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 步
一枚深秋的果实,静静地从枝头落下,大地的疼痛不被察觉。
一个中午,邻居的老人去世了,喧闹的世界会不会增添一丝空旷?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只是记得,以前见面他总是主动地以足够的热情和我打个招呼,笑容可掬,而我有时只是浅浅地点下头,有时勉强地挤牙膏一样挤出一丝微笑。我的冷漠是这座城市用钢筋水泥浇筑的,但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我就如同掉了一只门牙,好一阵难过,然后就是说不出的浑身不舒服。
我看见他的亲戚们三三两两在他的遗像前鞠躬默哀,身体绷得如同久置未用的弓。还有人低着头在回想什么,表情抑郁。一个人的一生被生者来总结,是多么艰难的事情!最后,通篇都是眼泪的省略号……年轻人在一旁寂静无言,孩子们在一边说笑着。对于年轻人,死亡如同雷声,可怕但很遥远,对于孩子,死亡是游戏,不想玩就罢。
人去楼空。老人房前的围墙,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墓碑,一只麻雀在上面跳来跳去,四处张望,犹如一个孤单的纪念文字。那些凋谢了叶子的常春藤,仿佛岁月的皱纹在到处乱爬,又如绳索,除了时间,谁能够拉住它,永远向上、向上攀援?那扇紧闭的铁大门,我想会不会像一本过时的期刊,没人再愿意翻动它。老人走后,只留下一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叫我们继续度过。
他和我无关,但我们都和死亡有关。
———一个人的离去,多么恍然!多么像一个早起的人,他蹑手蹑脚,披上衣服,轻轻地掩上门,当我们醒来,我们只有到他的枕边,去拾捡他掉下的发丝以及碎梦……只是,他再也没有回来,一如离开我们身体的童年。
(梓洋摘自《散文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