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旸
吹风机被固定在电吉他上,榨汁机里放入碎纸条,两个搂抱在一起的玩具熊猫被装到电钻钻头上,声音就是从这些古隆的装置上发出的,一切音乐被这些外来的障碍物阻隔分解,美妙的旋律、噪声和光同尘又相互瓦解,产生出一种怪异的吸引力,这个充斥着冲突的声音艺术被放到展览的开端,和整个展览显现出的庞杂思维暗合。
这就是“美丽新世界:日本当代视觉文化展”。从9月25日开始,这个展示日本当代艺术风貌的展览将在北京798艺术区持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将移师广州。
这个到目前为止中国最大的日本当代视觉艺术展囊括了从艺术大师草间弥生到年轻设计师创作的众多艺术作品,策展人没有单纯地把日本当代艺术简单分段梳理,而是并列为现实世界、多媒体世界和未来世界。这三个部分从艺术家的不同视角出发最终在日本当下的精神世界中得以汇合。那些日本文化中常见的卡通符号,大地震后灰暗的生活记录,充满信息爆炸色彩的视频拼贴和充斥着末日情结的叙说方式都被艺术家用绘画、装置甚至机器人设计还原到感官层面,背后展现的是—个精神纬度上的日本。
住友文彦是东京都现代美术馆的策展人,也是该展的主策展人之一,他在接受日本国际交流基金的策展邀请后,便设想尽可能多地找到不同类型的日本艺术家,用不—样的阐述方式解答90年代至今的日本艺术家对社会的认知。“而不只是人们一想到日本文化就只知道卡通和动漫。”他说。
在三个主题中,最能契合策展人想法的就是充满想象的未来世界。走进展区之一的东京画廊,迎面看到的是一个笨拙的机器人,屈膝低头跪在地上,对面墙上是一个带着微笑的卡通太阳,过一段时间,这个庞大的机器人就会在传动装置的作用下站立起来,昂头望向发出光亮的太阳。这个充满幻想特质的大型装置背后隐藏的是艺术家极端不安的心理。当人们看到廊柱背后的照片时,真相才开始显露。
1997年,艺术家Yanobe Kenji去前苏联旅行,看到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后周围遗留下的景象。那是一个幼儿园,残垣断瓦上散落着孩子们的玩具,墙上挂着那个带着笑脸的太阳,一切生命最终只留下这些残酷的痕迹。于是他穿上防护服走进其中拍摄了这个让他难以忘记的场景。
回到日本后,Yanobe Kenji制作了这一组装置作品:一张现场图片,一个庞大的机器人,挂在墙壁上的太阳,还有一个充满童话色彩的“儿童影片放映室”。这是一座木制小屋,墙壁上写着“只限儿童”的字样,房子的内部不停地放映卡通片,一切显得宁静而安逸。但当仔细观察房子内部的墙壁之后才发现,里面全部用金属包裹。“那样是为了防止辐射,孩子可以被保护在里面。”策展人之一片冈真实说。从那一刻起,一切安宁的假象都被残酷的现实所取代,那些掩藏在孩童生活背后的冷酷世界开始显露无遗,再加上周围墙壁上另外一位艺术家拍摄的日本大地震后的影像,隐藏在日本人中的末日情绪散发出来。只有从那个一直在微笑的太阳上还能感受到艺术家心中残留的一点希望。
从本质上讲,这个展览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艺术展,而是一个更有野心的文化展示。在多媒体世界部分,甚至还有日本未来科学馆研发的可以翻跟头的机器人。策展人住友文彦说,“在日本,设计、架上绘画、装置、建筑、多媒体艺术甚至科技都是当代艺术中结合得非常紧密的部分,我们之所以选择这么多不同的艺术形式,是想让中国的观众从更多的方面更直观地感受到冲击力,从而了解日本当代艺术。”
这个大型的展览虽然也弥漫着日本特有的卡通色彩,但是确实已经颠覆了大多数人对于日本当代艺术的想象。像策展人说的一样,他们有着更多的想法。“中国现在是一个急速发展的阶段,日本在很多地方可能是一个走在前面的例子。中国的当代艺术受到的关注远远高于日本,日本的艺术家虽然没有那么高的关注度,但是好处在于投有流行,这样,艺术家就更能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东西。”住友文彦的这段话是一个启示,展览中基本看不到任何符号化的作品,每一个艺术家都显得个性十足,这在充斥着商业味道的798艺术区里显得有些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