷不同寻常,他老是出现在你的演出现场,你能不能给点解释?”
牛大山沉思了一会儿,不无担心地说:“我现在也怀疑是出内鬼了,我手下有个弟子叫朱砂,最近他爹得了尿毒症,急需一大笔钱换肾,他是有作案的动机的。这个朱砂学艺极刻苦,为了练基本功,他不顾危险硬是在滚水里捡硬币,练出了快如闪电的手法。你想,他要是在演出现场偷个钱包、手机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到底是不是他,还得你们去调查。”
杨标一听有戏,忙说:“听起来这个朱砂确实值得怀疑,可是你手下的人不是在台上,就是在后台,怎么可能出现在观众席呢?”
牛大山笑了起来:“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我们的很多节目,都是需要弟子在台下冒充观众配合的。比如,‘耳朵听字 这个节目,就是由朱砂在台下配合完成的。”
杨标忙问:“‘耳朵听字是什么?”
牛大山解释说:“就是挑十名观众,让他们随便在纸条上写一句话,然后将纸条都揉成团,我就要用耳朵听出所有纸上写的内容。”
“具体说说看,我保证不外传。” 杨标来了兴趣。
牛大山侃侃而谈:“是这样的,其中有一个纸条是朱砂假扮观众写的,内容是我们事先说好的,并且上面有记号,这个纸团要放到最后才听。我会先随便拿起一个观众写的纸团,假装用耳朵去听,然后说出朱砂纸条上的内容。这时,朱砂就会在台下高喊‘是我写的,完全正确。我便将这个纸团展开,表面上是验证,实际上是看这张纸条所写的内容。然后,我再拿出一个纸团,说出刚才看过的那张纸条的内容,自有观众会来确认,以此类推,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杨标听完后,很佩服地点点头,说:“的确如此,神秘的东西被揭穿后,也就很普通了。回头说案子,虽然不能排除对朱砂的怀疑,但我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这样吧,你们接着在这里加演下去,我们会抓紧时间尽早破案的。”
牛津投案
两天后的第四场演出异常火爆,人数比上一场至少翻了一番。
警方有意在朱砂的前后左右安插了好几名便衣,但大家发现,朱砂整场都在全身心地配合演出,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然而,这次又有几名观众丢了东西,甚至连一个便衣的手机也没了,真让杨标他们目瞪口呆。
这下案子更加复杂了。杨标这个盗窃案侦破专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前几个嫌疑人一一被排除后,杨标认定小偷是冲着牛大山来的。于是,他开始对魔术团的内部进行明查暗访,很快就发现,牛大山和女弟子王小凤关系暧昧,而前不久,牛大山的儿子牛津还来演出现场找过父亲,希望他回心转意,结果被牛大山轰走了。而自从牛津走后,牛大山的演出现场便开始频频发生失窃案。
于是,杨标亲自带队来到了牛大山的老家,找到了牛津。
牛津很快就承认全是他干的。他说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父亲失去观众,好回家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接着,他爽快地说:“你们把我送进监狱吧,至于赃物,我已经全扔进河里了。因为我不需要钱,只是需要一个不抛弃我们母子俩的父亲。”
案子到这儿似乎有了着落,牛津被警察带走了。
牛大山接到通知后,立即赶到看守所。虽说和老婆关系冷淡,但他对这个独生儿子还是有些感情的。一见到消瘦了很多的儿子,牛大山叹了口气说道:“哎!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是你这娃娃在暗地里拆你老爹的台。把你老爹整得没市场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孩子,你这样做,会付出代价的呀,何苦呢?”
牛津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只是请你理解儿子的一片苦心,回去看看妈妈吧。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她……现在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听到这话,牛大山大惊失色:“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牛津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妈妈一直瞒着我们,直到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了一张化验单。因为是晚期,她便放弃了治疗。只是,她希望最后的这段日子,能够看到我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地生活几天。”
说完这话,牛津哭了。牛大山的眼角也滚出了泪珠,他说:“可惜,就算我现在赶回去,我们一家三口也无法团圆了。这次,是你不能回去了。”
探视时间到了,牛大山临走时,牛津似乎还有不少话想说,但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话:“爸,很多东西不要等到快失去的时候才珍惜,好好对待妈妈吧。”
牛大山无心演出了,他把魔术团交给了弟子,自己则登上了返回家乡的火车。
挥泪团圆
牛大山回到家,看到躺在床上的妻子马燕,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牛大山又一次落泪了,他抓住妻子的手,说:
“燕儿,我回来了!”
马燕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后,猛地睁开了眼睛,可当她认出是牛大山时,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并迅速抽开了被牛大山握住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马燕眼角挂着浊泪有气无力地说:“你还回来做什么?反正我是快要入土的人了,你还是去经营你的魔术团吧!”
“燕儿,我不是人,我不应该抛下你们母子俩。”
说到这儿,牛大山的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的马燕总是扎着马尾辫,穿一件花裙子,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牛大山的身边飞来飞去。很快,他俩相爱了,而且爱得深,爱得专一。结婚后,牛大山经常随团演出,但不管多忙,他总会抽空回家跟马燕团聚。
现在,马燕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美丽的花蝴蝶了。她像一片干枯的黄树叶,哪怕一点轻微的小风,也能将她从枝头刮落。
牛大山想了很多,马燕似乎也想到了过去,两人就这么相视着,默默无言,连一个老人走进来,他们也没察觉。老人没有惊动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打量着牛大山。
过了好一阵,马燕说话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我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你,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可是儿子被警察带走了,我们一家三口团圆的愿望,怕是只有在阴间才能实现了!”说到这儿,马燕又哭了。
那个老人见马燕哭了,便也摇着头离开了。
十多天后,在牛大山的精心照顾下,马燕的精神和身体状况都有了明显的好转,她要求牛大山推她到公园去透透气。牛大山推来轮椅,扶马燕坐上去,然后向门外走去。可是他们刚一离开,一个小伙子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居然是牛津!
他一见家里没人,便向邻居打听,然后向公园赶去。
马燕一见到牛津,兴奋得要从轮椅上站起来,牛大山一见儿子,却惊讶得张大嘴巴,心想:难道儿子为了一家三口团圆而越狱了!这可是罪加一等的呀!
牛大山赶紧小声对牛津说:“儿子,你不要一错再错了,难道你要让老爹我内疚一辈子吗?赶快回去吧,妈妈的身体再也禁受不起任何风浪了。”
牛津声音沉重地说:“爸爸,我不是自己跑出来的,是被他们释放的,因为,真正的盗窃嫌疑人自首了。”
牛大山大惊失色地问:“什么,不是你?那你当初为啥要背黑锅?”
一旁的马燕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那是因为,他想保住他的外公,也就是我那七十多岁的老父亲,你早就不放在眼里的师傅——马飞。”
一听此语,牛大山惊讶得目瞪口呆。
马燕继续说道:“我们也是在警察来家里调查的时候,才感觉到的。因为老爹前些日子连招呼都不打,就出了远门,后来才知道,他那是忍无可忍拆你的台去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真相总算大白了。
不久,案子移交到了法院,马燕在丈夫和儿子的陪同下,去参加了旁听。
只听审判长一声“带被告”,七十七岁的马飞马老爷子,由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搀扶着坐到了被告席上。
在长长的宣判词中,有一段案情介绍大意是这样说的,犯罪嫌疑人马飞为了让其女婿牛大山回到女儿马燕身边,不惜数次行窃,造成了很坏的社会影响。不过,考虑到马飞认罪态度比较好,年纪也大了,决定对其监外执行。
这下一家子终于团圆了。
可惜,半年后,马燕离开了人世。怀着悔过的心,牛大山断绝了和女弟子王小凤的关系,并且卖掉了魔术团。现在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和儿子牛津一起,照顾在家服刑的老丈人马飞。
(题图、插图:魏忠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