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璐
1958年4月,美国驻瑞士大使亨利·丁·泰勒收到一封由苏黎世寄来的信件。泰勒打开信件,发现里面还装有一个信封,收信人是联邦调查局局长胡佛。泰勒立即把它转交给了中央情报局。
给胡佛的信是用德文打字机打的,只有两句话:“我愿意就共产党在西方的间谍活动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如需要,请在《法兰克福日报》的‘人物专栏上登一则收到信件的启事。”信件署名“斯尼珀”。
中央情报局分析了写信人斯尼珀使用的打字机和信纸上的墨迹,确认为东欧的产品。斯尼珀究竟是什么人?是精神病患者?共产党的圈套?还是真有其人?中央情报局最后下决心: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掉以轻心。即使是奸细,也肯定会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以骗取我们的信任。
中央情报局在《法兰克福日报》的“人物”专栏上登了一则小启事,通告斯尼珀信已收到。斯尼珀随后又寄来一封信,暗示苏联人已获得一份列有英国军情六处拟在波兰招募的26个对象的名单。中央情报局东欧处一个分析研究人员发现,英国情报机关在一年前向美国提供了一份同样的名单,这就证实了斯尼珀所提供的情报的准确性。此后,斯尼珀与中央情报局的通信联系正式开始了。最初,通一封信要隔很长时间。后来,信件频频而来,不到两年,中央情报局就收到斯尼珀寄来的14封信。
中央情报局决定正式加强同斯尼珀的联系,于是在《法兰克福日报》上又登了一则启事,给了斯尼珀两个联系信箱,第一个是西柏林的信箱号码,第二个投信点则是西柏林蒂尔加滕地区的一家公共浴池。这样斯尼珀既可向中央情报局投寄信件,又可收到中情局密写的搜集情报的指示信。此外,斯尼珀还得到了中央情报局给他的一个在紧急情况下使用的电话号码。凭借这些手段,西方情报部门从斯尼珀处得到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斯尼珀在给中央情报局的信件中提到克格勃在波兰夺走了一名波兰打入英国海军内部的间谍,这个间谍最初在英国驻华沙海军武官处工作过。根据斯尼珀的情报,英国人查出并逮捕了该名间谍。
斯尼珀又在一次报告中称,听一个克格勃高级官员讲,西德情报局已经完全被克格勃间谍渗入。克格勃官员还透露,1956年,6名西德联邦情报局官员由中央情报局承担经费,访问了美国,在这6个人中,有两名是克格勃的“鼹鼠”。斯尼珀的情报促使中央情报局对西德情报机构进行了安全分析,结果发现负责针对苏联的反情报行动的费尔弗是一个渗透间谍,苏联双重间谍费尔弗被揭露了出来。通过对费尔弗电话的窃听,发现他同西德驻波恩监视队队长汉斯·克莱门斯联系紧密。顺藤摸瓜,西德反间谍机构又挖出了在波恩负责侦察工作的头头汉斯·克莱门斯等一批双重间谍。
好景不长,在充当隐身的双重间谍两年半之后,斯尼珀终于在1960年现出了真面目,叛逃到了美国。因为当时克格勃发现有人充当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双重间谍,让斯尼珀配合查找,这使他警觉到,中央情报局里一定有克格勃的坐探,这个情况就是坐探报告的。这种认识促使斯尼珀立即采取行动叛逃到西方。1960年的圣诞节,斯尼珀带着妻子出现在美国驻西柏林的军事代表团。证实自己是波兰军事情报局副局长米哈伊尔·戈列涅夫斯基。同时,他还作为一个苏联间谍,向克格勃报告他的波兰同事企图向苏联朋友隐瞒的任何事情。
在逃离华沙之前,戈列涅夫斯基把几百份事先拍照下来的文件藏匿在每天晚上下班回家时路过的一棵大树的树洞中。他把叛逃的日期选定在圣诞节假期的前一天,这样,在他的失踪被对方发觉并发出通缉之前,他早已逃之夭夭,同时,也可给中央情报局足够的时间来通知其在华沙的官员把树洞中的照相文件取走。
中央情报局发现,戈列涅夫斯基足足藏匿了300多张米诺克斯微型相机拍摄的文件胶卷——情报人员名单和组织编制表。中央情报局一下子得到如此之多的有价值情报,兴奋地称戈列涅夫斯基是“美国有史以来所拥有的最佳叛逃者”。
戈列涅夫斯基叛逃后,伦敦警察厅便着手侦破打入英国海军部的间谍网,因为不再担心暴露情报来源。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把3名隐藏在海军部的克格勃间谍抓获。戈列涅夫斯基抵达美国之后,一队英国审讯人员马上就赶到美国,试图进一步查清苏联人是怎样弄到那份英国军情6处在波兰拟征募的间谍名单的。戈列涅夫斯基坚持说,那份名单不像英国军情六处所相信的那样是被人盗走的,而是同一名在柏林的间谍交给苏联人的。英国军情六处通过中心登记科查找,终于挖出了深深埋藏在英国军情六处里的苏联双重间谍乔治·布莱克,使克格勃遭到了重大损失。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戈列涅夫斯基的真实身份居然是俄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阿历克赛·尼古拉维奇·罗曼诺夫大公的儿子。他从俄国逃到波兰后改名换姓混入了波兰情报机关,成为一名特工,并一路高升至波兰军事局副局长的高位。戈列涅夫斯基对苏联充满了仇恨,决定以向中央情报局泄露情报的方式报复苏联。到了美国之后,戈列涅夫斯基要求美国中央情报局帮他弄回沙皇在俄国失去的财产。中央情报局无能为力,在1964年同他们的“最佳叛逃者”中断了联系。