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的年代,快乐的歌

2007-12-29 00:00:00杨荪弋宁
中学生天地(A版) 2007年12期


  一
  
  外婆在烤面包,她左边的壶里还煮着奶茶,忙碌的间隙看见下楼来的我,便笑着打招呼。
  “快点吃,过会儿陪外婆去一趟陈奶奶家。”
  “干什么去啊?”
  “我做了一点马蹄糕,打算给她送去。”
  我提着一盒用布裹好的马蹄糕,跟着外婆往陈奶奶家走。
  一路上我都在想,待会见到陈奶奶,一定要和她说说我昨晚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可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陈奶奶仰睡在床上,神情安详。外婆走过去,想要把陈奶奶摇醒,可陈奶奶没有再醒过来。
  外婆哭了,流出来的眼泪深深地渗进眼角的皱纹里。那之后的外婆,我想我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她每天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廊檐下,望着很远的地方出神。
  直到三月末,外婆才一点一点振作起来,重新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二
  
  最近在补习班里,大家都忙着吐露心声。这让我想起日本作家江国香织的书《棉花糖》。当同一年级的人即将毕业时,大家会忙着吐露心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不说,等到毕业后就再没机会说了。
  刚来补习班时非常腼腆的人在临近结束时也变得出乎意料的大胆。所有人仿佛都豁出去了,急于向自己喜欢的对象吐露心声。于是每到课间休息的时候,整个教室转瞬之间好像变成了一个大舞台,所有人都在那儿演戏。而结局往往只有两种,不是有人笑了,就是有人哭了。
  面对此情此景,我并不觉得可笑,只是没有参与演出的兴致。
  “你老了。”沈圆圆半开玩笑地说。
  几天之后,一切终于随着补习班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结束了。
  冬至日,外婆说要去陈奶奶的墓地扫墓。于是我们前一天晚上做了一大盒马蹄糕。做糕的时候我突然又记起了那个关于蜕变的梦,但我已没有再想要告诉谁的欲望了。
  我买了很大的一束满天星放在陈奶奶的墓前。然后,帮外婆把马蹄糕摆上。
  晚上我又做梦了。
  我梦到了陈奶奶。她笑眯眯地看着我,然后说:“和陈奶奶说说你做的那个梦吧。”
  我不知道陈奶奶是怎么知道我要和她说那个梦的事的,然而我还是把那个梦和陈奶奶说了。
  “是想要飞吧。”陈奶奶说,“因为还不能够飞起来,但是又渴望飞起来,所以才会梦到自己变成一只鸟的吧。不过还没到时候啊。”
  之后我就醒了。
  
  三
  
  沈圆圆、谷木和我一起坐在廊檐下,我告诉他们我的那个梦以及陈奶奶梦里对我说的话。
  “真不可思议,想不到你还能梦到死去的人对你说话。”谷木说。
  “那只不过是她的心理作用罢了。梦不就是自己潜意识里的思考吗?”
  “沈圆圆,你真是一点神秘感也没有。什么‘潜意识里的思考’,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谷木,我只能说,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
  ……
  谷木和沈圆圆竟然为了我的梦吵了起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难道真的像圆圆说的,梦是我“存在于潜意识里的思考”?
  
  四
  
  谷木再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伊能静的《生生世世》。
  “喂,天气那么好,一起出去玩吧!”
  “就我和你?”
  “当然不是!还有陈小沐、大卫、Ray……还有沈圆圆。”
  “去哪玩呢?”
  “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
  于是我和谷木搭公交车去和其他人会合。
  原来是儿童乐园。许久不来这个地方了。打招呼的时候大家似乎都发觉了自己的幼稚,于是都笑了起来。儿童乐园,这是一个存在于“远古时期”的名词了。
  一起去坐了阿波罗飞船和飞毯,还一起去玩了碰碰车,画了沙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虽然现在也很开心,但是回味和当初的感觉毕竟还是有差别的。
  下午散场之后,我和沈圆圆一起往公交车站走。她今天玩得很疯狂,总是在不停地尖叫。可是现在的沈圆圆却一直低着头认真地走着路,似乎是怕突然被地上的小石子给绊一跤。
  “你怎么了?”看着圆圆这个样子,我有点担心,“是因为和谷木吵架的那件事吗?”
  沈圆圆摇了摇头。
  于是我也不说话了。
  ……
  我和沈圆圆一起坐在公交车站的凳子上。
  沉默了一会儿。
  “爸爸妈妈要离婚了,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沈圆圆突然开口问我。
  “啊?”
  我吓了一跳,刚喝进嘴里的可乐全都喷出来了。
  我想,现在这个时候,不论其他人怎样安慰都是没用的。虽然我的父母在我七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并且现在各自都有了新的家庭,但我毕竟不是沈圆圆。能决定该怎么做的人,只有她自己。
  一星期以后,再碰到沈圆圆的时候,她平静地对我说:“我和妈妈一起住。爸爸也可以过来看我。”她说话时表情倔强。
  我已经不再去想那个有关蜕变的梦和陈奶奶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看着经历痛苦之后又重新振作起来的沈圆圆,我想,飞不起来就飞不起来吧,只要能够一直坚强地站立着不倒下,就是够优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