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的心病
“正丰”集团是一家实力超群的实业公司,下属很多分公司。总经理黄雄飞40多岁,年富力强,上任短短几年内,就把整个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利润更是翻了几番。
最近,“正丰”集团打出了一则招聘启事,要招聘一名总经理助理,条件是大学本科毕业,年龄不超过25周岁的未婚女性。当黄雄飞翻看应聘者的简历时,一个熟悉的地名映入眼帘,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一个名叫吴巧梅的姑娘竟然和黄雄飞是老乡,都是来自江城县的,并且都毕业于江城县一高,只是黄雄飞早毕业很多年罢了。于是黄雄飞毫不犹豫就将其录用。
黄雄飞以前叫黄三牙,出生在江城县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那里交通不便,经济贫困,但黄雄飞的父母很有远见,硬是从牙缝里省吃俭用,把他培养成了全村第一个大学生。到了大学后,黄雄飞才发现自己和外界的差距是多么的大,他就暗下决心要出人头地,彻底摆脱出身农村的这一烙印。还在大学时,他就嫌自己的名字黄三牙太土气,与大学生的身份不符,于是就改成了黄雄飞。毕业后,他靠着个人的努力进入了“正丰”实业集团公司,后来又娶了个城市媳妇,生了个儿子。毕业20多年来,黄雄飞还是在刚结婚时带着媳妇蜻蜓点水般地回家溜了一趟。后来,虽然他时时想念在老家的爹娘,但由于工作的关系,却一直没能亲自回家。现在当了总经理,更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所以,他录用老乡吴巧梅,也是想从她身上探听一下老家的信息,也能得到一些心理上的宽慰。
黄总的感觉
次日,吴巧梅身着职业装,亭亭玉立地出现在黄雄飞的办公室,帮助他打理一些日常琐事。吴巧梅办事机敏,行动利索,把他交代的事情完成得滴水不漏,黄雄飞暗想自己真是选了一个得力助手。
这天好不容易得了一会儿闲,黄雄飞道:“小吴啊!忙了半上午,歇一会儿吧!”吴巧梅沏了杯茶给黄雄飞端上,坐在沙发上。黄雄飞问:“小吴,你老家是江城县的?”“是的,黄总!”吴巧梅答道。“你们县的经济发展怎么样?群众生活富裕吗?”听到问这话,吴巧梅的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在我小时候,家里的生活的确很艰难,为了供我上大学,家里能卖的全卖了。不过,这几年家乡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去年我回老家时,县城的街道宽广整洁,公路都修到了各个乡镇呢!”黄雄飞听后,“哦”了一声。
这时有人打电话过来,黄雄飞低头接电话时,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忙扭头一看,只见吴巧梅正手忙脚乱地把一部手机往兜里装,脸上刹时变得绯红,仿佛有什么秘密似的。黄雄飞打完电话,正色问道:“小吴,刚才你在用手机给我拍照?”吴巧梅不好意思地说:“黄总,刚才您打电话的样子好帅啊!我就忍不住给您拍了张照片,想保存下来。”黄雄飞一听笑了:“我有什么好拍的,一个半老头子!”吴巧梅俏皮地说:“黄总可不显老,像黄总这样成熟、事业又有成的男人,可是我这样的女孩子做梦都想追求的偶像哟!”吴巧梅说的没错,黄雄飞的身边经常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做着不切实际的梦。黄雄飞看吴巧梅像小孩一样调皮的模样,以领导的口吻说:“只准拍这一次,以后再不许拍了。”吴巧梅诺诺地答应了。
这个周末,从台湾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晚上,黄雄飞带领着吴巧梅和几个副总在“金天鹅”大酒店亲自作陪。这个台湾客户酒量很大,最喜欢喝的就是五粮液,黄雄飞和几个副总都喝多了,舌头僵硬得话都说不全,可台湾客户的兴致却还很高,嚷着要黄总请他去唱卡拉OK。黄雄飞本不想去,但考虑到公司的利益不得不去。好在有吴巧梅搀扶着,否则连走路都走不稳当了。台湾客户到了卡拉OK厅却不唱歌,而是点了几瓶啤酒,继续和黄雄飞喝,吴巧梅想替喝都不让。终于,黄雄飞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吴巧梅扶着黄雄飞,让司机开车把黄总送到家,可巧黄总的妻子和孩子都出去旅游不在家。
黄总的愤怒
这是吴巧梅第一次来到黄雄飞家。吴巧梅刚将黄雄飞放倒在床上,黄雄飞就“哇哇”地吐起来,吐得满地板都是秽物,将司机熏得跑了出去。吴巧梅让司机先开车回去,说黄总家没个人不行。吴巧梅拿着抹布将地板上的脏物收拾干净,又把黄雄飞沾染了脏物的外衣脱掉,放进洗衣机洗了,这才坐在床头盯着黄雄飞。黄雄飞虽然喝得烂醉,但脑子还有一丝清醒,他嘟囔着嘴说:“小吴啊!巧梅啊!今晚你辛苦了!”他伸开手,想拉吴巧梅的手,却没有拉到,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吴巧梅正拿着手机,对着他左左右右地偷拍呢!黄雄飞想坐起来制止,然而两眼发沉,四肢乏力,很快就睡死了过去。
那晚,吴巧梅没走,就睡在了客厅里,半夜起来好几次给黄雄飞倒水喝。早晨,当黄雄飞酒醒起床后,吴巧梅早已熬好了浓浓的小米粥,黄雄飞喝了两碗,味道鲜美,很像小时候母亲熬粥的手艺。关于偷拍的事,黄雄飞没提,也许如吴巧梅自己说的,一个女孩子暗暗地喜欢上一个男人,总是想多拍几张照片供自己欣赏。难道吴巧梅真的爱上自己了?
然而,吴巧梅的举动越来越让黄雄飞觉得不安,他感到这个小女孩就像间谍一样,时刻拿着手机偷拍自己。有好几次,当黄雄飞坐车去谈生意时,总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吴巧梅在某个角落偷拍自己。有时黄雄飞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吴巧梅总是不停地偷拍是否有点变态呢;如果说她是商业间谍吧,也不像,因为她只偷拍有关他的个人活动,对公司的发展投资计划、财务支出报表等却没有兴趣;难道她是某个副总派来的卧底,来摸底细的,当时在竞争总经理的职位时,有不少人患了红眼病,如果真是这样……黄雄飞不敢往下想,幸亏自己在私生活上比较检点,没有给别人留下过把柄。只是目前,黄雄飞还不想解雇吴巧梅,因为他非常欣赏吴巧梅的工作态度,如果解雇了,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助手,只是以后多留心就是了。
“五一”黄金周时,公司利用休假的机会,自行组织中层干部到黄山旅游,每人都携妻带子,浩浩荡荡地雇了好几辆大巴。黄雄飞的妻子和孩子也都跟车前往旅行。吴巧梅车前车后不停地忙活。这天爬到黄山顶上,大家都兴致勃勃地互相照相。一个科长拿着数码相机给黄总一家照全家福时,黄雄飞一眼瞟见吴巧梅挤在人群中,在用手机偷拍他们全家的合影。黄雄飞这下愤怒了,他狠狠地瞪了一下吴巧梅,吴巧梅连忙把手机的方向挪开,装着拍景物去了。
黄总的泪水
黄雄飞的闲情逸致刹时消失殆尽。中午回到宾馆后,他没再去游玩,等妻子和孩子随队走后,他打电话把吴巧梅叫了过来。“吴巧梅,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偷拍我的活动,还偷拍我的家人,是谁派你来监视我的?如果不说清楚,马上我就解雇你!”黄雄飞把这几个月遭偷拍的怒火一股脑地朝吴巧梅发泄了出来。吴巧梅两眼噙着泪,幽幽地看着黄雄飞,一副欲言又止的娇怜模样。黄雄飞的心猛地又软了下来,难道眼前这个女孩真如她自己所说的,深深地陷入了对自己的单相思之中,不能自拔?
这时,只听见吴巧梅对黄雄飞轻轻地喊了句:“三牙叔!”这句话不啻晴天一声霹雳,炸响在黄雄飞的头顶。因为20年了没有人叫过他原来的名字,也没人知道,就连他的妻子和儿子都不知道。没想到,吴巧梅不但叫出了他原来的名字,而且喊他为叔。他精心掩盖了20年的伤疤被无情地揭露了出来。
黄雄飞强加镇定了一下:“你究竟是谁?你对我怎么这么了解?”吴巧梅突然说出了一口江城方言:“三牙叔,俺是您的表侄女啊!您母亲是俺的亲姨姥!俺爹小名叫三贵,俺是三贵的闺女梅妮子。”一提起三贵,黄雄飞想起来了,他和三贵两人是光着屁股长大的玩伴。二十年前他带着新婚媳妇回家时,三贵还带着梅妮子来看他,只是早年的梅妮子现已长成了大姑娘。黄雄飞点点头:“那你为啥偷拍我?”“不是俺要偷拍您,三牙叔,是俺姨姥托俺拍的。”吴巧梅慢慢地说,“去年,俺大学毕业回老家去看望姨姥时,姨姥说您已经整整20年没回过家了,想您想得心痛。但也不敢打扰您,她知道您在做大事,她就把您的地址给了俺,让俺见着您和您家人时,偷偷地拍几张照片寄回去,俺来找您时,可巧正赶上您招聘助理,俺就应聘上了。俺偷拍您的照片,全都加洗后寄给了老人家!”
吴巧梅的一席话,说得黄雄飞泪流满面,也用很长时间没使过的家乡话说:“梅妮子,俺误解你了,赶快给俺订三张机票,俺要立即带着妻子和孩子回家。谢谢你,梅妮子,今天俺才明白,挣的钱再多,也抵不上能和父母团聚的日子。”
一个小时后,吴巧梅送来了三张晚上的机票,一同送来的还有她的辞职报告。黄雄飞不解地看了看她,吴巧梅说:“黄总,既然您已经知道咱们俩的这层关系,我想我还是辞职为好,这样也利于我的发展。请黄总放心,我会为公司的旅游团安排好以后的行程。”
〔本刊责任编辑 方 宁〕
〔原载《古今故事报》总第8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