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鸿雁飞

　　史上记载的最差劲的信使是殷洪桥。据《世说新语》上记载，殷洪桥曾在豫章（今江西南昌）任太守。因那时候通信困难，他离任的时候，托他带信的人很多。他表面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刚刚出城，就把上百封信件都投入水中，满怀怨气对这些信说：“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殷洪桥不为致书邮！”堂堂太守不能屈就当“邮差”，本可以当面告诉托信人，却将别人的满腔希望付诸流水。其为人实在是不敢恭维。
　　求人带信如此不可靠，还不如求动物和植物。
　　
　　水中游的信史
　　
　　古人认为鲤鱼象征吉祥、勤劳、坚贞，所以喜欢将鲤鱼作为信使。乐府中的名篇《饮马长城窟行》，有人认为是蔡邕所作，“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闻一多先生认为“双鲤鱼”并非真正的鲤鱼，它是古代的一种用两块鱼形木板做成的特殊“信封”，中间可夹书信。“呼儿烹鲤鱼”，只是解开绳索打开“信封”，但《宋书·符瑞志》又说把书信结成鲤鱼形状，是蔡邕之后的事。“双鲤鱼”到底何指，学界一直争论不休。
　　
　　地上跑的信史
　　
　　水中游的可当信使，地上跑的当然也可以。南朝梁任昉《述异记》记载，西晋文学家陆机养了一只特别机灵且通人意的狗叫“黄耳”，陆机在京城洛阳做官，与家人久不通音讯，思家心切，一日对黄耳戏言：“你能帮我送信回家吗？”不想黄耳“摇尾作声应之”，于是陆机就把信装入竹筒挂在犬颈。黄耳一路南下，沿驿道疾奔，遇水就摇尾乞怜，求路人帮助搭船，这样历尽艰辛，终于到达吴县陆家（今上海松江县一带），将竹筒给家人看。家人看过信后，这黄犬又吠叫几声。家人于是将回信放入竹筒，黄犬又返回洛阳。那个时候，人从洛阳至吴县，需要50余天，而狗往返才半个月。这之后，陆家对黄耳宠爱有加。黄耳死后，陆家厚葬，建“黄耳冢”以示怀念。黄庭坚的诗“白云行处应垂泪，黄犬归时早寄书”，马致远的曲“天涯自他为去客，黄犬信音乖”都引用了这个典故。
　　
　　天上飞的信史
　　
　　相对而言，地上跑的总赶不上天上飞的，所以古代一直有“鸿雁传书”一说。但“鸿雁传书”太玄乎，那是人瞎编的。汉天子打猎射中绑有书信的大雁这种话，也只能骗骗单于，谁相信大雁的运气这么差，苏武的运气那么好？而李商隐的“此去蓬山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里面的“青鸟”，只是神话中为西王母传递音讯的信使，虚无缥缈更是无人见过。真正靠得住的飞鸟还是鸽子。唐朝著名的宰相诗人张九龄是我国历史上最早驯养信鸽的人，据《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少年时代张九龄在家中养了一大群鸽子，他常把书信系于鸽腿之上，指使鸽子飞往亲朋好友之处，张九龄把这些信鸽称为“飞奴”，时人莫不惊叹。此外，唐朝的野史之中，还有燕子和猎鹰送信的记载。
　　
　　植物信史
　　
　　动物可以传信，植物也能。唐朝书生卢渥赴京赶考，考前游走到皇宫后墙，发现御沟流出一片写字的红叶，拾起一看，见上书：“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这卢渥倒是个有心之人，将这片红叶晾干珍藏在箱内。几年后，皇帝赦批宫女下嫁民间，卢渥也有幸配得一位韩姓宫女。一天，韩氏为卢渥整理衣物，在箱中发现红叶，正是自己所写。
　　现代社会流行的漂流瓶的故事，其实只是“红叶题诗”的延伸。
　　比如说1963年，一个10岁的英国小女孩将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放进一个玻璃瓶，将瓶子扔进了英吉利海峡，瓶子漂到荷兰的海滩上，被一个10岁的荷兰小男孩得到，然后他们开始通信，25岁那年他们结婚，一直生活得非常幸福；1912年，一个叫唐克的挪威人在非洲好望角扔下漂流瓶。5年后他在挪威买下了一条小鲨鱼，结果在鲨鱼的胃中发现了漂流瓶，内藏的信件完好无损。
　　这样的故事，不管是与爱情有关还是无关，我们都喜欢听，和红叶作信使姻缘巧合一样，这里面有一种浪漫的宿命，不能不让人嗟叹命运的神奇。
　　编辑/李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