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休克疗法到走出贫困

梁小民

这篇文章是在9月11日写的。六年前的这一天发生了我们永远无法忘怀的9·11事件。这个恐怖事件发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大背景是全球两极分化的严重，极端贫困问题没有解决。让全世界脱贫，不仅是人道主义，而且事关全球的安全。美国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的《贫困的终结》正是要寻求全球脱贫之道。

什么算实现了脱贫?联合国的《千年宣言》提出了八个目标，包括消灭极端贫困和饥饿、普及教育、男女平等、降低儿童死亡率、改善妇女保健、消灭艾滋病等疾病、保护环境，以及全球合作。萨克斯把这些目标概括为两条：“结束世界上六分之一人口的悲惨处境”，以及让所有穷人“能够有机会沿着发展的阶梯向上爬”。前一条是改变穷人现在的状况，后一条是给他们以发展的机会与能力。

提出发展目标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实现。《贫困的终结》一书的特色和意义正在于此。

对于那些最贫穷国家难以脱贫，最常见的解释是这些国家缺乏适于发展的制度，尤其是政府腐败。西方国家正以此为借口，拒绝或减少给贫穷国家以援助。萨克斯认为，这种理由是错误的。腐败和经济停滞并没有必然的联系。非洲撒哈拉以南最贫困的加纳、塞内加尔、马里、马拉维的腐败排名在亚洲的印度、巴基斯坦、印尼、孟加拉之后，但增长率却低于后者。虽然不能说“腐败是经济发展的润滑剂”，但腐败决不是经济贫穷的主要原因。制度固然是发展的前提，但在社会极端贫困、疾病流行、人民皆为文盲的情况下，也很难说到市场机制、产权保护等制度。

萨克斯在亲身的调查中认识到，非洲极端贫困的原因在于“最不利的地理条件与极端贫困结合在一起”。非洲最贫困的国家都是炎热的内陆国家，高温缺雨、交通不便及由此引起的症疾、艾滋病的流行，使这些国家生存极端困难，哪能谈得上发展?非洲急需的是保证健康与能力的人力资本、商业资本基础设施、自然资本、公共制度资本和知识资本。首先要消灭疾病和解决吃饭问题。靠这些国家自身，这些问题是无法解决的。这就需要发达国家给予援助，甚至有一个像战后援助欧洲复兴一样的“马歇尔计划”。可惜发达国家在这方面做得太少了。

萨克斯在中国最早是以倡导苏东国家休克疗法闻名的。我国不少人对这种转型方法是存有异议。萨克斯也成为在全球推行西方自由主义经济模式的代言人，其实我们误解了萨克斯。读完这本书你就知道，萨克斯是一个有良知的经济学家，他关注全球的发展，尤其是贫穷国家的发展，他主张经济学家应该是“临床经济学”，注重各国之间的差异，针对不同的国家开出不同有效的药方。针对苏东国家僵化的计划经济体制，他开出了休克疗法的药方，针对非洲那些最贫困的国家又开出了完全不同的药方。以“休克疗法”的老眼光去看萨克斯，真是天大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