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葫芦渡

2007-12-29 00:00:00郡宝健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07年8期


  贵客远道来
  
   在江南荷城,有不少市民都知道冯秋茵女士是位“下岗再就业”的明星人物,至于她坎坷的人生遭遇和扑朔迷离的身世,却鲜为人知。
  2004年初夏的一天,茵茵家政公司总经理冯秋茵,陷入巨大的困惑之中:市委统战部高部长亲自打电话给她,说是下午2时整,在滨湖宾馆有位贵客要见见她。冯秋茵的困惑是有道理的,她七年前下岗之后,办起了以下岗职工为主要成员的茵茵家政公司,和她打交道的都是居家过日子的老百姓,会有什么人惦记她呢?而且还要劳驾高部长亲自给她打电话?
  好在谜底很快就揭晓了。在滨湖宾馆的会客厅,一位风度翩翩、年近半百的男子健步走上前,在端详片刻之后,这位男子紧握冯秋茵的手,急切地问道:“您、您就是冯秋茵女士?我终于找到您了——姐,秋茵姐,这下,父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冯秋茵望着这位面善的陌生男子,说:“您、您是……”
  高部长笑声朗朗地拉着冯秋茵的手,高兴地说:“冯秋茵同志,这位就是你的弟弟冯思邦。你的养父冯之为先生临终前,盼你姐弟俩能早日见面。至于你父亲要在大陆寻找女儿的事,说来话长哟。这下好了,你们姐弟俩可以好好叙叙了。”
  这位名叫冯思邦的男子,是冯秋茵养父冯之为的亲生儿子——台湾高雄市某软件公司的董事长。他这次来荷城,除了要搞一项大投资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完成父亲临终的嘱托,把一笔数额巨大的遗产交给冯秋茵及其母亲,以减轻老父亲长年来的心灵愧疚。原来,冯之为随国民党军队仓皇逃离大陆去了台湾,不久就离开军界成为了商人。冯之为在台湾另立家庭,但他从未中断过对发妻的思念,秋茵抱养在他身边的时间虽说不长,但他对她宠爱有加。冯秋茵这个名字,就是他给养女取的。
  会客厅里只有冯秋茵和冯思邦姐弟俩。冯思邦从拎包里拿出一只系有铃铛的银镯,递给冯秋茵,说:“姐,这只小银镯,我小时候也戴过。父亲说,这是姐小时候戴的,那年他离开大陆时带走了它,父亲让我还给你留个纪念。”
  冯秋茵接过那只小银镯,轻轻地抚摸着,多年的谜团解开了,原来另一只小银镯在海峡那边。她的眼圈红了,轻轻地摇响小铃铛,问:“思邦弟,父亲是何时去世的?”冯秋茵的脑海里无法完整拼出养父的形象,疑惑映满了她那双历尽沧桑的眼眸。
  “父亲是在五年前病故的。他在病中一直念叨您和大妈的名字,交待我一定要找到你们。多亏荷城‘台办’的领导多方寻找和查证……”冯思邦说着,眼眶湿润了。
  “我妈,她、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冯秋茵哽咽道。
  冯思邦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语气沉重地问:“姐,这些年,您还好吧?”
  冯秋茵捧起茶杯,眼噙热泪:“我呀,我的命硬,我是死过一回的人……”
  
  了结今生愁
  
   1973年初秋的一天,冯秋茵决定去死!怎么个死法?她没有太多的考虑,她只求悄悄地不留痕迹地死去。她不想活了,虽然只活了25个年头。她乘上汽车,向曾经那么爱恋的故乡荷城告别,她在与邻省交界的偏僻乡野下了车。这时,天下起雨来,她踉跄来到黑溪江岸边,只见对岸是云雾笼罩的双峰山,脚下是贫瘠的黄土地,望不见房舍,听不见人声,这个被世间遗忘的冷僻角落,实在是了结今生的好地方。突然,她感觉到肚子里那个东西在蠕动,她走了几步,又留恋地回头张望,一阵冰凉的怨恨在心里掠过。
  她悲怆地嚎叫一声,向江中扑去。在水中浮沉迷糊时,她被一双粗糙而坚实的手托住了。她被拖上一条渡船,少顷渡船抵达岸边。冯秋茵被撑船老者驮到一间茅屋里。马灯点亮了,苍黄的柔光弥漫屋内。老者摘下水淋淋的斗笠,把蓑衣一抛,在一个铁盘里点起一团火,望了望神态麻木的姑娘,两条稀疏的眉毛一抬,声若铜钟:“怎么,不想活了?”秋茵不说话,怔怔地望着铁盘里愈烧愈旺的柴火。
  “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老者那深邃的眼睛盯住她。
  她垂下眼帘,以问代答:“你是什么人?”声音凄婉而惶恐。
  老者缓缓地说:“我?葫芦渡的艄公。”她抬眼瞄瞄他,不语。他从木桌上提起一只大葫芦,揭盖,倒出一碗乳白色的米酒,递到她手里:“劈柴劈小头,问路问老头,先喝了这碗酒,驱寒暖心头。”
  秋茵仰起脸,潸然泪下:“大伯,您干吗救我,我不想活!”
  老艄公用小铁棒拨了一下火:“姑娘,看得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想到死?嘿,我——”他蓦地站起来,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