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攒紧着纸币
却买不到灵魂饥渴的食粮
我趁着深夜踏出家门
想赶在黎明前到达目的地
电梯从空中降到地面
黑浪象沉雾卷到身边
江心的钟声敲破夜空
苍穹中竟没有一颗星星
惺松驶来的第一班地铁
被暴雨冲刷得气喘嘘嘘
孤独的车厢苍白无语
只有孑立的一对眼睛
我要去的那个站点
是桃花以西的乌托东区
离托雷多的高帝镇很近
与基伯勒的科律班忒斯相邻
那里是商业的聚集地
沉睡着金钱交换的任何物品
一定要在高悬的鼓锤抡响之前
兑换我所需要的那件物品
黎明没有出现
雷电夹着暴雨再次到来
凶兆在惊天动地中上演
在滚滚暗云中割裂出可怖的图案
黑暗在刹那间获得了能量
获得了阻挡黎明前来的时空
灵魂在焦虑中消失
消失在白昼无法到来的地方
黎明真的被闪电灼伤了双眼
漆黑的视窗变得无法打开
唯有绝望地挥舞起拳头
伸出的力量却被暗流吞没
暴雨鞭打着冰冷的大街
鞭打着这里的一切景观
我突然明白黑暗的险恶用心
它要把黎明强暴成另一个商品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件
可怕得令人无法预见
一旦黎明变异为商品
灵魂将再也无法在晨曦中醒来
我烦躁不安
我四处张望
如果失去了播种的季节
荒芜的灵魂将上演安乐死的悲情剧
难道真有人痛恨黎明的到来
也许黑暗中的灯火更能燃烧迷失的血液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灵魂的饥饿
也许皮囊之愉更能享尽感官的切肤荣华
消瘦的灵魂在夜风中飘零
我走进储藏商品的深邃地窖
一条淬火的猛犬狂吠而来
身后的火焰煽动起一片喧嚣的浪潮
我蛰伏在目的地的塔楼中间
俯瞰着城墙之外的苍凉荒原
哪里能买到灵魂饥渴的食粮
哪里能找到黎明不被灯火替代的地方
我看不见大街的门牌——为纪念叶芝、乔依斯、艾略特而作
我在大街上行走
却看不见它的门牌
我要去寻找一个友人
却不知从哪里入口
在上个世纪的日历中间
记载着友人留下的最后地址
那是一幢茵纳斯弗利的无名建筑
就在这条大街的某一个拐角
那是朝雾和蟋蟀唱歌的地方
傍晚便飞舞起红雀的翅膀
在灰暗的人行道一隅
能听到拍着湖堤的轻脆水声
大街上的门牌已被霓虹替代
日历中的记载也在浮尘中淹没
就连街窗内传出的室内乐
也在断裂的琴弦中消失了音律
那是个不朽的室内乐
演奏过为芬民根守灵的安魂曲
就像一分钱一枚的果子
至今还残留着亡魂的气息
这条大街起始于大海中的孤岛
却把美妙的乐音传遍了沧浪的角落
就像四个四重奏感动了冰封的荒原
不毛之地竟也长出了玫瑰和凄草
我在大街上寻找
看见了死者的丧礼与一局棋戏
看见了火的说教与雷的演讲
看见了水里的死亡与腓尼基人的复活
看见了干枯的湖床和疲萎的叶子
看见了黑色的林荫和锈蚀的钥匙
看见了铁网蛛堡和盔甲压城
看见了爆裂的喧嚣和横溢的欲求
只是我找不到大街的门牌
找不到大街的灵魂所在
尽管我攥紧着明确的地址
那也只是陈年往事的一缕记忆
我的朋友究竟在哪里
为什么大街上没有任何印记
我努力回忆茵纳斯弗利的模样
只是被狂欢的布景蒙住了眼睛
我装作狂欢的一员
自我安慰永不放弃
我装作与大街一样愉悦
自我安慰永不放弃
暮色被汗湿的面孔照得通红
号角被粗砺的寒霜掐得死寂
蝙蝠在紫光中煽动窃笑的脸
钟声在水槽中空洞撞击
快找吧,不要放弃
因为还有不灭的记忆
快找吧,不要放弃
哪怕门牌早已丢弃
我在大街上行走
却看不见它的门牌
我要去寻找一位友人
却不知从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